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刘嘉正一脸腼腆的看着我,手里端着餐点,我一看居然是碗汤面。早起时已快赶上大中午,所以我连早饭也没吃,就等中午开饭呢,这时瞧见这碗香喷喷的面条,肚子不争气的咕咕直叫,饥饿感说来就来,挡都挡不住。
“阴姑娘还没吃东西吧?这汤饼……”
“谢谢!”不等他讲完,我已飞快接过他手里的面碗,就近找了处栏杆坐了上去。汉代的汤面自然不可能像现代的加碱面那样有嚼劲,况且这碗还是粟米面。
我随口吞咽着,从我坐的这个位置透过门缝,恰好能清晰的看清刘秀房内的情景,这会儿他正被两个外甥女缠得脱不开身,邓卉甚至为了抢夺新编好的小玩意都快爬到他头上去了。
即便是这样,他居然半点也没有不耐烦的情绪流露出来,脸上始终一如既往的保持着微笑——真是个非常奇怪的人呢。
“在看文叔么?”
我呛了一下,这才意识到原来刘嘉还在我身边未曾离开。
“文叔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呢。”
我嚼着面含糊的应了声:“唔,这看得出来。”
“阴姑娘的眼光不错,文叔绝对会是位好夫君……”
“咳咳!”这一次我是真的被呛着了,汤面呛进了气管里,咳得我上气不接下气。
刘嘉吓坏了,手足无措的望着我:“阴……阴姑娘,对不起,是我冒昧了!”
“嘎吱——”门扉轻轻拉开,一身儒雅闲适装扮的刘秀依门而立,诧异的问:“怎么了?”
我拍着胸口,及时阻止刘嘉胡说八道,抢先道:“没……没什么,咳咳……”
“这个姐姐长得好漂亮……”邓瑾站在刘秀身后,抬头笑吟吟的望着我,眼睛里带着一种羡慕之色。这样直言不讳的赞美,让我不禁有些飘飘然起来。
“才不呢!”不想半道杀出个小魔女来,煞风景的插嘴,“这个姐姐吃相好难看!娘一直教导我们,吃饭要讲究礼仪,坐要有坐姿,这样才显得端庄秀丽……”
我脸上顿时如火般烧了起来,都没敢抬头去看一下刘秀是何表情,忙收起面碗随手用手背抹了抹嘴,讪笑:“那个……失陪!”
随性而不惯拘束的我,原来在小孩子的眼中,也是完全没有女人味的。
住在邓家的第三天,刘秀便再次去了宛城,事后我才从刘嘉口中得知,原来刘秀频繁往来于宛城和新野两地,是将新野的粮食谷物贩卖到宛城。今年南阳郡遭遇罕见蝗灾,各家各户都只靠着存粮过活,市面上粮食奇缺,供不应求。
刘秀瞅准这个机会,四处收粮,然后集中起来贩卖到南阳都会之所宛城,从中赚取丰厚的利润。
“文叔打小就稳重,人很聪明,不仅读书好,还点子多。”刘嘉感慨道,“当年我随文叔、仲华他们一同去长安求学,虽说有南阳乡绅保举,可真到了长安却发现想进太学大门还是可望而不可及。我是个无用之人,当时还曾劝他二人放弃返回南阳,可没曾想他二人居然投书国师公刘歆,而后凭借着国师的威望,顺利进入太学,拜得中大夫许子威为师。那时在太学,我除了学《尚书》外,还读《春秋》,然而文叔却是一门心思只专《尚书》,问及他时,他称学识贵不在多,专精为上,学以致用即可。他这般聪明之人尚且如此,我却是贪心不足,资质鲁钝,只想着一味贪多……”
这些关于在太学念书的事情,邓禹没少在我耳边吹嘘,只是从另一人嘴里,用另一种视觉角度来表述,却又是另一番意趣。
“那个,你和邓……仲华很熟呢,这家伙……嗯哼,我是说仲华君他读书是不是很厉害?”居然不得不用敬语来称呼邓禹那个家伙,我差点掉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臭小子,常常吹嘘自己如何厉害,还时常取笑我,我今天倒要从刘嘉嘴里多挖些真相出来,回头看我怎么向他扔臭鸡蛋。
“仲华他啊……”刘嘉拖长了音,微微皱起了眉头,仰头望天,“叫我如何评价呢,三人中我因资质有限是学得最差的一个,文叔自始至终都是勤勤恳恳的在太学认真念书,心无旁骛。然而仲华他……却更像是去玩的,投壶、格里、六博、蹴鞠、弈棋、书画,这些太学生们课余所玩乐的东西,文叔碰都不碰,可邓禹却是无一不精!”
这小子分明便是一活脱脱的纨绔子弟样板儿!搞半天他在太学就学会了这些?
“该不会还包括怎么玩女人吧?”我没好气的撇嘴。
刘嘉俊脸一红,竟然老实巴交的回答:“仲华虽是我们中年纪最小的,却极受那些伶女喜爱。”
我“啪”地声一掌拍在自己额头,果然误打误撞,全部猜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