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府千金阴丽华,南阳新野人氏,年方十三……
对镜敛妆,铜镜中映照出一张稚嫩的脸孔。瓜子脸,眉毛偏浓,双眼皮,鼻梁高挺,单就五官拆开看,只一张嘴生得最好,唇形饱满,棱角分明。
老妈常说,嘴大吃八方!小时候可没少夸这张遗传自她的嘴长得好看又实用!
我重重的叹了口气,铜镜中的那个人分明有着我自己的容貌和五官,可不知道为什么,如今却成了严重缩水后的版本。
十三岁……满打满算,虚龄也仅仅才十四岁,如果放在现代,这个岁数应该还在上初一。
忍不住翻白眼,为什么不直接让我在十三岁的时候穿过来得了?至少可以逃掉十年枯燥繁重的课业!
胭脂安静的替我梳着长发,我眼珠上挑,瞥见邓婵额前缀着一串兰花珍珠饰物。那原没什么稀奇,只是恰好窗外一缕阳光斜斜照进屋内,光斑舞耀间,那朵兰花的花身上竟是奇异的闪现出一抹璀璨光泽。
“金子?”
古代人还真是有钱,特别是像邓婵这样的千金大小姐,穿金戴银不在话下……嗯,我是否该考虑卷一些首饰放身上,保不准自己哪天就又穿回去了呢?
“噗哧!”身后的胭脂掩唇轻笑,在邓婵凌厉的瞪视下,讪讪的低下了头。
“这是华胜。”她手指灵巧的将额前饰物摘下,轻轻搁到我手里。
串珠的丝线乃是三股蚕丝,华胜看似贵重,入手却是极轻,细看之下才发觉原来那朵兰花饰物并非是真金打成,而是铁制。以现代人的眼光看,做工也不见得有多精致,只是在那些兰花花瓣上贴了一层会发光的鎏金金叶,花瓣下衬托的枝叶表面贴上一层翠羽,使之光泽鲜艳夺目。
贴翠!
不期然的,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么个词汇。好像曾听叶之秋提起过,说古代的这种贴翠工艺,足可以现代的镶嵌翡翠珠宝工艺相媲美,不遑多让。
那么,这应该是件很值钱的东西了。
“唉……”幽幽的,身侧的邓婵伤感的叹了口气,“你是真的忘了……忘得那么彻底。”
“表姑娘。”胭脂小声的提醒。
邓婵恍然,连忙尴尬的掩饰道:“啊,瞧我又在胡说了。”
我无声的将手中的华胜还给邓婵,她其实可真没说错,我想不忘得彻底都不行!
胭脂替我梳顺长发后,并没像邓婵那样用玉簪环髻绾发,只是用一根丝带将长发在腰部打上结。我照了照镜子,清汤挂面的怎么看都是个普普通通的小丫头,相比之下,我还是更喜欢自己成人的模样,至少在现代画了彩妆后的我,比镜子里的那张脸绝对要顺眼得多。
现在的样子……有点憨傻。
望着铜镜里那张不算明朗的脸型,一丝惆怅悄然爬上我心头。
这并不是我该呆的地方,我想家了,想父母,想朋友,想……下个月即将公布的考研成绩。
前额突然一阵冰凉,我猛地回过神,却见邓婵微笑着将那件华胜戴到了我的额前:“头上肿了一个包呢,用这个遮一下吧。”
“可这是你的……”
“自家姐妹,分什么彼此?”
正客套着,胭脂忽然俯下身来低声道:“姑娘,大公子来了。”话里莫名的带着颤音。
邓婵神色一凛,和胭脂一起飞快的移向门口,我原想跟过去,可是没曾想跪坐的时间太久,两条腿居然麻了。
门被打开的同时,我僵着发麻的下半身,扑通侧翻在榻席上。
“表哥!”邓婵的声音唯唯诺诺的,似乎还带着一抹难言的讨好。
我仍在席上痛苦挣扎,这时一双雪白的袜子突然出现在我眼前,顺着那双脚往上仰视,我意外的对上一双冰冷的黑眸。
高冠长袍,紫黑色的肥袖直裾深衣,襟口绣着卷云花纹,更显底蕴深沉,一如其人。我呲牙吸气,莫名的被眼前这位凛冽男子的气势所震住。
多年练习跆拳道的直觉告诉我,这个年岁看似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绝对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他在注视我片刻后,缓缓伸出手来:“听说你病势大好,我原还不信,今日得见,婵儿所言果然非虚。”他的大手一把抓住了我的手,使劲往上一提,便像抓小鸡似的把我轻松拎了起来,“丽华,你的气色好多了。”
他的手异常滚烫,烫得我手心猛出虚汗。
我连忙侧低下头,装出一副羞怯的模样,心中却是警铃大作。
他是谁?大公子……我该如何称呼他?
下颚突然被捏住,强行抬起,年轻男子的眼梢飞斜,使得他眼神凌厉之中又兼带了一分妩媚。很少有男人长了一对桃花眼却还能给人以一种威严气势的,我在被动的对上他的眼眸时,猝然怔住了。
“不记得我了,嗯?”嗓音低醇悦耳。
我干笑两声:“呃……有点眼熟……”
年轻男子一愣,但随即恢复如常,笑问:“婵儿说你病糊涂了,不再记得以前的事,可是真的?”
“也许……有可能。”
“好!忘得好!”他突然没头没脑的高兴起来,“那么,我们再重新认识一下。丽华你记住,我是你大哥——次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