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是怎么样啊?那你还想怎么样啊,现在就想嫁吗?以前怎样我就不说了,现在高三了你还整天和一个男生混在一起,你还考不考大学了,啊?一起走不说,还那么亲近,连家都不回来。邻居都不断地提醒我应该管管你了。”
“我不是跟你说了我去买书的吗?我……”
“我不管你去做什么,总之你把你们的关系给我断得干干净净。不要以为你出了家门就管不到你了。”
爸爸说完,一转身带上门走了,只留下莫冰蓝站在椅子边,手里握着一只还有牛奶的温热的玻璃杯,泪流满面,那一声重重的合上门的声音,沉沉地撞在莫冰蓝的心上,无比疼痛。莫冰蓝紧紧地握着玻璃杯,仿佛想把它捏碎,而玻璃杯却那样的结实,完好无损。她觉得父亲好陌生,好不理解她、信任她。她举着杯子,里面残留的一丝奶沿着杯子壁慢慢地慢慢地流下来,像一层薄薄的雾。
“啪——”地一声,莫冰蓝将那只玻璃杯狠狠地朝门边的地板摔了过去。玻璃杯应声而碎,破碎的玻璃杯片散了一地。就像一颗被摔得粉碎的心。莫冰蓝慢慢地蹲下来,捡起一快很大的玻璃片,那断口处薄薄的就像一把刀的利刃,莫冰蓝只是轻轻一握,掌心便被割开了一道伤口,血一点一点渗出来,涂在了那一片玻璃片上。痛,沿着掌心扩散开去,一直蔓延到全身。莫冰蓝颓然在坐在地板上,蜷缩着身子,把头深深地埋进臂弯里。
妈妈听到东西碎掉的声音,急忙跑到莫冰蓝的门前,贴着门听了听屋里的动静,屋里悄无声息。妈妈一边轻轻地敲了敲门一边叫着莫冰蓝,可也不见开门。妈妈有点担心,虽然她了解莫冰蓝一贯都把事情看得很开,但在这种非常时期,她还是丝毫都不敢大意。她从窗口看了看,窗帘拉得很严,只看得到里面的灯光,灯光中,家具的轮廓依稀可见,却怎么也看不见女儿的影子。幸亏她配过一把备用的钥匙,可以打开莫冰蓝的房间,而莫冰蓝并不知道。妈妈想了一下还是拿了出来,把钥匙插进了钥匙孔,转了几下却转不动,门已经从里面锁上了,打不开!
莫冰蓝听到开门的声音,用极平静的声音说:“妈,你去睡吧,我没事。”
“你真没事啊?那你也早点睡啊。不要胡思乱想,你爸也是为你好。”
“我知道!”
莫冰蓝听到妈妈离开的脚步声,然后听到妈妈在和爸爸争论着什么,隐隐约约,遥远而模糊。莫冰蓝起来,找了面纸擦了擦脸,拿出日记本写日记。伤心的时候总是有很多很多话想一下子倾吐出来,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让心灵的伤口慢慢地愈合,慢慢地结痂。
夜深了。
莫冰蓝写完日记,又将前面写过的日记翻过来细细地读,将过去了的记忆复习一遍。厚厚的一本日记,厚厚的一叠回忆。这时,她发现几天前被她用胶带粘在一起的两页日记被拆开过,那种很小心的复原的伪装还是被莫冰蓝看了出来。莫冰蓝冷冷地笑了笑,看看自己的掌心,血迹早已经干了,伤口还在清清楚楚地痛着。她轻轻地走进卫生间,用热毛巾敷了一下眼睛,然后回房睡了。虽然躺在黑暗的环境里,但睁开眼睛,一切都清晰可见。童言俊,带给了她很多开心和快乐,同样也给她带来了痛与哀愁。黑暗中,她抚摸着还未愈合的伤口,设想自己要是真的自杀了,又会怎样呢?
第二天早上,童言俊买了早点给莫冰蓝送过来,莫冰蓝摇摇头说不想吃。童言俊看着莫冰蓝低垂的眼睛,说道:
“蓝,你有心事!你的眼睛有点肿,你哭过了?”
莫冰蓝抬头看了童言俊一眼,却不知道该怎么对他说。
“你到底怎么了?你看着我,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莫冰蓝看了童言俊许久,内心犹豫了好久,终于说话了:“我们……暂时分开一下吧。”
“为什么?”
莫冰蓝难过得摇着头,她不想让其他任何人知道关于昨晚发生的事情。
“你回去看书吧,快要期中考试了。”
莫冰蓝说完便低下头盯着摊在桌子上的课本,不再看童言俊。童言俊摸摸莫冰蓝的头,轻轻地说了句:“我,好懂!”然后一个转身,大步地走出了教室。莫冰蓝看着童言俊头也不回的离去的背影,伏在桌上,眼泪就很奔放的流了出来。教室里读书声渐渐起来了,就像初涨的海潮,一声盖过一声。莫冰蓝觉得心好累,身体也很疲倦,只想就这样睡过去,不要再醒来。
前两节课,莫冰蓝就用手勉强地支撑着脑袋,半睡不醒地听了两节课。课间的时候,她被向紫菀和谢晓选摇清醒过来,她俩都倍感惊奇地问她怎么会这么困乏,还告诉她,童言俊竟然翘了两节课。
“啊?”莫冰蓝也大吃一惊,不容她俩说半句话,便跑出去拨通了童言俊的电话,她有些后悔自己把话说得那么严重,而且没有给他任何解释。她觉得大脑一片混乱,不知道现在童言俊跑到哪里去了,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啊。可为什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呢?
