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奉太子之命去找刘总管,要请刘太医到听雨居的路上,遇到了蓉夫人与菊夫人。一路上,菊夫人的样貌和神态让我觉着有一丝熟悉的感觉,由于太过匆忙,我未敢仔细瞧,可是与她的明日之约,我想还是有必要向我的主人蓝铭昭禀明的。
寻到了刘总管的住处,其实就是王府前院,因为大多数时候,王爷都在这里办公,刘总管自然也是在这里的。这是我第三次到这里了,白日里来却是第一次,严密巡逻的侍卫们还是不苟言笑。
夏日、蝉鸣、冰冷的侍卫,让我莫名有股烦躁,此时刘总管与王爷蓝轩宇正好从议政厅出来。
第二次看见蓝轩宇,想起他见我时的样子,我有些紧张和忐忑。回忆起他要刘总管查我的资料,不知结果是怎样,其实我的底细,说实话,我自己也不太清楚,连名字都是我自个儿取的,如果可以,我也想知道得更多。
“奴婢见过王爷、刘总管。”
“有什么事吗?”
“太子让奴婢转告刘总管,急招刘太医到听雨居。”
“小王爷又昏倒了吗?”
看着着急的刘总管,一脸淡然,微皱眉头的王爷,我想我有必要说出实情:“小王爷不是昏倒,而是一直大笑不止,且称自己为子俊,目前正与太子及子义将军相谈甚欢。”
“这是真的吗?”刘总管一脸惊喜,同时转过头看着王爷。
“是真的。”
“好,我这就就去找刘太医,王爷我先告退。”
王爷点了点头,刘总管转身离开。看见刘总管已走,我想我也该回听雨居复命,于是想告辞退下,不想却被王爷的问话而留住了。
“你今年多大了?”
“还有一个月就满十五了。”
“你家中只有你和你娘两人吗?”
“是”
“你父亲呢?”
“从未见过,也没听娘提起过。”
“你们一直生活在齐圣村,没去过其他地方吗?”
“没有”
“你娘叫林昭月,有没有别的名字?或者有留给你什么遗物吗?”
看着这样询问的王爷,我想原来他获得的信息也没有比我多多少。至于遗物,有到是有,挂在我心口上的小玉人,可我不想给他看,不知道为什么。
“没有遗物,什么都没有。但是娘在这世上留下我了,这该是她最高兴的事儿吧。”
提到娘,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我总是心怀温暖,不经意间对着王爷说出了刚刚的一番话,不过我不惧怕,因为对娘的爱的表露不是一种错误,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算了。你在听雨居待得时间已算是很长了,铭昭应该是不讨厌你,这段时间你就辛苦了。”说完,他看了我一眼,踏步从我身边走过,擦肩而过的瞬间,他身上冷冽的气息,传递出他深深的落寞与孤独之气。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感觉,或许是他高大笔直的背影,或许是他蓝白相间的朝服,也或许是他看着我时复杂难测的眼神。
他从我与娘亲极似的脸上透露出的激动和疑惑,足已证明,我娘与这正远王府一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可是不论关系是什么样的,我现在明确了不想让它公布于众,不想打破现在简单关系的想法。
尽管我也渴望走出王府,摆脱奴籍,可我明白,在我来这个世界时小雨的身份是已既定的事实,而把自己卖身王府却是我的决定,不是小雨的,所以离开这里亦或自由生活,都必须靠的是我自己,不想牵扯他人,不想陷入复杂。
因为我就是我,是签了死契的,听雨居蓝铭昭的近身婢女,是为了活着并且是自由地活着,正在为此努力着拼搏着的小女人!
确定了生活在王府的目标,我的脚步轻快了,先前少许的不悦统统化作二氧化碳被我呼出了体外。
当我回到听雨居,看到碧落正在厨房进进出出,忙得不亦乐乎,我开心的奔上去打趣的说道:“哎呀碧落,正在倒腾嫁人的嫁妆吗?这么欢快。”
“你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主儿,懒得理你,快点帮忙。”现在的碧落已被我找不着边儿的玩笑话练造了一身金刚不坏之身,完全没有受惊、害羞的表现了,反而是我时不时的被她给噎着。
“不错呀碧落,很有青出于蓝胜于蓝的样子了,这么多东西都哪儿来的呀?”
“李管事让人送来的,都是些上好的药材和食材。”
看来小王爷病愈一事已是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他的病是好了,我的春天是否也该来了呢?
“叫你快点帮忙,又开始发呆了。”
“好好好,让我看看都有些什么好东西。”
帮着碧落整理好各类食材和药材,时间已到该准备晚餐的时候了,此时我对碧落说:“碧落,我从来没吃过你做的东西,乘着有这么多材料,今天你要不要大显身手一下?”
“你个馋嘴猫,我已准备了,今晚你就等着好吃的吧,太子殿下说了,今晚咱两要和主子一块儿在饭桌上吃,就像一家人那样。”
碧落说的眉眼含笑,我有些欣慰,碧落真的很开心哪!
