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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3-6)

今年阴历腊月二十三,小年,阳历201X年二月二号,而现在的时间是早上十点二十分整。

此时的我正在家中的床上睡觉,还没有醒来。

难得回趟家,结果家中还是一个人都没有,父母如同往常般不知所踪。我的父母人情淡泊,喜欢自由自在,不过各自那边乱七八糟的朋友倒是不少。而从我小时候记事开始,两人便不停的离婚,然后又结婚,然后又离婚,然后又结婚。就这样子的分分合合,已经不下十几次了,直到后来我也懒得去数他们结婚离婚的次数了,总之就随他们折腾去吧。

所以就因为这样的原故,我小时候也就一直在乡下的爷爷家度过,那是一段平稳而安逸的时光,记忆中充满着温馨和煦的阳光。直到后来爷爷老了,身体也变得糟糕照顾不了我时,我父母就将我接回来跟他们一起住,将爷爷自己一个人扔在了乡下的老房子里,之后又过了两年,爷爷终于在那个老房子里走完了他人生中最后的一段时光。

我那时就这样随着父母回到了城里,开始接受他们的“照顾”,而其实到最后我发现,还是要自己照顾自己,因为我几乎都看不见他们,我自己去干洗店换洗衣服,自己泡方便面,或者自己出去找找看哪里有卖盒饭的地方。还有那时每当老师拿答完的考卷让家长签字的时候,就得找一下邻居大妈帮忙签一下,而老师也从来没有怀疑过我,因为我每次的考试成绩都很好,考试成绩好,自然就不会怀疑我卷子上的签字是伪造的,而关于其他的事还有很多很多的事,这次先说到这里,不回忆这么多了。总之我想说的就是,这么多年来,我就是这样自己一个人,和父母在一起,生活到了现在。

而在此时此刻,之所以我知道现在的时间是早上十二点二十,自然是因为我醒了,而我为什么会突然醒呢?直到我茫然的从床上坐起,听着那刺耳的手机铃声,才终于明白过来,原来是这东西将我叫醒的。

我拿起手机,也懒得看是谁打来的,结果刚一接通,那边就传来了一通激烈的训斥——

[干嘛去了?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哦,原来打来电话的人是李希楠。

[没干什么,一直睡觉来着,刚醒。]

结果这样一说,那边的斥责声显得更大了。

[都几点了你还在睡懒觉?!你是猪啊?!]

[这有什么关系?反正是放假,也没事情做。]

[没事情做?那你半小时后到市中心广场旁边那家我们常去的咖啡厅里等我,不许迟到!]

李希楠在说完这句话之后,还没等我答应下来,就将电话挂了,弄得我一片茫然。

可是我还没睡够呢,我这样想。

在半个小时后,我如约得坐到了咖啡厅内,最近一直在下雪,市中心的广场上也布满了积雪,此时天空中也会偶尔飘落片片雪花。但纵使是这样不明媚的天气,也依然阻止不了人们出行逛街的热情,三层诺大的咖啡厅被逛街的人塞得是满满当当,以至于在我坐进这个咖啡厅没一阵,就看见了门外许许多多,因没有空位而遗憾离开的情侣们,这让我感到很欣慰。

我坐的位置非常不错,一个僻静的角落,可以将咖啡厅内的喧嚣隔离在外。而我能得到这个位置绝对要感谢老天爷对我这次出行的眷顾,只是因为我刚到这里的时候刚好有一对坐在这里的情侣要起身离开,我事后庆幸的想,如果我找到座位不是这样好,天知道李希楠来的时候又会说我些什么了。

而关于李希楠和我的关系,我是真不知该如何说起,自从上回大家一起去爬山旅游回来之后,因为那突发的接吻和告白事件,瞬间便让我大脑内所有的理智变得是那样的苍白和无力,以至于让我一下子便陷入了这场貌似恋爱的漩涡中而无法自拔。在最近这一个月来,我和李希楠一起去看电影,一起去逛街,一起去游乐场,一起去图书馆,做一切恋人在一起会做的事。看电影时她会将头靠在我的肩膀上,一起逛街是我们会一起手拉着手,分开时我们会拥抱,有事没事时都会经常发些暧昧的短信。就这样一点一点的,事情的发展就已经完全出乎了我之前的预计,我想我是恋爱了。

但是话又说回来,我又没有恋爱过,我又怎么能判断这是否就是真正的恋爱呢?

这是我前几天一直对自己所说的话,但是后来我又想明白了,我现在所处的情况就如同一个酒鬼喝醉酒之后,说自己没有喝醉一样,但问题是如果你已经喝醉了,你又怎么能判断自己是否喝醉了呢?

