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P|W:28|H:30|A:L|U:http://www.*****.com/?chapters/20111/31/1519804634320340701422500962249.jpg]]]046千丝万缕
“玉儿……”秦灏轻唤着,怕声响大了,将眼前的女子惊碎,怕这又是一场梦,仅仅又是一场梦。只是,往日梦中的女子总会欢颜笑对,娇滴滴的回应着一声“哥哥”,而,此刻,女子却没有,只是静静地站在窗前,目光幽远的注视着远方,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
他命人备上的服饰弃之一旁,她依旧是那身带血的白衣,脸上的血渍洗净了,那玉雕的容貌少了悲伤,却没了生气。
秦灏又再一次试着唤她,可是依旧无声,他想上前一步习惯性的轻抚她的黑发,可,总是担心。
为何?
“为何?”他问,“为何要离家?”
问出这四年来一直想要知晓的答案,当年的不辞而别,因云隋的犯境让他无暇抽身,尔后国事繁重亦不能亲自寻找,而,这一问就如梦魇一般的萦绕在心头,想要知道。
玉玲珑嘴角轻挑。
仅这一细微的动作,便将秦灏的心刺冰凉不堪。是的,她在笑他的明知故问,她在轻视他的自欺欺人。
于是……
“真的……真的,就不愿……不愿做我的王后?”说出这一句实情的时候,秦灏仿似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他也在用所有的自尊和骄傲做一番豪赌,筹码就是十多年的情谊。
此刻的秦灏,何曾是玉玲珑见到过的,她也动容,即使再恨,忘不了的是他对她无微不至的关怀,纵然再多的人被他手刃在她的面前,她依旧会做原谅他的好妹妹,是的,她是公主,他是王子,这是早早就已经注定的名分,亦是她一直以来认定的事实。
所以。
“玉儿,一直视你为亲人,是我最最敬重的大哥。没有你,或许,玉儿还是南照王宫中被人欺负的九公主,哪能有赤魏至高殊荣的长公主之位;没有你,或许,玉儿早就被指给哪家纨绔子弟平淡一生,哪能有自由自在任行江湖;没有你,或许我一辈子都不知亲情为何物;没有你,或许我便什么都不是……”
“那……”
“可是,我只当你是哥哥,只是哥哥。大哥……先生也曾教我们,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亦曾说过两情相悦。我予你,非男女之情也。”
秦灏急急的上前,紧握住玉玲珑的手,不可置信方才听进的言语,“难道,你心中已有人?”
玉玲珑淡笑,应道,“玉儿,一直对于这般事都是随性随缘,也并未遇到那个令我心动之人。”
听此,秦灏松了一口气,嘴角瞬间展露出微笑,“那,玉儿可否,从现在开始,忘了我是你的大哥,当我以一名普通的男子看待,我会对你一辈子好。我们俩一起执手登上九霄之上,坐拥大好山河,笑看帝都王座!”
微微一愣,玉玲珑轻轻的将手从那紧拥的温暖中抽离,摇头。
“难道,大哥一直不懂我吗?我从未有过王权野心,从未想过天下百姓如何,王位怎样。自十岁那年,拿上这双玲珑玉的时候,什么天下苍生,什么七窍玲珑心?我恨,这是一生的束缚,一直以来,未曾答应帮你或父王夺天下,这样的态度都不能让你们明白我吗?更何况,我不愿做任何王宫的笼中之鸟,所以,此生,我不会选择一个王者来做自己的夫君,不会!”
这样的决绝,让秦灏节节败退,她第一次清楚的表达自己的立场,也将他这么多年的梦想打碎,毫不留情。
“我到底要怎么做呢?”
秦灏疯狂的摇晃着玉玲珑的身体,一遍一遍的问,他到底该怎么做,可是,那淡如水静如镜的双眸,只是盯着他,不言不语。
“啊……”一声怒吼,一拳打在玉玲珑身旁的木桌上,顿时木桌散了架,而,秦灏,无力的往后退步,一步一步,离着自己筹划的未来,越来越远,闭目,愤然转身离去。
玉玲珑面对地上的木碎儿,蹲了下来,细细的拨弄着,苦涩的笑着,原来一切都回不去了,他们都已长大。
忽的,想起了陈中还在等她,于是转身便朝外走去,只是刚走了几步,便是一群人跟着她,无奈,又返回房中,奋力关紧了门,转而打开靠后的窗,一跃而出,飘逸的白影在夜月中悠然的美。
房内,放置着一张琴,秦灏挑了一根弦,“咚”厚重的音色响起,虽不是上层的好琴,也算是难得。只想,却让他想起儿时,他抚琴,玉玲珑吹笛,秦戊耍剑的时光,那时亦有梨花簌簌飘落,他的玉儿一身鹅黄的锦衣,遥遥的坐在树干上,一脸无邪的笑,那样的景,美如仙境。
可是,她只当他是哥哥,只是哥哥而已。这让他如何甘心……
一声响指,幽暗的身影翩然而至跪在秦灏面前。
“公主这些年的境况可查访清楚?”
