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妈本要问清情况,可一听童忌言这话,半晌没缓过神来。
小媳妇?自家少爷还真带回个媳妇来不成?!
“唐妈,你快看看兮兮是怎么了啊!”
童忌言一双大眼红通通的,都快哭出来了。
“哎呦,少爷,您别急...我先瞧瞧...”
唐妈来不及问其他三人的身份,径自走到顾兮兮身侧,摸了摸她的头,烫手。
不怎么细瞧,也觉得这丫头实在太丑了,决然配不上她家少爷。
云二爷此番冲云九使了个眼色。
云九会意,又凑过去,对唐妈道:
“唐妈,在下略懂医术,倒是可以帮上忙的。”
唐妈听到这人说懂医术,又是跟少爷一起回来的,也不再多说,转身叫了常叔,带着另外两人和马匹先一步进了院子。
童忌言不加他人之手,抱着顾兮兮就直奔后院而去。
云九和唐妈跟了上去,进了房,就要为其诊病。
可童忌言不想让别人碰自家小媳妇,纠结了半晌,终是被唐妈一句“再不让这位公子瞧瞧,你这小媳妇怕是要烧坏脑子的”吓住了。
小媳妇本来脑子就不好,再烧坏一些,岂不是更傻?不行不行,还是让那人给小媳妇瞧瞧吧。
可他眼瞧着旁人碰自己媳妇就难受,最终被唐妈打发去烧洗澡水了。
云九同样是长着一张白皙的娃娃脸,只是眉目里多了一份沉稳。
他拉过顾兮兮的手腕,以三指放在脉穴上静心诊断起来。
虽说云九看上去不像云七那般笑呵呵的,却也端的个温良至极。
唐妈瞧着他那幅认真诊病的模样,心下也没了什么警惕。
片刻后,云九收回手,转头对唐妈说道:
“顾姑娘是受寒生热,不过她这身子骨的底子太差,怕是不尽快退热,会有性命之忧。”
唐妈一听,也是有些着急,不住地搓手,道:
“哎呦呦,这可怎么是好,门都没进就晕了,说出去别人还以为我家有什么邪气呢。”
一边说,一边暗叹:自家少爷不声不响带回个小丫头,愣说是自己媳妇也就罢了。少爷的情况,自然不求什么大家闺秀为妻,可也不能是一进门就半只脚踏到棺材里去的。再瞧少爷方才对这人的紧张劲儿,怕是不能随便把人送走,否则又不知要闹到什么时候。唉,真是作孽了。
云九虽不知顾兮兮和童忌言到底是怎么个关系,可看唐妈的反应,怕是不像童忌言说的那般。
可他也只是这么一想,转身拿起纸笔,写写画画一番,道:
“唐妈不必过虑,在下先开一剂退热急方,用药会重一些,对顾姑娘的身子恐怕也会有些影响,以后再用温和进补的法子,也是能调剂回来的。”
说罢,就将一张龙飞凤舞的药单递了过去。
唐妈接过药单,细细瞧了瞧,心下松了一口气,道:
“谢谢公子,还没问公子贵姓啊?”
云九心下有了计较,面上却是恭和一笑,道:
“唐妈客气,叫我云九就好。之前那两位,高个子的是我家二爷,爱说话的是云七。我们只是途径此地,幸得童公子和顾姑娘搭手,才不会被夜雨困在山上,这也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唐妈又寒暄了几句,说道:
“那我这就去村口的赵大婶家瞧瞧,她家儿子是镇上的大夫,给她备着不少药材呢。”
说罢,就退出房去。
片刻后,云二爷和云七推门而进。
云七利索地搬了个凳子给云二爷坐下,瞧着床榻上奄奄一息地顾兮兮不住地咂嘴:
“这丫头看上去黑黢黢的,应是农家跑出来的丫头吧,怎还是个娇贵的不成?”
云九伸出大掌,揉了揉云七的脑袋。
又越过他,来到云二爷身边,拱手道:
“回主子爷,这位姑娘看上去只是受寒生热,实则是中了奇毒。如此严重的发热,怕也是那奇毒作祟。”
“中毒?”
云二爷坐在凳子上,宽肩窄腰,骨骼匀称,眉、眼、鼻、唇,无一不带着天生的英姿。
“非但如此,属下方才还发现,这未姑娘的肤色与容貌也是用药水伪装起来的。”
云九说道。
“哦?如此有趣?”
云二爷手上不知何时冒出一把玉扇,轻轻摇动,耳鬓垂下的青丝随着飘来飘去,端得个风流倜傥。
“那唐妈也是个识字的。”
云九又道。
云二爷的嘴角扯出一丝冷笑。
一个身中奇毒,还被掩了原本容貌的村姑;一个看上去高大英伟,智力却如十岁孩童的莽汉;一个行事如常人之妇,却能识字的奶妈......
有趣,太有趣了!
想不到他出宫一趟,还能碰上这样有趣的戏本!
笑得极致诡异的云二爷,本名封御宸,乃天云国的当朝天子。
七年前,他父皇封逸天不知为何突然卸朝,闲云野鹤而去,把偌大个江山留给了他与三弟。
三弟封御堂与他一母同袍,眉目也有十分相似,只是两人性格天差地别。
他虽是哥哥,也不过是因为性急,忍不住先出了娘胎,个性乖张,对朝堂上的阴奉阳违更是不屑。
三弟却是为人谨慎严肃,足智多谋,又心怀天下,胸襟广博,任谁说都比他更适合这皇位。
唉,怪只怪他当年输了一手猜拳——输给三弟那记剪刀手,让他不得已被推上了皇位。
二十岁为君,白驹过隙已是七年有余。天云国在他与三弟的共同治理下,倒也是一派欣欣向荣。
朝堂上的明争暗斗虽不绝于耳,可有三弟这个摄政王在,他也乐得清闲。对于他来说,平衡各方势力,还不如让他披挂上阵、继续征战来得舒坦呢。
此番出宫,也是借着三弟醉酒,才赢了他一手的石头拳,本意是要去青山县找归家的云杉侯,讨他那大儿子陪自己上阵大杀四方,没想到半路遇到童忌言和顾兮兮。
原本如此山野平民的事也引不起他的半点兴趣,可云九这么一说,反而让他觉得甚是有趣。
而且,那顾兮兮虽掩了容貌,方才驯马的本领可是掩饰不掉的。
作为一个爱打仗的君王,最喜欢的是什么?自然是能在战场上帮助驯马的良士啊!可那丫头分明是个女子,怎会习得驯马之术呢?
不想不知道,一想停不了。
云二爷被自己如此精妙的推演震惊到了,谁说他只会骑马打仗了?他可是一代明君!
“咳——噗——”
云二爷兀自夸奖自己的当下,床榻上的顾兮兮皱着眉头,恍若未知地吐出一大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