此时,我也笑了,但是心中浸满酸涩。
能和主子坐在一块儿吃饭,像一家人那样吃饭,对碧落这样沉静、恬淡的女子来说,都能让她高兴成这样,这应该算是我们这些做奴婢的幸运了吧。
可我的心情却很矛盾,悲哀与幸运两种落差很大的情绪,让现在的我调试的很辛苦,没法像碧落那样眉眼含笑,却实也觉着这确是该高兴地事儿,我不得不怀着这样奇怪的心情投入到晚饭的准备当中去了。
经过我和碧落一番努力,一桌还算精致的家宴已摆放于凉亭之中。我的两种情绪还未调试平衡,太子、蓝铭昭和子义三人已陆续入座,太子居主位,铭昭与子义各在其左右。
“碧落、思雨辛苦了,你们也坐下吧,今日我们五人好好聚聚,莫要拘谨。”
“小雨坐下吧”子义拍了拍身旁的空位,我点了点头。正想从蓝铭昭的身旁走过去挨着子义坐,刚迈出一步就被铭昭一拉,硬生生地坐在了他的旁边,我怒目而视,这家伙又发什么疯,不是病都好了吗?
“碧落就坐子义旁边吧。”太子发话,我也不能说什么,看着子义,他眉头微皱,也没有说什么。
“今日是个好日子,铭昭也就是子俊,久病初愈。我今天安排了大家在这听雨居小聚,一来恭喜子俊,二来替子俊感激大家,这段时间辛苦大家了,我先感为敬!”
我们皆举杯看向太子,子义与碧落先喝下,铭昭端着酒杯,看着酒杯低低地说到:“今日的确是个好日子,谢谢子良、子义,你们这几年的陪伴让我快乐不少,干了!”
此刻我有些小小的感动,他们三人虽没有多少话语,可我能感觉到他们彼此间的信任和依赖,这或许就是男人间的友谊,充满了阳刚和豪气,想到这儿,看着手中的酒杯,我仰头一口干下,心中也荡漾着些许豪气。
可是,干下酒后,我瞪着酒杯,拼命用舌苔味蕾研究着残留在口间的液体。
没有酒的浓郁香气,没有酒的刺激感,什么味道都没有,我意识到这一定是水,我抬头看向镇定的碧落,是她给我倒的水吗?
本想和这些豪气男儿一同感受“葡萄美酒夜光杯”之潇洒意境,用豪爽到不行的动作一口干下以为是佳酿的美酒,谁曾想一杯平淡无味的白水,完全讽刺了我的自以为,我有一种想要大叫的冲动,我在心中惨叫到:“谁能给我一杯酒啊,就一杯!”
认命的放下酒杯,我顿时像蔫了的花。
“这第二杯,我敬碧落,感谢你在我不在的时候时常过来照看子俊,要不是你,这家伙不知道是否还能完整的坐在这里。”
看着太子与碧落的酒杯溢满又空了,我的喉咙那个痒啊,碧落喝的应该也是水吧,看她喝下毫无反应的样子。
“这第三杯”太子边说边将酒壶提起,我盯着酒壶心想要是能给我倒上一杯,至少让我尝尝这酒味到底是个什么味也好啊。
我目不转睛的盯着酒壶,看见它离我越来越近,看着亮亮的液体从壶嘴落入我的酒杯,我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向太子。
“我敬思雨,谢谢你的曲子谢谢你的面,让我和子俊都开心不少啊!”
嘴角微扬,眉舒眼亮,面若冠玉,红唇微启露出盈盈白牙,淡淡笑意,阵阵光华,竟生生诞出魅惑,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看着太子,我实在移不开眼光,我只能感觉到我的脸越来越红,呼吸越来越快。
“噗嗤,嘻嘻……”碧落喷笑出声。
“还不快喝酒,愣着干吗?”蓝铭昭刺耳的吼声,终于让我清醒过来,我赶紧猛拍着脸颊,试图让脸上的温度降下来,我都不敢再抬头看太子,埋着头一口闷下酒杯里的酒,喝的太急,完全忘记了此时酒杯中的不是水,而是真正的酒,接下来的惨况大家可想而知。
我的确尝到了酒的香气,也的确尝到了酒的刺激,可这个时候它不再是美好的,它让我不停的咳嗽着,让我喉咙刺痛着,更可恶的是饭桌上竟笑倒一片,连碧落都用袖口掩着嘴笑得肩膀都在晃动。
此时,太子起身走到我身后轻轻拍着我后背,用手指轻轻点了下我的颈椎右下角一下,顿时刺痛感少了许多,呼吸立即缓了下来,咳嗽也慢慢停了,我不停拍着胸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好让不好的状态赶快过去。
“好些了吗?”太子担忧地看着我
“好多了,谢谢太子殿下。”我由衷地感谢他,在大家都在取笑我时,只有太子细心的发现我确有很大不适,替我缓解了症状。
眼光扫过众人,他们脸上还残留着大笑后未褪尽的笑纹,我的恶意便从胆边生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