却不想这位大哥只是苦笑一声,道:“我看你细皮嫩肉想必也是富裕人家娇生惯养的小公子,这世道哪有公子你想得那么简单啊!”
“哦?还请大哥为在下解释一二。”叶赏虽自幼饱读诗书,到了此刻也只能是一副不解的模样。
“旁的不说,只我记得的知道的就先先后后往我们直隶府来过五六位钦差大臣了。不论哪位大人来的时候都是一腔热血救济百姓惩治县官,可哪位大人也动不了咱们那位总督大人。钦差大人一走我们直隶府到头来还不是老样子?所以说小公子啊,等灾一过去我们还是和以前一个样。”这位大哥说着无奈地摇摇头,旁边听着二人谈话的百姓们也都不由地跟着叹起了气。
说到这般地步叶赏哪里还能不明白,朝廷官员哪个不是推诿耍滑的好手,钦差大臣问责下来这索广利只消一股脑全部推给手下官员便避开这一身骚,而那些个钦差大臣也乐得不去招惹索家,就这么在皇帝眼皮底下混水摸鱼放任这横乡霸市的索总督继续在此欺凌百姓。
叶赏忽然站起身子厉声问道:“我问你,你可还想继续过这受人欺凌的生活?”
“这样的日子谁想过啊,可是我们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不瞒王大哥你说,前日来的钦差大臣正是我的舅父,只要你敢公堂之上将你们所受之苦一五一十地说出来,我也敢保证定会斩下这贪官的头颅以祭天地!”叶赏一脸正气说得认真,这男人也应是条热血的汉子,拍着胸脯便应允了下来。
叶赏正计划着如何处置这总督,不免有些出神地皱起了眉头,可就在此时地面忽然又剧烈地摇晃起来,等到叶赏意识到这是地动来了的时候,已经有一块巨大的来不及看清是什么的东西朝着叶赏面门而来。叶赏下意识地抬手想要护住脑袋,却一下子触到了一个削瘦的肩膀,下一个瞬间她已然跌进了这个肩膀下的怀抱。
眼前是一角沾着土灰的黑色衣袍,叶赏背后紧贴着一块巨大冰冷的石墙,她费力地抬起头看着眼前这张苍白的脸孔,“你……怎么样了?”
叶赏的声音很轻,但却似乎从二人紧贴的胸腔处直接传进了李铭金的心里。李铭金感受到叶赏的气息吹在他的脖颈处,带着馨香的气息挠得他痒痒的,然而后背上一阵阵剧烈的疼痛又提醒着他此刻境况的危险,这一痛一痒着实让他在娘娘面前觉得难堪至极,李铭金的唇动了几下却没发出声音,只能眼神麻木地死命盯着脚边的石头。
“阿金,你怎么了,是不是压坏了哪里?”叶赏见他不说话心下也有了几分焦急,“阿金你不要怕,很快会有人救我们出去的。”
这李铭金倒是不担心,刚才他二人被一堆交错的木桩压下周围不少人都看到了,救灾的士兵也在不远处,只待士兵们将木头搬开二人就可以得救。李铭金深吸了一口气,道:“娘娘请放心,奴才什么事都没有。只是娘娘万金之躯遭此灾劫,奴才万死难辞其咎……”
“不关你的事,是本宫自己大意了。”叶赏急着出声制止了他,二人都不再说话,只有两道呼吸声尴尬地缠绕在耳边,叶赏有些不知所措地动了一下身子,刚才一动不动的时候李铭金没什么感觉,但此刻却无比明显地感受到两团柔软在他身前磨蹭,李铭金的身子一下子僵硬了起来,就连万年不变的表情都丝毫有了龟裂。
李铭金其实是万死都不愿让娘娘发现半分异样的,毕竟自己这样肮脏的身子龌蹉的心思本身就是对娘娘的亵渎。可是此刻突如其来如此巨大的感官刺激,李铭金只能强忍着颤抖绷紧自己的每一根神经。
然而聪明如叶赏,即便还未.人事但也知道自己无意间的一蹭和李铭金现在僵直的身子有什么关系。她倒也不生气,李铭金虽说是没了子孙根的太监,但到底也还是个男人,哪能受得了这样的接触。叶赏这么想着忽然又记起以前听说宫中太监也有许多与宫女结为对食排解寂寞,不由得又暗想这位李总管是否也有对食的宫女。
两人正沉默着各有所思的时候,外面士兵的声音忽然增强,木桩紧跟着便被一一搬开。叶赏下意识地伸手扶了一把李铭金却发现满手都是潮湿,再一看去,原来李铭金的后背早已是模糊一片了。
叶赏此时也顾不上身份地位顾不上李铭金的挣扎更顾不上旁人的眼光了,忙将李铭金的一只胳膊架在肩上,又从腰间摸出一颗小小的信号弹发向了城中的天空。不多时一身黑衣的白羽就出现在叶赏面前,叶赏看了一眼身边的王大哥,指着白羽说了句“明日清晨我命他来寻你,莫要走远了”,不容他多说什么叶赏便命白羽背着李铭金快速地回了客栈内。
好在李铭金的伤虽看着吓人实际却并不严重,一行人本就有不少药傍身,再加上白羽作护卫久伤成医,医李铭金这样的皮外伤也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敷了药的李铭金只能趴在榻上,叶赏见白羽出来顺着缝隙瞥见了目光呆滞的李铭金,知道他无事才放心地回了房。
叶赏虽然毫发无损,但清安看着李总管一片血色的后背还是不由的一阵后怕,伺候叶赏沐浴的时候没忍住开始了对自家主子的唠叨。叶赏也由着她说了半天,自己这次确实是疏忽了才连累李铭金受伤,如果不能把直隶府的问题彻底解决了,别说对不起今日见到的那些直隶百姓,她都对不起为她受伤的李铭金。
趴着的李铭金忽然打了个喷嚏,后背的伤并不重,可是受伤之时怀中温香软玉的触感,喷洒在脖颈间的馨香,还有那一瞬间绵绵柔软的磨蹭,李铭金一直到现在还是脑海一片空白如在梦中。这一个喷嚏却把李铭金从梦中打醒了。
娘娘有没有发现他的异样?娘娘会怎么想他?他这般不知天高地厚大胆的奴才,娘娘还能再信任于他吗?李铭金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想着想着也昏昏地睡了过去。
李铭金再醒来的时候,清安正在叶赏的房中收拾,李铭金一问才知太后娘娘已经带着白羽前往府衙中了。
“李总管,昨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娘娘回来之后一直面色不善?”清安知道叶赏对李铭金非常信任,自己虽然有时对这位少言寡语的大总管也有些害怕,但娘娘昨日身子疲乏她只敢唠叨娘娘的安全几句,却始终不敢多问,如今李总管在客栈闲了下来,清安硬着头皮也要问上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