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紫菀抬头看了看莫冰蓝,叹了口气说还是算了吧,她不想去涉足住校生的生活空间。莫冰蓝心里明白,她还是记着那次梁雪薇对她发镖的事情呢,心里就那么结下一个疙瘩,岂是那么容易就能解得开的。
莫冰蓝点点头不再说话,拿出一本书心不在焉地翻着,等待童言俊回来了带早餐给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跑步的时间似乎比往常长了一些,左等右等不见有人回来。莫冰蓝正在疑惑时,白雅玉重重的脚步声把她的思绪拉到了现实中。
白雅玉的速度总是快得让男生们汗颜,女生们吃惊。就在大家去跑步的一会儿功夫,她就跑回宿舍把卫生全部搞好回来了,现在她拿了钱准备去吃早饭了。自从入冬后,父亲就增多了给她的生活费,并一再嘱咐不要让她省这点钱,早点一定要吃好吃饱。她明白家人寄托在她身上的殷切希望,便没有再跟父亲推辞,为了对得起含辛茹苦的父母,她比以前更加勤奋地学习。
经过莫冰蓝座位时,白雅玉突然不加思索地问了句:“童言俊还没来啊?”
莫冰蓝打起精神对她笑了笑回答道:“哦,应该就来了吧。”
“都这么久了,要不你跟我到后面的小店去吃吧,早就说过要请你吃顿饭呢,你待我那么好,我总不能说话不算数呀。”
莫冰蓝推辞了一下,但在她的强烈邀请下还是没好意思拒绝。
这还是她第一次涉足这个传说中面可以戳死人的地方,不来不知道,来了才知道原来这所谓的小灶,就是两排小小的用一道道墙隔起来而成的小格子似的厨房,房子外面是一排一排的退了漆的木桌子和不知是多少年以前的长条凳,莫冰蓝有些吃惊,都什么年代了,学校竟然不知从哪里搞来了这么些古老的东西,看着周围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饭的同学,想起白雅玉说她那么瘦全是因为童言俊买的早点没营养,她就没由来地想笑,这里的饭和小卖部的各种饼的营养又有什么差别?唯一的好处就是可以趁热吃吧。可是看着已经吃完了面站在旁边等着她的白雅玉,她便下意识地努力加快速度。
白雅玉坐过的位置已经换了两次人了,可是她的碗里才刚看得出浅了些。她有些过意不去,就让白雅玉先回去看书,她自己慢慢吃。但是白雅玉没有答应她,还说:“你别急,慢慢吃。我既然请你来了,就理所当然地要和你一起回去呀,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像什么话啊!”
莫冰蓝点点头,一边听她在旁边说话,一边一口一口地吃着碗里的面。这面果然和外边饭店的完全是两回事,清淡得就像白水煮的面似的,唯一相同的是价格和面的分量,但学生们被逼无奈,这条狭小的巷道里还是生意兴隆,不禁让人们对这些店主的社会关系产生无限遐想。莫冰蓝不禁担心起那些学校外面的小店的存亡来了。
天冷得一点都不近人情,手冻得就连拿稳筷子都困难了,也无怪乎在这里吃饭的人都是神速。这时莫冰蓝更加怀念学校外面的小店了。努力地吃完三分之二,莫冰蓝终于再也吃不了了,便放下筷子说:“好了,走吧!”
这一次换作白雅玉吃惊了:“你就吃这么一点点啊?是不是味道不好啊?”等不到莫冰蓝回答,她又接着说,“唉,其实学校的饭都是这样,我们吃的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都没有什么感觉了。还是家里做的饭好吃啊。”
“……”莫冰蓝想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只说了声“谢谢”。
回到教室,大多数同学都已经进入了学习状态,朗朗书声此起彼伏。莫冰蓝看看童言俊,他正看着她,然后提起一个塑料袋向她走过来,劈头就问:“你跑哪去了啊,温的奶都快凉了。”
莫冰蓝接过东西,拿出装奶的杯子,那热热的温度就像是雪中送炭一般,让她倍觉温暖。莫冰蓝满足地告诉他她只是去操场那边吃了回面,童言俊有点吃惊一哦了一声,然后说:“那你再吃点吧,我看你早上一副精神不济的样子。没事吧?”