所以我由此判断,刚刚的话是一种推卸责任的说法,而从某种角度来说,说自己没喝醉的男人和说自己没恋爱的男人他们的目的是相同的,那就是都想继续没有负担的延续刚刚的美好,还不用去负任何责任。

难道我就是这种人吗?我不知道。

历史总是充满很多偶然的事件,而这些偶然的事件便可以改变历史的发展进程,我们曾经有位历史老师非常喜欢从各个历史事件中,那些周边的细节来分析其实历史上所发生的那些偶然事件其实是会必然发生的。而这些事件也通通被我们的那位老师简称为“历史的选择”,历史选择了——历史,但这其实是一种极度的马后炮行为,我相信如果历史上那些重大的事件因为各种其他的偶然而走向了另一个极端,我们的历史老师也会拿出另外一套说辞,来证明历史运行轨迹的必然性。

因为他知道,历史就是历史,发生过之后就不会有改变,历史没有如果,只有结果,所以他只要是在这个结果上加以论证,则万事无忧。

不知为什么,我最近一直在想起这个马后炮的历史老师,我觉得他其实也挺可怜,不能改变任何事情,只能在已经发生的事情上不断的在做着自己的注解。

而如果陈可儿当时不叫我上山去找李希楠,现在的我们会怎样呢?或者说,如果当时李希楠的手机没落在山顶,我们现在又会怎样呢?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的是,如果我有那个历史老师可以把一切偶然发生的事情都归结成必然的能力,我现在就不会这么头痛了。

但是历史没有如果,想的太多会头痛,要试着去接受。

所以我想,我现在已经是李希楠的男朋友了,而且还是正印的。

[累死我了!]

正在我刚刚下定决心的一刻,李希楠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一下坐在我旁边,只见她一口将摆在我面前的饮料全部喝光,稍喘了口气,便开始抱怨了起来。

[过年前各大商场都打特价,所有的地方都是爆满,刚才本来想去看看衣服的,结果一进去就出不来了,真是的,中国人怎么这么多啊,当初大家都少生点多好。]

[少生点?你是想把你少算进去,还是把我给少算进去?]

[没说我们,我是说他们。]

[我们都在这浪费地球资源呢,凭什么让他们回去啊?]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顺着我点说不行啊?]

[可是道理就是这样的啊。]

[你还说!]

[好好好,算我说错了行吗?地球上最好没别人了,最后就剩我们俩活着好了吧?]

李希楠白了我一眼,没有继续和我拌嘴。

不过说来也奇怪,随着我和李希楠的关系越加亲密,我们两人之间拌嘴的次数反而比从前更多了,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我们之间感情越来越好的证明。

[想喝什么,我请。]

过了一会儿这后,我觉得总这么不说话,也算不上什么好事,所以便主动这样说道。

[走吧,不喝了,这里太闷,陪我出去逛逛吧。]

就这样我们便走出了咖啡厅,现在哪里人都很多,所以走到哪里都一样,还不如选择去自己喜欢的地方,所以李希楠选择了去看鞋子。

女人对鞋子都有一种我们男人根本无法理解的偏爱,哦对了,还有包,不过我们还是先说鞋的问题。每个女人,就算是再不喜欢打扮自己的女人都能够准确的告诉你,什么样的季节,什么样的天气,什么样的场合,什么样的心情,各自可以穿什么样的鞋子,所以在这个本市最大卖鞋的地方,女人很多也就不足为奇了。

这里的鞋城很大,分上面五层,和地下两层,当你进到这里的时候你就会发现,这个鞋城完全是专为女性而设计服务的。人们能看出这点的原因不光是因为在这里摆放大多都是女款鞋子,还是因为男人只要已进入这里面就会瞬间迷路。

我所说的一点都不夸张,就像我现在已经是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太窄太暗太乱太拥挤,除了这些之外,我对这里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

所以在这混沌而迷茫的地方,如果有人在后面突然抱住你,是多么令人惊慌的事情,总之现在被人突然抱住的我就很惊慌,而我想如果我腰里面有枪的话,这里的人应该已经能听到好几声枪响了。

[学羽?!我还想我是不是看错了,否则怎么会在这里看见你,后来发现原来你身边还有李希楠在,那我就能明白了。]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这个让我倍感熟悉的声音,结果回头一看,不出我所料的从后面突然抱住我的人,便是夏阳,而当我还没来得及说话时,便又听见他抱怨着跟我说了一大堆话——

[学羽你是不知道,这里实在是太闷了,本来我看到你还以为可以和你一起出去的,但是看到你现在这样子的状况,就不好意思再打扰你们了,你们还是继续甜蜜吧。]

[夏阳你是和谁一块来的?没女人领你,你是找不到这个地方的吧?]

李希楠这时也走了过来,正好听见夏阳这样调侃着我们,便这样追问道。

夏阳听见李希楠这样子问他,却是稍显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认真的回答了李希楠的问题。

[我是陪我妈一块来的,不过刚刚这里人太乱就走散了,既然你们忙着亲密那我就先走了,你们继续逛吧。我去找我妈了。]

说完夏阳便立刻转身离开了,就跟来的时候一样匆忙。留下了平静的李希楠,和无比震撼的我!

