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赶了十几天的路,从马车转到货船。她终于逃到了出来!
她不知道这是哪里,只能确定自己是不会被他们找到了。
她紧了紧怀中的襁褓,凝视着还在沉睡的婴儿。她满是刀疤的脸上露出渗人的笑,你也不会被找到的!
哈,哈,哈哈!她太过于得意,以至于真的笑出了声音。
喉咙沙哑,那声音听起来就像破风箱。婴儿大声哭啼,许是被她的笑声给吓醒了。
有人停驻在路边对她指指点点,在他们眼里倒影出来的就是一个发髻歪斜,衣裙脏旧的疯女人,当他们看清疯女人的脸时,忍不住伸手去遮挡自家孩子的眼睛,因为那张脸上被无数的刀疤给腐得变了形。肤色也变得不均,暗红一块、青白一块,都皱在了一起,仿佛五、六十岁的老妇人,可她伸出的那双柔荑白手却昭示了她正当青葱的年华。
疯女人止了笑,目露凶光。她看婴儿还在哭啼便低吼一声:“吵什么!”
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那声音比之前大笑还要骇人,简直就像是被刀割破了喉管一般。
“啊——”听到她的声音,围观的孩童都被吓到,一个个害怕的往大人的背后跑去。
她低头扫视那些尖叫的孩子,看着妇人们一边骂咧一边哄小孩,还拿眼瞪她……她便又露出狰狞的笑意,再也不管身后有多少孩童的惊惧哭闹,她径直离开。
“这点东西不值钱!”
当铺掌柜看着交易台上华贵的珠宝首饰,尽量压低自己心里的激动,摆出满不在意的表情。
“……”疯女人的脸被荆布包上了,只露出眼睛的一条缝。她知道这人以为她是没见识的羊羔子——好宰!
被人这样注视,当铺的掌柜也终是手心冒微汗,他知道自己遇到上了硬石子,想吞肥肉可千万别被石子磕了牙。既然如此,他也索性放下那副嘴脸,揉揉手心的汗渍:“哈哈,我看夫人也是有见地的,不如夫人就开个价吧!我老黄做买卖从来是童叟无欺的!哈哈哈”他笑声虽爽朗,可来的莫名,仿佛是要掩饰刚刚那番尴尬。
疯女人伸出四根手指。
“四百两!太贵了,这些珠宝哪里值得……”
她兀自地把手翻了翻,动作轻缓。可前后就是两个四。
“什么!八百两?!”他咽了咽口水,只不过一个瞬间,这女人说变脸就变脸。
他不敢再压价,可要他就这么多给一倍的银钱又心痛肉赤。突然,他眸中闪光,手指了指女人左耳垂上独吊的珐琅耳珠:“再加上它!”
女人笑了,她脸虽被荆布挡住,可也能感受到缓缓透出的一股凉意。那颗珐琅耳珠折射出浅浅的幽光……
“嘶”掌柜打了个冷颤。赶忙挥手:“不用了夫人,这……这耳珠你就自个留着吧。我跟你开个玩笑呢。诺,这是银票,你数数……”
桃香苑后门的那条拐角巷子,听说住进了一位新的主人。
她不走邻串里,小院里也没丫鬟仆人。有几个八卦的去敲门,回来后却连呼吓人。有人说,东一口巷子来了个怪人。有人说来的是个孤寡的老妇人,还有人说……
久了,人们终于总结出一个对她的评论。
就是一个性格孤僻、样貌丑陋、无亲无故的怪女人。
邻居都叫她阿哑,就是哑巴的哑。不是因为她真的是哑巴,而是她不爱开口,一开口那破风嗓音沙哑恐怖,所以大伙索性就叫她阿哑。
……
是夜,雪花飘下。
阿哑在进门之前回过头,再次看了眼不远处的那个婴儿。她脸上带着比雪还冷上三分的笑,“吱呀”门缝最终被她关上。
婴儿微微的抖动了一下,似乎很冷。而她只是盖了一层不厚的襁褓。襁褓的布料很鲜艳,莹莹的绿光在布料上走动,这样一块上好的绿绒绸缎有谁会舍得拿来给孩子做襁褓呢。桃香苑的后门堆上了一层薄薄的雪花,婴儿小脸冻得发青,她的气息越来越弱,似乎知道自己将离开这个世界,反而停了抖动,安安静静,不哭不闹,仿若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