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炷香的时间,众人在日头下,都有些不耐烦。莫白承亲自与逍遥军众将士端茶倒水,百般致歉,一副为民请命不怕得罪权贵的清官形象。
终于,兰梦岳带队回来复命,与莫白承耳语了几句,便自退下。杨天不耐烦,怒极反笑,“莫白承,你们到底搜到了几头狼啊?不如把这些狼牵出来,老子饿了,正好杀几头祭祭五脏庙!”
莫白承思虑片刻,又与白少琮计较了几句,这才上前跪在马前,惶恐道:“启禀逍遥大将军,杨副将,百花城连月来被这一夜负情狼搞得鸡犬不宁,人人自危。下官作为一城之主,深感惭愧。今日之举,实在是顺应民意,不得已而为之,还望将军大人恕罪。”
杨天一个箭步上前,冷笑道:“那不知莫城主搜查的结果如何?接下来又要顺应什么民意呢?!”
莫白承起身对列队百姓朗声说道:“兰捕头回复,并未搜出什么可疑之处。逍遥军为我朝屡立战功,保家卫国,是我们的大英雄。今日我百花城上下大不敬的行为,实属无奈!想将军盖世英雄,定能体谅!”
“不错,”白少琮也上前说道:“而且英雄威名远播,此番坐镇百花城,那一夜负情郎恐以后都不敢再露面了,我百花城百姓福之将至,全仰仗于逍遥军——”
说罢,二人带领众人齐刷刷地跪下,诚惶诚恐同声请求逍遥将军的原谅。
而百姓们毕竟仰慕逍遥军的威名,也都自发纷纷跪倒叩拜!
轿内逍遥大将军只是淡然说道:“此事不必再提。凡是我朝子民,都是逍遥军的兄弟姐妹。百花城百姓受这一夜负情狼的迫害至深,不论何时,本将军都有责任配合彻查,直至将他追拿归案,保我百姓周全。”
百姓一阵欢呼!众人纷纷垫起脚尖,东张西望、东推西搡地希望能透过轿帘一睹大将军的神采。但轿帘厚重,众人都不能遂愿,不免遗憾!
而莫白承此时如释重负地说道:“启禀将军,下官等接连安排了三日宴席,为逍遥军众将士接风洗尘,还有赔罪!今夜就于下官府上摆宴,还请将军赏脸——”
话音未落,轿内又是一阵压抑地咳嗽。莫白承面露难色,轿内说道:“莫城主的心意本将军心领了。只是本将军身体还需休养几日。不如请杨天杨副将及其他将士代为前去,莫城主以为如何?”
莫白承心想,看这样子,伤势应该不轻。这才惶恐道:“下官——”话还没完,轿内说道:“莫城主不必多言,本将军有些疲累了,这就先回府吧。这几日,凡事都有杨天杨副将代为处理,莫城主有什么事和他商量就好。”
杨天冷笑一声,转身上马,“八卦金甲”也都纷纷翻身上马,逍遥军顷刻整装待发。
莫白承几番欲言又止,只得作罢,众人尾随护送转回城内。
当夜,莫府上下张灯结彩,热闹非常。莫白承率一干人等,于莫府门外恭候逍遥军。
已经等了一个时辰,哪有逍遥军的影子?莫白承知道今天得罪了大将军,也得罪了逍遥军的一干将士。虽然逍遥大将军嘴巴上不曾怪罪,但心里怎么可能没有气?
他转而对身旁的白少琮说道:“我说小舅子,你这招是不是太冒进了些——如今我们可是把大将军——皇上的御弟大大的得罪了。”
白少琮哈哈一笑,“姐夫不必多虑!今日之举一举三得,划算的很哪!”
莫白承不以为然地干笑了一声。
白少琮继续笑道:“今日第一,我们名正言顺地却又突如其来地搜查了逍遥府,目前可以断定一夜负情狼不是逍遥军军中之人,姐夫日后可以放心捉拿。
第二,我素日总听京中的朋友们说,这个逍遥大将军,素来礼贤下士,爱才如命。知人善用,又大公无私。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今日就是要验证一下,看看这个将军是否如传言那样刚正不阿。日后,你我二人也有应对之策啊。
第三,皇上派这御弟前来,不知其有何深意。姐夫你今日为民请命,清正廉洁,深受百姓拥护。就算大将军心里有气,也不能不对皇上陈以实情,大大地夸奖一番姐夫的政绩。”
莫白承听完,摸了摸胡须,与白少琮相视而笑,忽又想起了什么,道:“只是不曾料到这一夜负情狼如此胆大包天,竟敢前去行刺大将军?若是这将军在我们的地盘出点什么岔子,你我可都担当不起啊——”
白少琮淡定地摇摇头,眼光看向远方:“姐夫,怎么你到现在还是这么轻信于人?——”
莫白承不解地看着他,只听他继续说到:“亲眼见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何况你我根本未曾亲眼看见将军受伤啊?!”