“是,公主只在离宫一年在外四处游历,尔后三年均在楚熵的王宫之中,享以竹阁安身。”
“楚熵?”
“正是,也正因如此,这些年来我等才未能获悉公主踪迹。”
“楚熵王名慕容晋,你可知公主与他是何关系?”
“回王上,据查公主一直以男儿身与其相处,慕容晋待公主极为敬重,可任其出入王宫,且崇南王到访楚熵之时,亦是慕容晋下令让公主相伴游玩的,其他,属下未曾查得。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慕容晋流落在外时,化名易水年,而公主的那匹良骏正是易水年之物。”
听此,秦灏震惊的转身凝视着跪地的属下,仿似在分辨方才所听到的是真是假。
半晌,“你下去!”
“是。”
黑影如来时一般,立即又没了影儿。
秦灏伸手抚上琴身,将弦一根、又一根的握在手中,琴弦的张力生生的将血勒出来,可是,一瞬间,“啪”的一声,所有的弦都被硬生生的扯断。
“王上,奴才有事起奏!”
“讲!”
“方才那位姑娘已出了城!”秦灏始终不愿玉玲珑落于人前,故而往下吩咐只作她是身份特殊的姑娘,这样即便以后传闻玉玲珑的美貌也会无从查起。
“传令下去,带齐一千精兵跟去,不要扰了她。”
属下得令退了下去,秦灏端起桌上的茶杯,静静地握在手中,喃喃道:玉儿,我绝不容许你再次逃开。
按照约定,玉玲珑快马加鞭到达城外以北的小庄,如愿见到等待着她的陈中和从桐城杀出来的南照伤兵。
“公主!”
看到远处奔来的白色身影,陈中心下就知道一定是玉玲珑,故而激动地迎了上去。只是,或是早已预料,但也失望。
看到玉玲珑单单一人,激动地神色瞬间被伤痛代替。
所有喘息歪躺在残垣之上的士兵们,渐渐的用哭声掩盖住死一样的寂静。
陈中的眼中慢慢的起了水雾,一层一层的加重,但是,他却笑了起来,颤抖着牵动嘴角的肌肉,正正的跪了下去,“公主万福!”
玉玲珑那一霎那听见了男儿泪滴落的声音。
那么伤,那么伤。
……
“公主,如今作何打算?”陈中毕竟为谋臣,悄然将悲痛藏于身后,直面当下才是他必须要做的,但是,即便他已有了决断,依然要询问玉玲珑的意思。
“……”玉玲珑一愣,眉不禁一蹙。
“公主?”陈中不明。
玉玲珑依旧站在原地,呆呆的望着四周悲伤的人,还有一脸焦急却又无比坚定的陈中。
她知道,陈中的坚信就是因为她的存在,然而,这样的坚信到底会有怎样的结果呢。或者,玉玲珑压根就不相信相处不到三天的人,陈中和一干将士竟将生命赋予她的信任,只因为这个所谓“公主”的身份吗?
……
嘴角苦涩的挑了挑,神色迅速的恢复正常。
“准备下,就离开吧!”
“是!”陈中不疑有他。
玉玲珑看着陈中忙碌的身影,眉间再次积了个“川”字。缓步踱到小庄入处的枯树旁。
夜寒。
原本早已枯死的树枝依然在月光下,挺立,明明注定了生死结局,又为何用这样的姿态煎熬。脑中闪过严成烈的身影,于是,玉玲珑淡淡的笑了笑。
“一样的顽固。”
说着,从袖中取出白绫,踮起脚尖,小心翼翼的系在枯树枝上,然后从头到尾,轻轻的捋了捋。当白绫脱离玉玲珑手中的力道,便肆意的迎风飘了起来,顺着南照宁安城的方向。
“将军一路好走!”
玉玲珑顺着声音,转身见陈中以军人之姿跪拜在地。
半晌后,陈中便又抬起头来,汇报属下们准备的情况,“随时候令出发!”他如是铿锵的说着。
可,玉玲珑看着他,沉沉的叹了叹气,摇着头问,“聪慧如你,为何这般信我?”
陈中一愣,脸色沉了下来,缓缓道,“陈中乃南照人,一生只追随南照!”
瞬间,纤纤玉手握紧了拳头,指甲入肉般的疼都感觉不到,寒风突起,卷起地上杂乱的稻草。
“若我输了呢?”
森冷的声音逆风入耳,陈中慢慢的抬起头来,双目直直的盯着玉玲珑,仿佛一个世纪般的长久。
而后,玉玲珑第一次见到陈中笑了,亦是最后一次,憨憨的,与他精干的外表极其不服的笑颜,笑得那么令人心酸,他说,“你若输了,依旧是我南照的公主!”
……
“走!走……走!我们……走……”
最后的“走”字,淹没在隆隆的马蹄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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