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炎炎,地沐堂中除正殿外地势最高的一座山峰之上,站在这里仿佛伸手便能触摸到白云,然而有那工夫还不如擦一把汗来的实在。
观澜峰,堂内人都是如此叫的,位于地沐堂正当中稍稍偏东,距离弟子房或者说是柳河住处,要走上好些时候。
从将姜阁打到需要被人抬着才能走路离开那日算起,已经过了半月。在云玥璃的悉心照料之下,柳河的伤势也总算是痊愈。
但这也象征着悲惨日子的到来。
“站直了!转过头去!”山峰之上,云玥璃站在柳河的影子里躲着太阳,但言语之中却满是怒斥,“你知错不知错!”
“师姐……”柳河被阳光烤得满头大汗,但也不敢违背少女的意思,满脸苦涩地面向刺眼的烈日,“我这不是好好的……”
“住口!谁要你替自己开脱了!”云玥璃根本不吃柳河那一套,“你之所以好好的哪一点是你自己的功劳?你就只会自残!”
“那不叫自残,那叫取胜之道。”柳河无奈道,“我知道你照顾我很辛苦,但如今我大伤初愈,怎么着也先休息两日吧。”
昨日伤势才刚刚完好,今日便被拖过来接受烈日的拷打,自己这待遇也是没谁能比了。
“柳河,柳大侠,好厉害啊,请问你赢了姜阁是救了千百条人命还是有什么大义方面的难言苦衷?”少女问道。
“这个…确实没有。”
“那你凭什么这么拼命!”少女一脚踹在柳河小腿之上,疼得后者呲牙咧嘴,“不就是普普通通的切磋?至于搭上性命?”
“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么…”柳河气势越说越弱。
“你还好意思说!”少女真想揪着柳河头发将其扔到山底下去,“你当时倒像是个大爷一样昏睡过去,你知不知道王长老替你看过伤势之后那个脸色!说是幸亏你有体修的基础,经脉比较强韧,否则换做是普通修士的话照你那么做当场废掉都是很有可能的!”
“好好好,我知道了,知道了。”柳河投降,其也看得出来云玥璃是真的关心自己,否则也不能先费心将自己照料好了再教训。
不过话又说回来,柳河实在是想不出少年是如何憋着满满一腔怒火还能悉心照料自己半月时日,且没在途中对自己捅上一刀。
“那你知不知错,下次还敢不敢再如此不拿自己身子当回事了?”少女言语间缓和了一些。
柳河哪里还敢继续还嘴,连忙点头,“知错知错,师弟知错,不过下次…还是要看情况吧。”
“有什么情况可看!你以为自己如今这修为还能去拯救苍生不成?”少女原本就快平息的怒火再次被柳河激了起来,“我看你压根就是不知悔改!也罢,在哪里修炼不是修炼,你不是能遭罪么?那就在此处修炼到太阳落山!我不一定会何时过来检查的!”
“那你呢?”柳河回头看向气呼呼向山下走去的少女。
“不想看到你那张脸!”云玥璃头都不回,“我去吃好吃的去!你就在这遭罪吧!”
“……别管不住自己嘴巴啊,小心那些莫名其妙的赘肉向你包围过来。”
“修炼到明日太阳落山!”
……
炎炎烈日,唯有汗水与自己为伴,柳河背对着太阳在山顶盘膝而坐,汗水似小溪一般在背上流淌着,“哎,有点饿了…凭什么她让我在这我就非得在这?哼,还不一定何时过来检查,我就不信了……算了,万一过来了呢。”
似是说曹操曹操到,当即柳河便是听到从山坡传来的悉悉索索脚步之声,当即闭目,一脸认真的样子。
“柳师兄?”片刻之后,有些诧异的声音传来,但并不是云玥璃这般少女的动静。
“恩?”柳河害怕中计,只悄悄将眼角睁开一丝丝缝隙,当即看见居十方一脸疑惑地在自己身上东瞅西瞅。
“师弟佩服,如此烈日当头,师兄竟能眉头都不眨一下地静心修炼。”居十方由衷道。
“那个…咳咳,呵呵呵,这是自然,自然。”柳河干笑着回应,尽力自然地站起身来,汗水顺着透得不能再透的衣袍哗啦落到地上,湿了一片。
“居师弟你不是在串珠阁么,怎么跑到这山头上来了。”好不容易有个人过来陪自己解闷,柳河怎么可能放其走掉,且居十方一看便是那种下一句便会说出“师弟告辞,就不打扰师兄修炼了”之人。
“我?”居十方一愣,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来不怕师兄笑话,只是此处视野较好,有种身心都开阔的感觉,平日里在串珠阁坐得闷了,便来这边待上一会。而且听说这观澜峰是其他堂内弟子攻来地沐堂首要的占领目标,虽然师弟没那个实力参加,但事后过来看上一看,感受一下也是好的。”
“其他堂内弟子‘攻来’?”柳河似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怎么分堂跟分堂之间还允许打群架?而且你还想参加?”
“非也非也,”居十方笑道,“柳师兄不知此事再正常不过,估计师弟我若是没这个串珠阁执事弟子的身份,想要知道此事也是很难的。”
“来来来,仔细说说。”柳河拉着居十方一同坐下。
“嘶…”居十方瞬间跳了起来,揉着两下被烫得生疼的屁股,“师弟我还是站着说好了……”
所谓其他堂内弟子攻来地沐堂,指的自然是打群架,不过却是在一众长老的认同之下打的群架。
简而言之,便是在一处与奉仙宗一模一样的位面之中,包括地沐堂在内的六堂所有弟子,如同战争一般,以攻陷其他分堂为目的的弟子试炼。
当然这并不会牵扯到淘汰弟子一说,因为能参加此试炼的,尽皆是修为在练气五层以上的弟子。
“…也就是说练气五层以下,只有看的份?”柳河问道,其对这试炼相当好奇。
居十方摇了摇头,“连看的份都没有,毕竟若非参加试炼的弟子,不会被允许进入位面。”
“没别的方法能看上一眼?”柳河问道。
“应当是没有。”
“那你是怎么了解如此详细的?”
“因为堂内所有执事弟子都可进入位面,只不过师弟我这就不能算作是参加了,因为只能添乱而已,所以便安心当一个看客。”居十方道,随后见柳河看向自己的眼神越来越怪异,吞了下口水后便壮着胆子问道,“柳师兄…?”
“呵呵呵呵,没事没事,”柳河有些尴尬地挥了挥手,随后将头转过去看着太阳,强忍着被刺痛到几乎要流泪的感触,状若随意道,“那个…不知怎样才能当上执事弟子?”
居十方倒是没发现什么异常,老老实实回答,“自己去跟长老请,或是长老指认,不过一般都是对于自身修为不怎么抱希望之人罢了,像是师弟我便是最近一批弟子考核垫底,才被认命为串珠阁执事弟子的。”
“你也是堂内垫底?”柳河猛然回过头来,有种在天地初开的混沌之刻巧遇知音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