莫白承一惊:“你的意思是?”
白少琮自顾自整了整衣角,说道:“我也只是多疑罢了。只是没有亲眼看见的事,我一向不会轻易相信。况且这一夜负情狼为何要行刺他,动机是什么?”
莫白承略一沉吟,猛地说到:“会不会和那路喜多有关系?你安排在路家的奸细最近可有什么新的情报?”
白少琮正欲作答,二人身后有一个年轻的声音悄声插口道:“爹,前面有人过来了。”
莫白承与白少琮一起抬眼望去,迎面而来几个官兵将士。
首当其冲的是一个中年男子,一袭蓝色长衫,走路大步流星,潇洒却又不失稳重。虽然只是远远望着,他已面带微笑,先行抱拳行礼。
莫白承与白少琮慌忙恭敬还礼,互相微笑颔首。
中年男子身后便是杨天杨副将。只见他卸下了铠甲,也不曾携带佩剑。一身紫袍,俊脸凝冰,傲骨铮铮却又掩盖不住一身风流温柔。
杨天身后还跟了几个戎装打扮的士兵,头盔铠甲,全副武装。
一眨眼,几人已近在莫府门前。莫白承等这才细看那中年男子,天圆地方国字脸,两道卧蚕眉,一个悬胆鼻,一张厚嘴唇永远带着宽厚的笑意,让人一见,仿佛抬头仰望天空一般,心胸为之一宽。
莫白承与白少琮对望一眼,心中明白。同时拱手向这男子敬道:“‘八卦金甲’第一卦,乾卦齐天大圣——齐总兵。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气度不凡,有如神兵天降!”二人边说边竖起了大拇指,一片敬仰之情。
杨天在背后突然冷笑一声,嘴里嘟哝着:白天不是还是八个乌龟吗?——莫白二人略显尴尬,莫白承随即满脸堆笑,对杨天说道:“杨副将,今日多有得罪,一会儿一定自罚三杯谢罪,还望杨副将海涵。”
白少琮也忙道:“今日那叫嚣的屠夫已被城主关进了大牢,势必要治他个大不敬的罪!杨副将大人有大量,可别和一些杀猪匹夫一般见识!”几句话说的不卑不亢,又让人颇感亲切。
杨天冷着脸,并不答话。齐天大圣哈哈一笑,笑声宽厚、平和,对刚才杨天的八个乌龟云云好似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只听他浑厚地声音响起:“莫城主,白爵爷,我二人奉逍遥大将军之命前来赴宴,只因挂念将军伤势,来得晚了,还望城主爵爷见谅!”任谁听了这声音,都是什么脾气也没了。
“不敢不敢,不知将军伤势究竟如何?我适才特派兰捕头送去一些活血化瘀的良药,不知将军用了没有?”莫白承一脸内疚,诚惶诚恐地说道。
杨天忍不住讽刺道:“不知莫城主派兰捕头前去,到底是送药呢还是监视?或是再走动走动,看看那一夜负情狼现下到底在不在逍遥府?”
莫白承一听,忙要辩解,却听齐天大圣说道:“杨副将休要胡说,将军大人可是很承莫城主的情的。莫城主,杨副将脾气耿直,个性冲动,是我们武将的臭毛病。城主念在他久居沙场,难免血性,不要与他计较。”齐天大圣字字肺腑,句句铿锵,倒让莫白承有些莫名的心虚。
莫白承勉强重复了两次“岂敢?岂敢?”,便做了请的动作,热情邀这几人进府而来。白少琮也从旁相邀。
跟在身后的除了那几名戎装士兵,还有一个刚才站在莫白承二人身后的年轻人,他就是莫府的公子——莫传聪。
只见他皮肤稍有些黑,中等身高,却虎背熊腰,颇有虎狼之势。一双黑眼珠提溜骨碌地转得飞快,厚唇透着些纨绔痞气、富家傲慢。他和杨天雷同之处,便是身上都流露出一股风流的气息。不同的是杨天虽然风流俊美于外,内在却是个铁骨男儿。莫传聪阳刚于外,骨子里却透着烟花风流。
这几个戎装士兵当中,有一人,身材颀长,脊背挺直。跟在杨天身后,不巧与莫传聪同时举步。二人两脚相抵之处,身形都是一顿。
莫传聪余光扫了一下身侧,并未正眼看那士兵,下巴高抬,不怒自威,二人就这样僵持了片刻——
而此时,杨天正巧回过头来,对那士兵说道:“小莫,还不快跟上!”
那小莫听罢,这才抽回了脚,向后退了一步,一手恭敬地做了个请的姿势——莫传聪看了杨天一眼,冷笑一声,挤身先行跨过了门槛,走了进去,自始自终都不曾看过这士兵小莫的正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