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傍晚,大长老风尘仆仆地赶到了东茂石矿。
随行的还有二长老,三长老,以及四十多位家族核心弟子。戴家修士总数只有七十几个。除了大长老是凝脉后期的修为,族长,二长老,三长老都是凝脉中期的修为。三个长老和四十多位核心弟子汇聚了戴家八成的实力,武宣那边几乎已经空了。
大长老抵达东茂石矿的第一件事,是将所有的进过三七六坑道的矿工都集中到一个大仓库里,由四位弟子严密看管。
之后派出弟子驻守石矿周围的要道,还组织了四个巡查小队,在整个矿区轮流巡查。
洛欢不明白这么做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如果是为了保密,那搞出这么大阵仗,不是明明白白告诉别人,戴家在东茂石矿挖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么?
不过这大事还轮不到洛欢来考虑,洛欢自身都快难保了。有一个核心弟子一直远远地跟在他后面,监视他的一举一动。洛欢相信如果他不是头上还顶着个矿山管事的帽子,他早就和那些矿工一样,被关到仓库去了。
尽管戴家摆出一副严防死守的架势,戴家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先是一个驻守后山要道的弟子失踪了,随后几天矿山周围接连出现鬼鬼祟祟的人影,连陆家第二高手陆良宇的面孔也出现在了巡查弟子的视野里。
起初大长老以为是别的家族发现戴家最近的大动作,过来打探打探风声的。但随着矿山周围的魑魅魍魉越来越多,大长老终于沉不住气了。大长老试着和陆良宇接触了一下,当听到碧血泥三个字从陆良宇嘴里蹦出来后,大长老这才确信,消息确实走漏了。
因为除了六个一直驻守矿山的弟子,后边从武宣赶来的四十几个修士里,只有三个长老知道东茂石矿可能发现了碧血泥,其他弟子都不知道具体情况,他们只是听令行事。失踪的那个弟子就是从武宣调来的,并不知情,别人即使敲开了他的嘴巴,也不可能知道矿洞里到底有什么。可碧血泥三个字从陆良宇的嘴巴里蹦出来,说明一定有内鬼将准确的情况泄露了出去。
大长老一面和二长老三长老商量应对措施,一面彻查内鬼。
内鬼的范围其实很小。
武宣过来的修士只有三个长老知情,三个长老都不可能泄密,那问题一定是出在矿山上。
而矿山上除了少族长戴光宗,二长老的儿子戴光理,药师戴永远和管事洛欢四人知情外,另外四个核心弟子也不知情。内鬼就在这四个人中间。
戴光宗是少族长,没道理把自己家族卖给别人;二长老儿子戴光理,虽然为人不怎么样,但从小到大都是少族长的跟班,对家族忠心耿耿;戴永远,和三个长老都是同一辈的,家族的老人了,知根知底,不可能是内鬼;剩下就是那个管事洛欢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外事弟子!
外事弟子洛欢很快被控制起来。由大长老亲自审问。
“你是怎么将消息传给陆家的?”
大长老泛黄的眼珠死死盯着洛欢,阴鸷的眼神令人浑身发冷。
洛欢哑口无言,不知道如此荒诞的问题该如何回答。大长老不问他是不是内鬼,而是直接问他怎么传递消息的,说明大长老心里已经认定了他是陆家的人,他怎么说都没用。
见洛欢沉默,大长老挥挥手。
身后一个弟子就轮起鞭子劈头盖脸抽了过来,几下就将洛欢身上的衣服抽成了碎片。若不是前些日子修炼到了练气后期大圆满,身体里流淌着精粹的内息,这一顿鞭子抽下来,洛欢就给活活打死了。
“你是怎么将消息传给陆家的?”
洛欢抬头看着大长老,呵呵地笑。
其实这时候洛欢的神志已经有些迷糊了。但是他就是死咬着嘴巴一个字不说。这个时候认怂,之前的一顿鞭子就白挨了!
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是一顿毒打。拿陆家没办法,对付起自己这样的凡人来倒是很有一套啊。戴家啊!武宣戴家!这就是传承千年的世家啊!
洛欢骨头这么硬,大长老很欣赏。手一挥,鞭笞继续。
然而鞭子抽断了两根,洛欢还是没说一个字。
搜查洛欢屋子的弟子回来汇报并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物品。
看着气若游丝,随时都有可能咽气的洛欢,大长老微微怀疑了一下自己的判断,不过马上就坚定了,一个外事弟子,无论是不是内鬼,打死就打死了。现在最关键的是如何应付矿山周围的那些豺狼。
大长老走出屋子时,随口吩咐弟子去把那些进过三七六坑道的矿工们全部杀掉。有杀错没放过,敢出卖戴家,绝对没好下场!