童言俊坐在离学校不远的广场的水池的边缘上,手里握着莫冰蓝为他编的一条手链,这还是初中的时候,彩色线编的手链正在学校流行,莫冰蓝学着编了一条,是她编的第一条,也是唯一的一条。那时他还硬是要莫冰蓝答应他以后不能编给别人,只能编给小俊哥哥一人。莫冰蓝笑嘻嘻的恁是不答应他,但她却真的没有再编过。那时的单纯的快乐与朦胧的情愫,在如今硝烟弥漫的迎接高考的日子里,再也不会拥有了。
早晨的阳光斜斜地射进水池,一池子的水在微风中轻轻晃动,阳光揉碎在水里,明晃晃的,让人有点睁不开眼。他不清楚莫冰蓝到底是因为在家里受了委屈还是因为另有原因。他握着电话,在莫冰蓝第三次打的时候,终于摁下了接听键。
“蓝,我知道是你,不用担心,我在广场,我这就回去。”
童言俊在电话里听着莫冰蓝哽咽着嗯了一声后,把电话挂了,站起身走进了明亮的阳光里。他相信,莫冰蓝心情平静一点就会告诉他事情的原委。十多年,他不是白白和莫冰蓝一起长大的,他还是很了解她的。
一周的课终于上完了。
深秋。太阳西沉的速度就像时钟的分针一般转眼就转过了一个九十度的角,凝重的夜色侵略似得很快占领了整个天空。刚一放学,陈灏就和他的朋友们出现在了火锅店的包间里,一秒钟也不浪费。童言俊独自去了书展,但他刚好错过了同样独自去那的莫冰蓝。
大家团团地围坐在圆桌周围,桌子中央的火锅咕咕地沸腾着,冒着气泡儿,煮好的菜不断地被夹出锅子,生的菜不断地填充进来,一桌人吃得津津有味,热火朝天。刚开始拿过来的菜一会儿便见得紧张了。陈灏向坐在门边的袁夏和陆小曼说:
“你们再去拿一些菜过来吧,这些不够了。”
“莫冰蓝,我跟你去吧?”袁夏站起来,没有理会陈灏,向陆小曼暗暗使了个眼色,还没等莫冰蓝回答就笑盈盈地拉着她出了包间的门。
菜架子边,袁夏一边拿菜一边对莫冰蓝说:
“想吃什么随便点啊,要不要我帮你拿着啊?”
袁夏的话语中带着明显的挑衅与火药味,仿佛一不小心就会触发一场战争。莫冰蓝听着心里很不爽,但还是很有风度地回敬了一句:
“谢谢。还是你来挑吧。”说着很小心地从袁夏手中接过已经挑好的菜。
“哟,这种时候倒挺谦让的啊!”
挑好菜,袁夏从莫冰蓝手中拿过菜篮子:“还是我拿吧,我可不敢辛苦了莫大小姐啊,你现在可是今非昔比啊!”
莫冰蓝浅浅地冷冷地淡淡地笑笑说:“袁夏,明人不说暗话,你何必这么辛苦说得这么委婉呢,你想说什么就直截了当地说吧,含蓄可不是你的风格啊!”
“你倒是挺爽快啊。你应该知道陆小曼是谁吧?陈灏为了你离开了她,没想到你却如此俗气啊,挑来选去还是选中了那个有钱有势的小子,你难道不知道你伤陈灏有多深吗?你,莫冰蓝,我郑重其事地告诉你,你根本不配陈灏那样对你用心!”
莫冰蓝强压住内心的愤怒,冷冷地说:“袁夏你是不是管得多了点啊,你那么关心朋友,为朋友两肋插刀,为什么不去安慰他们啊,你在这里教训我有什么用啊?”
“莫冰蓝……”
“我看你是两面三刀吧!能得到的你不用争不用抢也是你的,不属于你的就是你再怎么愤怒再怎么激昂又能怎样。”关于陈灏与陆小曼和袁夏的事,尽管陈灏守口如瓶,但莫冰蓝还是从向紫菀不经意的话语当中捕捉到了一些痕迹,就算是再迟钝的女生也不会对此毫无反应。
这一句真的击到了袁夏的痛处,她处在陈灏和陆小曼两个人的夹缝中,痛苦而又无奈,一面是十几年的好朋友,一面又是自己喜欢的人,在这种两难的境地中,她动弹不得,只得委曲求全,这样子完全不是她平常的作风,可是她又能怎么样呢?人生有时就是这么痛苦,不能高昂着脖子做完完全全的自己,做自己想做的人,想做的事,走自己想走的路,过自己想过的生活,认认真真地为自己的梦想拼上一把,搏上一搏,只因为还没有挣到那个资本,所以不得不低着点头做人。
“莫冰蓝,你没有血性,没有人性,你人面兽心!”袁夏再也奈不住性子了,很冲动地上前给了莫冰蓝一巴掌,好响亮的一巴掌,火烧火燎似的疼,重重地撞到了莫冰蓝的尊严,击落了她的骄傲。从小到大,除了那天爸爸那毫不留情的一巴掌,还从来没有人这样的打过她,而现在,动手的却是一个比她还要矮半个头的小辣椒一样的女生,她觉得自己的人格尊严受到了严重的伤害,她怎么能就这样忍过去?莫冰蓝捏紧了拳头但却迟迟没有动手。她从来没有动过粗,这样的暴行她做不出来,绝对做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