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乱之世,天下豪杰,又何止刘表一人?
远在幽州,有一豪杰,曰公孙伯硅,名瓒,辽西令支人也。美姿颜,好音色,太守甚是器重,以女嫁之,育一子,名,一女,名妍。于大儒卢值处读书,与帝胄刘备甚为交好,咸以兄弟相称,备每赞瓒英雄,瓒不以为喜,尝道:“英雄多怨死,隐士得高卧。匹夫虽位卑,不敢忘忧国。但爱养鸡豚,勿使育战马。愿成田家翁,后人凭其说。”值听此言,甚是安慰,言此子后日必为英雄。为郡吏,虽无大功,亦无大过,唯好颐养妻儿,自得其乐。
太守以罪坐事,将发南方。南方多瘴气,太守恐死,诣瓒曰:“吾恐死矣,儿万望保重,家小皆系于汝一人矣!”瓒道:“此入南,儿愿与父亲同往。”太守大怒,道:“汝有妻儿,吾亦有家小,吾已是枯骨之年,汝自是如日中天,汝欲吾去,且置家小何!”瓒以头抢地,泣道:“今为人子,往日不孝甚矣!请允儿尽其孝!”
先是,朝廷不允罪官妻儿家小及部众无罪者共徙,瓒乃以奴隶身份,与太守同走,欲行,于北邙祭奠先人,举觞祝曰:“昔为人子,今为人臣,当诣月南。日南瘴气,或恐不还,与先人辞于此。”众人闻此,莫不嗟叹,使瓒闻名于幽。有大商苏双,怜其忠孝,以千金贿大太监张让,令赦太守。太守得以道还。诗曰:“世家袁本初,寒门公孙瓒。若无苏商义,岂有磐河战?”一饮一啄,皆为天定,枭雄之姿,天亦助之。
为微末小官,瓒巡边界,遇乌丸。瓒人少马疲,而敌军甚众,瓒一马当先,杀入敌阵,众亦振奋,杀入一阵后,瓒与众人撤入林地,敌虽众而惧之,不敢相迫,瓒声名愈显。
黄巾乱始,瓒自募兵,其势愈大。北击乌丸,声名显赫,人称“白马将军”,又选军中精悍之士,配以白马,以为爪牙,呼为“白马义从”,狼聚幽州,自此乌丸之祸稍平。
宗室刘虞,任幽州牧,瓒为其下,本初囤南皮,瓒与之良马千匹,虞为人谦和少言,不好武事,且清廉节俭。
瓒以千人击乌丸,破,尽杀之,虞叹曰:“残暴若斯,何同于修罗?”以宽待乌丸,乌丸各族多有依附,瓒不喜,二人生隙。虽为主从,却若寇仇。
臧洪字子源,广陵人氏,董卓弑帝,洪感慨天下将乱,乃谒太守张超,道:“天下大乱,皇室将倾,明府累世受恩,此时不报,且待何时?”超然其说,乃会盟于酸枣,祭天伐贼。
信传陈留,此时,曹操正于乡内募兵,武将乐进文谦,李典曼城闻名来投,并文臣刘馥、毛阶、梁习等效力,一时声名大涨。
不多日,其族夏侯惇引三千健儿来投,夏侯渊带骏马八百,曹尽与梁习管束,梁习陈郡人也,一日,有好友王思因言而罪,操令主事官吏罚之,王思不在,梁习替之,王思远归,闻之大骇,往军中自承罪行,按法当斩。
曹以梁习代人为过而奇之,乃问:“汝何为替之受过?当真不怕死?”
梁习曰:“他尚有八十瞎眼老母,死之无人尽孝。”
操以之为义士,宽宥二人。
操与臧洪等会面,交谈,臧洪服之,以操为首,臧洪问之:“前令诸侯共伐董贼,应者寥寥,如何是好?”
操笑曰:“吾有妙计,恐言失秘,我自行之,君且安坐。”
曹操假传诏书,召集各路诸侯共商反董大计,诏书皆尽发将出去,独留一封,操自踟躇,不知遣何人为是。
却有一人,见曹操愁眉不展,问及何故。操视之,乃荀文若也。
荀彧,字文若,颍川颍阴人,来投曹操,操甚器之。
“关东诸侯皆可一言说服,唯有一人,怕是......”
“主公所言,莫不是四世三公袁本初不成?”
