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张单人沙发,中间放了一张茶几,上面摆着茶杯还有烟灰缸,里面还有没有倒掉的烟灰。一张有点掉漆的办公桌,后面放着一把同色的椅子,后面一个柜子,塞得满满当当的文件袋。办公桌上倒是收拾的干净,一部电话,一个笔筒,一个茶杯,然后就干干净净的了。少有男人的办公桌会如此干净,从前,他们公司,男同事少的时候也有二三十个人,除了总经理的办公桌有专人打扫,天天干干净净的之外,其余的一个比一个的乱。
她不禁弯了弯嘴角,从办公桌上就能看出一个人的秉性,这个人绝对是有原则不轻易动摇的,用直白的话来讲就是犟。她看了看表时间差不多了,她又重新打过去,这一回,才响了两声就有人接起来,第一句就是带着哭腔的声音:“俊凯,咱娘还没有醒来!”顾晓快速的回想了一下这个声音,这个应该是大姑姐,便道:“大姐,我是顾晓。”
哭腔的声音嘎然而止。顾晓想笑,又不得不道:“大姐,俊凯出任务去了,咱娘怎么样,怎么回事?”
李卫华心思复杂,说实话这个弟妹她实在喜欢不起来,才过门第二天就抢了她的手表不说,好吃懒做竟惹父母生气。虽说后来又买了一块手表还给她,但是这手表总归不是原来的手表了,“她还没有醒呢,大夫说是啥震荡,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腿也断了,有碎骨头,说是保守治疗不行,得动个手术。”
“怎么这么厉害,不是摔倒了吗?”
被拖拉机给带倒的又碾了腿上了,”说着她又急道:“说这些也没用,俊凯啥时候回来啊,家里等着他拿主意呢?”
“大姐,你先别急,咱娘该住院住院,该治疗治疗,我这就收拾收拾先回去,你别担心钱的事,我带钱回去。不过若是是拖拉机的责任,您快找几个人把人看住了,该赔偿的赔偿。
李卫华泄了气,“赔偿啥啊,是二叔家的大小子开的拖拉机,咱娘住院,统共就送来壹佰块钱,他家还不如咱们家呢。”
真是祸不单行,生意做不成,家里出了事,顾晓收拾收拾,带上所有的现金,先去刘婶家说了实际情况,在看到刘婶那关切的眼神和各种叮嘱时,也就很自然的拿出了事先写好的蛋黄南瓜的做法。
“小顾啊,这怎么行呢?本来因为你的蛋黄南瓜就带动了我不少生意,现在我怎么好要你的方子呢?”闭眼不看一个劲儿的推辞。
“刘婶,这也不是什么很难做的东西,主要就是我平常比较喜欢倒腾吃食,而且这些原料都很常见,只是比较费工夫而已,现在时间不允许,我也没办法亲手教你做,如果你不嫌麻烦以后就自己照着单子自己做,毕竟现在我婆婆出事,我这做媳妇的肯定是要在床前照顾的,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想着您都给我卖了那么久的蛋黄南瓜了,我也没送过您什么像样的东西,这不就把这单子写给您了,不妨事,就当感谢您这么久以来的照顾了。”看着刘婶那感激的眼神,不禁赶紧把单子塞在刘婶手里就走出了院子。也隔绝了刘婶那多番感激。
然后当天买了火车票回家了,身为人家的媳妇、儿媳妇总得拿出个样子来吧,不能婆婆都躺床上,她都不管吧。正好坐一夜的火车,第二天一早到县城,连家也不用回,直奔医院。一进病房,里面满满当当的人,目测得有十来张病床摆在一起,婆婆还是脑震荡呢,这么闹怎么能行。
她站在门口,不住的往里看,瞪的眼睛酸疼了,都看不出哪个是自家婆婆。
还是李卫华看见探头探脑的她,过来一看,又不敢认,这么干净立整的人,会是弟媳妇。
“哎,大姐。”顾晓连忙喊了一声。
李卫华答应着,“过来吧,在里面呢。”
顾晓受着注目礼,跟着走到里面,“怎么在这样的病房,能行吗?”天不算冷,人又多,这屋里的味道就不算太好闻了。
李卫华给她搬了张凳子放在婆婆病床的脚下边:“没办法,这还一天三块钱呢,大夫也是建议住好病房,一天五块呢。”
“五块就五块,病人也恢复的好。”
李卫华简直太吃惊了,弟妹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了,竟然能好好说话,不是从来都是一哭二闹三上吊?
顾晓不由得皱皱眉,看向婆婆,一脸的蜡黄,头发乱糟糟的,放在被子外面的手,干巴巴的全是皴皮,还有裂的口子。其实算起来婆婆年龄也不算大,二十岁生的大姑姐,如今大姑姐三十了,她算起来将将有五十岁。她在这躺着,看上去竟然有古来稀的感觉的了。
她不禁问道:“几天了?”
“今天第三天,本来不想给你们打电话的,但是咱爸这心里也没有底,让我给俊凯打电话。”“电话里不是说腿断了吗?怎么治疗的?”
“大夫说保守治疗不大行,让动手术。”
“那就动啊。拖什么拖,不是越早越好?”
李卫华惊呆了,这还是她的弟妹吗,“大夫说动手术是动腿的,但是不能保证人会醒过来的呀。”
“那也要动,我去找大夫。”说着站起来就走。
李卫华连忙拉住她:“光动手术就得五六百块钱。”
顾晓忽然间有点明白,又忽然间觉得心酸,五六百块钱,对于这个时候的农村家庭来说,相当于什么,应该一年的纯收入吧,她不禁黯然:“无论多少钱,还是要动,大姐不要担心钱的事情,你守着母亲,我去找大夫。”
顾晓出去了,先买了一个红包。哪个时代都不喜欢这个风气,但是偏偏这是最好用的手段。大夫果然很热情,“你母亲这个,脑部问题不大,淤血也不大,但是腿就有问题了,里面有两块碎骨头,要是保守治疗打石膏呢,这两块碎骨头恐怕就难长上了,将来好了跛是肯定的。若是动了手术,将碎骨头取出来,再打钢板,好了和常人无异,但是无论哪种将来这条腿不能吃力,那是肯定的。”
顾晓点点头,这个情况她还是理解的,“大夫,您看做手术什么时候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