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颖婚礼那天我走后,离开了这里,去了云南。当时银行卡里有六万多吧,去云南前全部取出来了,在那里游荡了一个月,决定在这里安顿下来。换了手机号,办了张假身份证,然后租了房子住下来。起初想找个工作,但总担心身份被发现,索性自己单干吧。说来也幸运,在游荡的那个月里,天天晚上泡在酒吧里,结识了一位四十岁出头的中年男人,马哥。他也是一个人坐在酒吧里,每晚都能看见他,后来聊天得知他是做中缅越进出口贸易的,因为聊得投机马哥邀请我跟着他做生意。做生意的那段日子里,我跟着马哥学习贸易,学习这些地区的文化。我的事情,我跟马哥说过,之所以敢告诉他,是因为他有双锐利的眼睛,但又让人有一种安全感。再后来,我和吴梦凡在云南相遇,我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跟着马哥的四年时间里,因为身份的原因,一直做得最基层的工作。和吴梦凡见面后,马哥说我可以留下来继续跟他干,他会带着我做贸易更上层的东西,市场、人脉、资源等等,同时如果我想念家人和西安,也可以回来。我最终还是选择留在他身边,奋斗事业,等到事业有成后,凯旋归来。有你们在,我知道我不用担心我的父母,等我回来,我会让他们过更好更安逸的生活。这不,现在我回来了。”李义对大家大概讲了讲自己这几年的经历,起身脱下西装,酒吧里很暖和,又喝着酒,感觉有些热,然后去了洗手间。
“你胳膊上的疤是怎么回事?”张扬和李义一同进了洗手间,洗手的时候,李义挽起了衬衣袖子,右手手臂上有一道十几厘米的伤疤,张扬给他递纸的时候恰巧看见。
“哦,这个啊,我们一次去缅甸送货的时候,遇到当地的小混混打劫,我替马哥挡了一刀,毕竟是他给了我生存的机会,遇到危险,我当然要保护他的安全,我们都是讲义气的人。走出去继续喝酒,把窗帘和酒吧门都打开吧,我不跑了。”李义笑着说。
张扬跟着李义从洗手间出来,顺手拉开窗帘,在吧台拿了钥匙,把酒吧门上的锁打开了。天已经亮了,今天是大年三十,外面的人很少,雪继续下着,比夜里更大了。
“老大尝尝我的手艺进步了没有?”思颖在厨房里忙了半天,给大家端出来早餐,火腿三明治,糖心蛋,以及蔬果汁。
“我要吃两份,不,三份,这些年都没吃到我小妹的厨艺,想念死了。”李义拿起刀叉,低下头闻了闻,然后就大口的吃起来。
“这些年你一定过得很苦,亏欠你的,都不知道怎么还。”思颖把自己的糖心蛋放进李义的盘子里。
“别在说这样的话了,你们几个也一样,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要经历的,谁也不能代替,谁也躲不掉。我没后悔过,换成是我,我相信你们也一样。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这点永远不会变,都开心些,我还是你们的老大,活生生的在你们面前。为昨天干杯,为现在干杯,也为永远干杯。”李义放下手中的刀叉,拿起酒杯。
“为永远干杯!”
五个人聚齐了,就像只是昨天没有见面一样,在年三十的早晨,辞旧迎新的日子,奇迹就这样出现了,李义突然的归来,是一个惊喜,是一个新年伊始最好的礼物。九点钟,大家挥手道别,毕竟是年三十,应该和家人团聚。王羿开车送思颖,然后把李义送到他父母所在的住处,张扬和徐涛结伴走在回家的路上。
“我觉得老大变化很大!”张扬低着头,迎着风,边走边对徐涛说。
“那肯定,五年了,我们都会变,你当了警察,我开了工作室也结婚了,更何况是老大呢!”徐涛给张扬递了支烟,两个大烟囱,时刻离不了烟。
“不,我说的不是表面的变化,他现在对我来说是无数个问号,他把五年的经历说的太简单,太笼统,就感觉删除了很多东西一样。另外,他手臂上……”
“行了,行了,别用你警察的方式分析老大了,他是咱们的老大,为小妹牺牲的老大,我们不应该在背后猜忌或假想他什么。”徐涛打断了张扬的话。
“好吧,大概是我想多了吧。大年三十,我估计我们回去都得睡到下午。”张扬停了下,伸了伸懒腰。
“是啊,赶紧走吧,不然回去媳妇儿会骂死我,夜不归宿不说,年三十早上九点多了还不回家。”徐涛正说着手机响起来,说曹操,曹操就到,他的老婆王蕊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徐涛边接电话,边催促张扬加快脚步。
“兄弟,感谢你这些年照顾我父母!”
“你刚怎么说的,兄弟间别跟我说这些,再别忽然消失了,好好弥补你爸妈就行了。”王羿把李思颖送到家,陪同李义向着他父母的住处赶着。
“好,不说这了。放心,会让他们享福的!”
车子在王羿家的一处楼盘外停下,刚下车准备往进走,就碰见李义的父母刚出大门,提着鼓鼓地环保袋外出。李义定定站在原地,望着他们,五年的光景,他们老了很多,相互搀扶着,在雪地里低头行走。他的父亲离李义还有两米多远的地方,抬了抬头,然后拉住了继续行走的老伴,把手指了指前面。李义的母亲,把头抬起来,三个人就在鹅毛大雪里相互凝视,一动不动,王羿开着李义的眼泪向外涌着。这一刻不该去打扰他们,王羿悄悄上了车,然后消失在了雪中。
这五年漫长的时光里,李义每个夜里最思念的就是眼前的两位老人,在他的印象里,他们应该更加年轻些,自己不孝,不再他们身边,就像催化剂一样,仿佛加速了他们的衰老。他想过回来,想过打一通电话,最后在自我的抉择中,放弃了这些念头,决定还是混出名堂了,再回报他们的养育之恩。现在,他内心似乎觉得这是愚蠢至极的想法,是他,让生自己养自己的父母,伤心难过,变得憔悴与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