“本初与吾,自小一起长大,诏书为假,必然瞒他不过。”孟德眉间多有忧色,更见忧虑。
“主公无忧,袁本初爱惜羽毛,所图者,大义也,诏书虽为假,伐董却占大义,此为一,袁本初四世三公,私铸兵甲,或有不臣,此为二,袁家门下,门生故吏,有若恒河沙数,若其起义,必一呼百应,袁本初可假此名,壮其声威,此为三,由此三者,袁本初就算识破此诏书为假,却必奉之讨贼。”
操曰:“文若所言不差,然文若不识本初多矣。”
荀彧诧然,道:“愿闻其详。”
“本初此人,言多豪迈,行多踌躇,多谋难断,畏首畏尾,又兼多疑,谋事多思,行之不决,若只有诏书,只恐其踌躇而误大事。”
荀彧曰:“或可令戏志才往说之。”
孟德摇头,道:“志才染疾,前日薨矣。”
荀彧踌躇再三,道:“或有一人可往说之。”
操大喜,急问何人也。
荀彧道:“此人乃我颍川学院同窗,恰从袁本初处来投。本姓郭,名嘉,字奉孝。”
操起身急问:“其才与汝比之若何?”
荀彧道:“江河之于小溪也。”
操慢坐,曰:“虽不如汝,亦是大才,吾事可成矣。”
荀彧道:“奉孝其才若江河,吾之才若小溪,何止胜我十倍?”
孟德抚须大笑不止。荀彧疑问何故。
“哈哈哈,文若莫要诓我,汝之才还胜高祖之账下陈平萧何,其才若胜汝十倍,岂不为天人耳?可笑可笑,哈哈,哈哈哈...”
荀彧道:“若以精兵换我,吾可抵几万精兵?”
孟德拈须微笑,道:“几万精兵吾也不换,但若硬要说个数字,文若至少可抵十万精兵。”
荀彧笑道:“昔日师尊亦如此言,只是师尊还有一言。”
“噢?何言?”孟德稍疑,追问。
“颍川荀文若,可抵十万甲,天生郭奉孝,胸藏百万兵。”
“哐当...”孟德本自举樽欲饮,耳闻此言,勃然色变,铜樽失地。
“天底下竟由此英雄!?”
“其人就在账外,主公欲见否?”荀彧问道。
“快快请来,不不不,文若,吾与汝一同去迎。”孟德正欲起身出帐,荀彧却道:“不消不消,吾自去领来便是,主公莫失了威严才是,奉孝不喜喧哗,主公出迎,莫不是欲引三军震动不成?”
孟德闻此,急端坐,令荀彧请郭嘉。
不多时,帐门大开,未见其人,先闻一阵笑声,其声若银铃泠泉,闻之令人心折。
“哈哈哈,颍川郭奉孝,特此拜见曹公!”
只见二人入得帐来,一乃荀彧,二乃郭嘉,孟德细观。
来人身材高瘦,似有弱不禁风,扶风摆柳之意。玉带束发,长发若瀑,面若敷粉,唇若涂脂,剑眉星目,高额细鼻,嘴角似笑非笑,眼波似语非语。腰系三尺长剑,手戴碧玉扳指,白杉着身,狐袍罩体,龙骧虎步,胸怀吞吐,似有日月。
操观之大惊,道:“真天人也!快请落座!”
奉孝落座,操问天文地理、人情世故、厉兵秣马、内政外交等等诸事,奉孝一一道来,言语不卑不亢,所述有理有据。
当操问及本初一事,奉孝笑道:“何须说客,吾自修书一封,管教袁本初亲提大军出征。”
“噢?!奉孝竟有此能?”
“可取纸笔,吾修书一封,与曹公观之。”奉孝微微一笑,言语淡然。
待的左右取得纸笔,奉孝少思,落笔有神,一气呵成,即呈与曹操。
孟德观之,其字铁画银钩,浓墨挥洒,势若奔马。再观其内容,大笑道:“由此书信,吾事必成!”即令手下心腹,星夜送去袁绍处。
“如此一来,文若之事吾已办妥,曹公,吾这就告辞。”奉孝起身,欲出大帐。
孟德急语起身挽留:“奉孝留步,汝之欲走,莫不是欲置天下苍生于不顾耶?”
“曹公说笑,有文若辅佐,曹公中兴汉室,不在话下,何须我郭奉孝这区区山野小民辅佐?奉孝告辞。”
“慢,奉孝留步!”此时荀彧起身,也欲挽留郭嘉。
“奉孝,吾闻天下兴盛,非在一人之功,天下衰亡,非是一人之祸,昔日高祖起兵,萧何、陈平佐之,秦二世而亡,偏听赵高。凡成大事者,兼听则明,偏听则暗,天下事岂有我荀文若一言可定乎!现如今主公求贤若渴,奉孝又兼一身才华,正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材,何不与我一同辅佐曹公?”
“这....”奉孝似有意动。
“奉孝!”文若急言,转念一想,道:“曹公有美酒百坛,存于陈留老宅...”
孟德闻此,急道:“军中有家传御酒,可与奉孝品尝。”
奉孝道:“罢罢罢,品了美酒,怕就是将我郭奉孝鬻于曹公了!今日,便听文若一言!”
奉孝急身下拜,口呼主公,曹操大喜,犒赏三军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