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父磕了磕烟袋,“你嚷嚷啥,孩子也熬了几天了,吃顿好的不行?”闺女走的时候嘱咐过他了,让他看着点,别让她娘做的过分,这还真是的。李母把拐放下,唬着脸坐下,“娘们说话,有你什么事。”李父看着自家婆娘那张不怒而威的脸,瞬间也不敢吱声,放下烟袋,拿了一张油饼,卷了咸菜就吃。
顾晓把汤往婆婆那推了推:“您多喝点汤,大夫说多喝骨头汤对骨头恢复有好处。”
李母脸色微霁,一脸不自然的道:“吃饭吧。”
吃了饭,顾晓收拾完,给婆婆打了个招呼,“我回家一趟看看,一会回来。”婆婆坐在太师椅上剔牙,听她要回娘家,忙道“拿上两斤红糖。”顾晓吃了一惊,做梦也没有想到婆婆竟然会说让她拿上二斤红糖,一时间她也摸不准婆婆到底是个什么心理了。
“看什么看,不想拿就算了?”顾晓收回吃惊的眼神,笑笑道,“谢谢。”
“早点回来,回来晚了,不给留门了。”顾晓赶忙哎了一声,刚想出门去,院子里响起了一个憨粗的声音:“大哥在家没?”
李父应了一声,“在家呢,进来吧。”
说话间进来一个皮肤黝黑,个头不高的中年人,后面跟着一个,同样皮肤黝黑的小子,耷拉着脑袋,一进门,咔哧一下子跪在了李母跟前。顾晓看着吓了一跳,不禁疑惑干嘛呀这是。李父赶紧道,“二弟,把你孩子拉起来,这是干啥。”
“大哥,他活该,谁让他眼睛长了头顶上了。”
听了这句话,顾晓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敢情是这小子撞的婆婆,她斜着目光看了婆婆一眼,她不看那小子,也不看二叔,她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嘿,竟然看门上的蜘蛛大网。
李父再老实,看着自己的亲侄子跪在地上也向的是心疼,“孩子,起来吧。”
小青年不为所动“大娘,我给您认错来了。”李母不吭声。二叔接道,“嫂子,我知道这回花了不少钱,我也不是空手来的。”说着掏出一卷子钱来放在李母坐的桌子旁边,“这是一百块钱,家里的情况,您也知道,多了实在拿不出来。”
李父立刻道,“你这是干啥,家里又不富裕,弟妹还常年吃药,还有两个小的得上学,把钱收了,之前不是已经送了一百来了。”他把钱拿起来就往二叔身上塞。
“大哥,咱俩虽然是亲兄弟,但是这事可没有这么办的。”二叔坚持不收,“多了我也拿不出来,这些你也别嫌少。”他这话说的是大实话,他们是亲兄弟,亲戚都是一样的,该借的都借过了,上次给送了一百块钱,就是借的,这次是好说歹说的才又借了一百块钱。
婆婆咳嗽一声,“大小子这在外面混,看着是风光内里这日子也不好过,这回花了五六百块钱,也是大小子在部队上借来的。”明显的嫌钱少了。二叔立刻道:“这事确实是我这混小子的错,这些天我就让这混小子来干活,什么时候您腿好了,再让这小子回去。”
婆婆不愿意了,她在前面走的好好的,这小兔崽子开着拖拉机就撞过来了,说来也邪门,她往哪跑,这拖拉机就跟着去哪边,合该着她倒霉,“筱筱在家,横竖也用不着孩子干什么,就是这钱难挣,五六百块钱的药费不说,这还少了一个人干活,二小子还上学,什么时候能还完哪?”
李父高声道,“怎么就还不完,你别在这唧唧歪歪了,二弟带着孩子回去吧,这家里有我,这事就算完了。”忽然起来的高音,着实把顾晓吓了一跳。李母忽然站起来,“算完?李来福,这五百多块,你还?你拿什么还?”
“大小子不是已经拿上了,你还瞎咋呼啥?”李父朝着李母瞪眼。
“大娘,这钱我也没有说不还,你把药费单子拿来,我看看,该是多少是多少,我李大军一分不少你的。”
“军子!这哪有你说话的分。”二叔呵斥道,这熊孩子脾气一激就上来,立刻转向李母道:“大嫂,军子也算是在你跟前长大的,这孩子脾气就跟头倔驴似的,您别跟他一般见识。”李父坚定的道,“军子,我是你亲大爷,你爷爷走的时候说过,最放心不下的就算你们家,你有志气是好事,但是今天听大爷的,这事就算完了,和你爹回去。”
听公公这话,这不是挺硬气的嘛。
李母吃了亏心里总归是不舒服,要是一味的揪着李大军不放,恐怕大小子回来也不愿意,他爹把老爷子都搬出来了,这事她还能揪着?“行了,回吧,我老婆子总算是没事。”
顾晓也跟着舒了口气,她真怕婆婆再让她去拿药费单子,她不求婆婆感激她,别找事就行了。眼见着二叔父子两个走了,她也要出门了,谁知道婆婆突然大喝一声,“回来。”
顾晓小心肝都不禁颤了一下,“咋了?”
“你给我说实话,一共花了多少钱?”
“五百多啊。”顾晓忽然想起来,公公婆婆两个人都不识字,于是心里坦荡荡起来,面色更是不觉有异。
“你不说实话,等二小子回来,我让他看。”婆婆朝着她狠狠的说道。
“看就看呗,他再看也是花了这么多钱,没事,我就出去了。”顾晓说完起身就走了。
留下李母在那里兀自纳闷,难道真花了五百多块钱?她就真没有偷偷闷下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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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没有月亮,村里很黑,婆婆家在村西头,自己家在村东头,村子又大,这一路走下来,怎么也要一里多地。顾晓不禁后悔:真该拿个手电来,路两边,家家都透漏出来微弱的灯光,前面有行路的人,只能影影绰绰的看出人形来。顾晓即便是心里在打鼓,但是至少心情还是不错的,经过今晚这件事情,可以看得出婆婆人并不坏。之前的百般折腾以及现在的各种挑刺估计是因为之前,她确实是太讨人厌了。
到了自己家,只有娘一个人在屋里纺线,“娘。”她进了屋放下红糖。
一看见她进来,顾母也没有停下手中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