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人比我和陈绍华更加了解夏阳的。包括他的家庭、他的性格、他的喜好乃至他的一切,而李希楠或许并不了解夏阳刚刚所说的那句话的意义,可是我却非常了解,因为夏**本就没有父母!!

这不同于我和陈绍华的状况,我们三个人一块相处了将近六年,我和陈绍华的父母也都是不怎么在身边,而且也都是不负责任和随心所欲的人。但是这六年来他们总会出现在我们身边,哪怕每年只有一两次,但是夏阳的身边却从来都没有出现哪怕是任何一个人。就算是退一万步讲,即使是我们的父母六年不出现,至少我们还有个可以回去的家,父母就算双亡了,可是也还会其他的亲属可以帮助你一下吧,这些人即使不会真的关心你,但至少也不会让还在上高中的你饿死或者流宿街头。但是夏阳的情况却完全不是这样,据夏阳自己说他从小就在孤儿院里长大,而我和陈绍华也一直都没有丝毫的怀疑,因为在我们相识之后,就算有我和陈绍华的帮助下,可是夏阳依然会经常性的陷入晚上没地方住,或者是吃不上饭的情形。这些事情他从来都没有跟我们说过,但是就只是我和陈绍华偶然发现的次数就已经非常多了,何况还有那么多我们根本没有发现的时候!

但是刚刚夏阳居然说,他是陪他妈妈一块来的?!哪个妈妈?什么妈妈?难道是夏阳去做小白脸骗到的中年富婆?很有可能,这样不行,我对自己说道,晚上必须要和陈绍华见一面,可不能让夏阳在这邪路上越走越深。

夏阳是不可能有任何家人的!除了我和陈绍华!

夏阳突然蹦出一个妈妈,可能吗?我这样问自己,但是这时浮现在我眼前的却是夏阳刚刚那张清晰且无比认真的脸,这让我感到了不安。

而我抱着这样的心思在思考着,陪李希楠逛街的时候,就更有些心不在焉了,以至于李希楠在和我说话的时候,我都没有听到她到底在说些什么。

[学羽?学羽你刚刚听到我在说什么了吗?从刚开始你就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啊?没,没想什么,你刚才说什么了?]

李希楠撇了撇嘴,显得有些无奈,说道——

[我刚才是在跟你说,我穿这个长靴好不好看。]

我扫了一眼李希楠手中的长靴,但是目光却习惯性的盯在了价格标签上,1988元?!我缓了缓被震慑的心魂之后,连忙说道——

[我不太了解这方面的东西,不过我想你穿什么都好看。]

说完之后我便转移了目光,不再去看那双价格让人心疼的靴子了。

[算你会说话,老板,把这个靴子装起来,我要了。]

1988元啊,足够我两个多月的生活费了,差距啊。

还没来得及让我感叹人和人的差距如此之大时,李希楠便将装好的长靴往我手里一塞,开始了我们继续的逛街之旅。

就这样,随着我们逛街的越发深入,我手里的东西也变得越发的多了起来,大约就这样走了两个小时吧,我手里已经有了七八个口袋。我想人的潜能真是无限的,因为以后就算我回想起来今天的遭遇,我也无法用语言准确的来说明我究竟是如何拿起如此多鞋子的。

我就这样跟在李希楠的后面走着,直到我走到了一个拐角处,然后撞到了一个同样手拿大包小包的男生,我嘟囔的说了句“不好意思”,然后也不免对于这个跟着我有相同悲惨遭遇的男生多看几眼,却发现这人怎么有点眼熟?

[林学羽学长,你怎么也在这里?]

[吴云飞?你在替谁拎包呢?]

我突然发现,这个和我一样拎着大包小包的男生居然是吴云飞!

[我是跟张琪还有陈可儿学妹一块来的啊,学长你呢?]

当我听到吴云飞的话时,心里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上升,果然,这时在我的侧后方,有人这样喊道

[林学羽学长?你怎么在这啊。]

我转身笑了笑,在那里站着的人果然是张琪和陈可儿两位学妹,而在我的身边,李希楠这时也缓缓的走了过来。

我觉得我的劫难似乎就要来了。

[啊这样,学长学姐,你们两个也在这逛街啊,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张琪我们快点走吧,你上次说看好的那双鞋,再不去买就没你能穿的尺码了。]

还没等我们几个人走到一起,陈可儿却抢先拉着张琪飞速离开了这里,吴云飞见她们离开了,就在跟我和李希楠点点头之后,也拎着大包小包追了上去。

看着她离开的身影,预想中的劫难没有开始,便已经结束,心里在侥幸的同时,更多的是一种怅然若失的难过。我觉得我的心中破了一个大洞,迅速的扩张着,直至将我彻底的吞噬。

[走吧,我们继续逛街,我还拿得动。]

我假装轻松的跟李希楠这样说道。

而李希楠就这样看着我,我这个脸上带假笑的恋人,淡淡的说道——

[我们还是回去吧,我有些累了。]

[好吧,我也有些……累了。]

我这样回答道。

我们就这样回去了,期间谁也没跟谁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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