弟子刚领命而去,二长老匆匆赶了过来。
又失踪了三个弟子。
大长老勃然大怒,拔出长剑来一剑劈在身旁的巨石上,轰隆一声,丈高的巨石被斜斜劈去了一半。
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
戴家再怎么落魄,也是个世家,不是可以任意欺负的。
这还没确定矿洞里是不是真有碧血泥,戴家就损失了四个弟子。要是矿洞里真是碧血泥,矿山周围这些牛鬼蛇神是不是准备把戴家给灭了?
大长老长剑猛挥,将巨石劈得粉碎,胸口一股恶气却始终挥之不去。
归根结底,还是前阵子表现得太软弱。如果当时强硬一点,哪怕和陆家拼个两败俱伤,结果也不会比现在更差。
可是一步错,步步错。
现在谁还把戴家当回事,都以为戴家是一块大肥肉,谁都想扑上来咬一口!
“加强巡查,任何人进入矿山,杀无赦!”
大长老恨恨地收起长剑。
二长老刚想说些什么,看看大长老的脸色,还是忍住了没说,转身召集弟子巡山去了。二长老的身影才消失在转角,又一个弟子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陆家大长老陆良宇求见!
大长老眼睛一瞪,不见!弟子转身,大长老又叹口气,带他到议事厅。
大长老和陆良宇算是老对手了。两人年岁差不多大,天赋不相上下,几乎同一时期晋级凝脉后期。两人在各自家族都是大长老,可实际的境遇却是天差地别。陆家蒸蒸日上,陆良宇也跟着春风得意。戴家却是江河日下,一年不如一年。
前些年大长老碰到陆良宇还有些针尖对麦芒,互不相让的意思,可这两年,唉,大长老真觉得憋屈!
大长老走进议事厅时,陆良宇已经在了。一句寒暄的话没有,陆良宇开门见山地告诉大长老,陆家帮戴家守住矿洞,不过陆家要一半收成。
大长老眉头一扬:“矿洞里到底有没有碧血泥还是个未知数,陆家不怕竹篮打水一场空?”
陆良宇摇头,陆家已经通过秘密渠道证实三七六那个绿洞里确实是碧血泥,不然他就不会走这一趟。
“如果我拒绝,陆家会不会加入另一边?”
大长老盯着陆良宇的眼睛,目光似乎想要扎到陆良宇的心里去。陆家这是在趁火打劫。大长老肯定戴家要是不答应陆家联手的要求,陆家肯定转身就和外头那些牛鬼蛇神们联手,将戴家整个吞掉。
“你说呢?”
陆良宇毫不避让大长老嘟嘟逼人的目光。谁都清楚,戴家彻底没落了,大长老一个人再强硬,又有什么用?
“一半太多了,你们不嫌胃口太大么!”
“一半是底线,我们是很有诚意的,你们答应就答应,不答应就不答应,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陆良宇说着站起身,摆出一副谈不拢就走的姿态,“不答应的话,你知道我们会怎么做。”
“你这是威胁我吗!”
大长老双目圆瞪。
“是!”
陆良宇的回答简短有力,寸步不让。
大长老看着陆良宇,忽然嘿嘿笑起来。“上次云栖山偏帮你们陆家,陆家给了云栖山不少好处吧?如果我放出话去,戴家将碧血泥献给云栖山,你说云栖山会有什么反应?”
陆良宇没想到一向强硬的大长老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愣住了。
陆家将碧血泥献给云栖山,无异于向云栖山臣服,成为云栖山的附庸,这对一个传承了上千年,家族荣耀胜过一切的世家来说,甚至比灭族还要难以接受。
“你们戴家不要世家的荣耀了?”
“都要灭族了,荣耀拿来干什么!我们戴家不好过,你们陆家也别想好过,别逼我们鱼死网破!”
陆良宇久久地看着声色俱厉的大长老,脸上慢慢露出了笑容,最后终于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
“我笑你啊,戴永兴,你不敢的,戴永兴,戴家不是你做主!给你三天,三天没有答复,就别怪我不仗义了!”
陆良宇大笑着,转身大步走出屋子去。
“等等!”
陆良宇都走到门口了,大长老又开口喊住了他。
“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被击破底线的大长老,语气里再没有先前的锐利。
“有!”
“什么办法?”
大长老精神一振,他不过是不死心,死马当活马医,姑且一试,没想到陆良宇居然真的告诉他还有别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