“没有啦,可能是太困了吧。”童言俊嗯了声,看着莫冰蓝喝了一口奶,一脸加菲猫似的傻傻的可爱表情,便放下心回了座位。
白雅玉看着童言俊走向教室后边的背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城市与乡村之间终究是隔了一段距离的,而她只是这里的寄宿者。她想起曾经和莫冰蓝聊起过关于理想的事情。那时候,她告诉莫冰蓝,以后她要做一名乡村老师,让乡下的孩子不再像她一样辛苦的求学。莫冰蓝对她说,“你的理想真的很适合你的性格”。可是现在想起来却觉得这句话意味深长,她不明白这句话到底是对她的一种中肯的评价,还是一句委婉的劝阻。
早自习才上了一会儿,莫冰蓝就觉得困意势不可挡地向她袭来,还真是吃饱喝足了就犯困,莫冰蓝于是安顿谢晓选,让她十分钟后或者老师进来的时候叫叫她,然后就倦倦地趴在桌子上不动了。
史老师破天荒地没有来查自习。莫冰蓝在谢晓选叫了两次以后还是放弃了这一节早自习的时间,她努力地缩着身子,却还是抵挡不住这凛冽的冬寒。
昏昏沉沉地勉强撑过了两节语文课,莫冰蓝终于确定自己是感冒了,只觉得脑袋一阵阵的胀痛,呼吸的气流都带着灼烧过的温度。漫长的课间,莫冰蓝软绵绵地趴在桌子上,一句话也不说。教室里很安静,学习的,吃东西的,趁机打瞌睡的,各行其事,互不相干,楼道里别班的学生打闹玩笑的声音不绝于耳,仿佛自己也是身在其中。史老师早早地就倚在门口候课了,看着教室里一片死气沉沉鸦雀无声的景象,而坐在第一排的莫冰蓝还睡得稳如泰山毫无反应,心里的恼火终于变成了一个个铿锵有力的字从喉咙里蹦了出来:
“莫冰蓝,你这文艺委员真是一点都不负责任,就让你上课之前起首歌大家一起唱唱你也做不到,还谈什么壮志雄心啊?”
莫冰蓝听到“文艺委员”四个字,才想起自己原来还身兼着这么一个职位,可也不过是形同虚名罢了,虽然在很久以前还起过一丝丝的作用。从一开始的时候这份工作就困难重重,因为找不到几首有大多数同学会唱的歌曲,尽管后来利用周会的时间集体教唱了几首,但在之后的日子里,仍然是只有不多的人轻轻地哼着唱,往往还没有唱到高潮,声音就已经降落到了尾音。在这一点上三年级二班真的是最涣散的一个班级了,早在入学军训学唱军歌的时候,他们就像秦始皇的乏兵一样唱得有气无力,有始无终,任凭莫冰蓝在前面卖力地挥臂指挥,还会有人偷空拿出塞在袖子里面的报纸之类的读物在看。这简直就像由来已久的恶习一样令人生气。不能够让大家一起唱起来,这大概就是她失职的地方吧。
莫冰蓝支撑着站起来,想告诉老师她无能为力,请他另请高明,但还没有开口就觉得眼前突然一片漆黑,身体仿佛一片摇摇欲坠的枯叶般失去重心,歪歪斜斜地倒了下去。分坐两边的向紫菀和谢晓选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急忙扶持住莫冰蓝,慢慢地让她坐下。
“哎呀,好烫啊!”谢晓选无意间触到莫冰蓝的手,她马上感觉到了很明显的温差,不禁惊叫了出来。
看着她微红的脸庞和有些发白的干干的嘴唇,向紫菀像被雷击了似的嚯地站起来,一字一顿地对史老师说:“老师,她在发烧!”
史老师发现情况不比往常,倒是和气了下来,关切地问莫冰蓝现在感觉如何,能不能坚持住,还让向紫菀赶快把她送回家去。
莫冰蓝想到向紫菀也正麻烦着呢,便说让离家更近的童言俊送一下。史老师听到这样的话一下子不高兴了,这不就相当于宣布这两个人的关系是何等亲近了?史老师态度强硬地命令向紫菀去送莫冰蓝,并且狠狠地瞪了一眼坐立不安的童言俊。
在史老师的眼皮子底下,莫冰蓝什么也没有收拾,起身就和向紫菀离开座位,向外面走去,经过谢晓选的桌子,莫冰蓝停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自行车的钥匙丢到了谢晓选的书上,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她,谁也没有说话,谢晓选只是会意地点了点头。
等她们出了教室,史老师便趁着还没有上课的一点时间提醒大家要注意身体,预防感冒,以免再出现莫冰蓝这样的情况,影响高考复习大业什么的。史老师虽然喜欢老早地就跑到教室门口候课,但是铃声不响他是不会开始上课的,这便是他值得被同学们称道的一点。童言俊于是借机顶着史老师怒视的目光跑出了教室。
两人没有走远,童言俊很快就追上了她们。嘱咐了几句便将她们送到楼下。然后踏着铃声匆匆地跑回到教室里。
童言俊坚持要她们打车赶紧回家去,但莫冰蓝还是和向紫菀慢慢地走着去了。吹了点清新的微风,头脑倒也感觉清透了许多。
“你知道吗,刚才你一下子倒下来了,可把我吓死了。明明知道站得太猛会大脑供血不足,还自以为是谁谁谁呢,拽得跟什么似的。”
“你知道我最讨厌被他提起那个什么破文艺委员了,我人虽然睡着,可是我的意识还是醒的呀。”
“嗯,别说,今天还真没看出来你竟然发烧了,不过童言俊也没有察觉有什么不对唉,就看你在那睡得跟死猪头似的。”
两个人聊着天走路,那平时老长的路也似乎缩短了,不多时,便到莫冰蓝家了。看见这么早就回家的病焉焉的女儿,可把正好休息在家的莫母的心疼坏了。摸了摸额头,莫母的心定了一下,还好不严重,等莫冰蓝脱了外衣躺好,母亲赶紧在女儿额头放了一块叠得很方正的冷毛巾,然后给她盖好被子嘱咐她先好好休息会儿看看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