嗅着那幽幽的，带着使人很自然就产生亲近感的体香，身子轻轻蹭了蹭，感觉着头部与那掩藏在黑袍下一双傲人、坚挺的雪峰的美妙触感。想见那始终都蒙着黑巾，却有深邃如若星辰般的眸子和娇俏的脸型，加上清冷如若山涧晨风的气质。阿泽就思绪恍惚。
黑袍女子歇下祥云，停留在一如镜青玉铺就的升着袅袅青烟的巨大广场之上。已有一些打扮的如霓裳仙子，却终是多了些“凡”味、花枝招展的女修抱着年纪相若的男婴女婴停留在广场上。
那些婴儿虽然年纪不大，却都乖巧伶俐，黑黑的大眼睛互相瞪着，四处转悠，有的咬着肥嘟嘟的手指头，一点也不嚎叫哭泣，透着浓浓的好奇和灵动。
女修们三三两两的站着说话，不时还掩嘴轻笑。阿泽拿眼瞅了瞅抱着自己的这位，独立于众人之外不说，一身黑袍，脸色也清冷若万年玄冰。感觉到注视，女子转过眼来，星眸看着阿泽。没来由的心中一慌，虽已不是第一次，可婴儿身中那隐藏的骚男心总是招架不了。
不过，阿泽也有招，对她天真的笑着。那亲昵，那依恋……
这时，有两人从远处似乎驾着一股妖风飞了过来。其中一个面若百年枯橘皮的老妪，整个人也是干巴巴的缩着，伛偻着身子，一米五不到。手握着一根有她两人高的拐杖，顶端如眼镜蛇王展开的两翼，欲吐未吐的蛇信宛如活物。每次与地的接触铿铿作响。拐杖也如蛇躯。老妪脸色阴鸷，更胜毒蛇。另一人是个妖艳胜过女人的男子，飞行时脚下踩着一朵绣着傲寒秋菊的手巾，落下地来手巾变小在额上轻轻擦了擦，就收进怀里，站在老妪稍后，别无异样。阿泽却是一阵恶寒。随着两人的到来，青玉广场忽地安静下来。
阿泽心中突然有股不好的预感，难道自己不是入了仙境，而是进了魔窟？
如此想着，阿泽又想起这些天的经历。
……
……
这几天，阿泽如小狗狗般被黑袍女子抱着在高天白云之上飞行，自然对将来的命运有些猜想。甚至有着期望！黑袍女子虽然从来没有说话，但是清冷娴静的气质，让阿泽直接认了她做神仙姐姐。每次因为自己饥饿而歇下云端漫山丛林的给自己找食，更让阿泽心生亲近。
心想，她莫是带我去修仙？
可现在却朦胧中有种不祥的感觉。然而，他却不能表现出什么，他是一个婴儿，出生不到百天的婴儿。
准确的说，他的今世是个婴儿。
几个月前，阿泽还在感慨，自己一个大学毕业生，就莫名其妙穿越到某古世界，成为一将军家的第三子。经过最初的不适应，也慢慢接受了事实。
唯有当年轻“母亲”每次露出饱满的雪丘，将如重枣的物什塞进自己嘴里时还有点异样。别的就已认命，并坦然受之。
“做个二世祖，这样也不错啊。”嘴里一边吸着，一边想。
五日前的晚上，阿泽却发现自己再次“穿越”了。
正值夏日，自己被少妇母亲放在卧室的摇篮里，听着半透明屏风后面正在沐浴的年轻母亲悠闲的哼着安眠曲，无聊的看着窗外圆圆的明月。
很突兀的，一股无形的力量，将自己托起向窗外的天际斜斜飞去。起了摇篮，出了窗户……那是一种多么美妙的感受啊，万家灯火，天风徐徐，高悬天际的如若圆圆玉盘的明月广照天下。
突然一阵撕心裂肺的喊，阿泽身不由己，只是转过头去。见用浴巾裹住身子，站在窗前的母亲，心中一股歉意。第一个想法却是“还好，我还有两个哥哥。”
大地越来越远，人间的声音已经听不见了。继续斜斜上升，虽然有风的声音，却被身周无形的屏障挡住。一朵巨大，在地上看着却只是淡淡的白云出现。白云之上，立着一位清冷若水的女子。
一身黑袍似乎吸尽周围的月光，有一种来自精神的“亮”，仿佛她就是这个空间的中心。离月亮是如此的近。万里长风吹起一头青丝，如若星辰幻灭的眸子。金莲般小巧的玉足随意缠着黑绸丝带，如若广袖飘摇舒展。在月光下发着致致的柔光，似站似踮的立于云端，微浮微沉，动的意境中却蕴含着静的奥妙。
皓月之下，她就像光明和黑暗的交汇。她静静的看着自己，阿泽发现自己也是如此宁静，一点也没有惊慌，只是好奇的打量这如神仙般的女子。
两两对视。
当自己临近，伸出拢于黑袖却如削葱根般白净柔美的双手将自己轻轻抱住。什么也不说，向着北方天际飞去。那满天的月光，无量的澄澈。
阿泽在这怀抱中感觉安宁，一阵瞌睡涌上，再次醒来已是第二日中午。自始自终，女子都没对自己说过一句话。每次对视时，阿泽就对她天真的笑，那亲昵，那依恋……
……
“铿”老妪顿了下蛇杖，开口道：“好了，其他人都已回了，就差你们。现在既已到齐，也就不要再耽搁，你们径直去圣殿把孩子交了吧。老身去去就来。”
阿泽微微皱了皱眉，这老太婆的声音也太难听了，就像用铁铲在砂岩上划过，连心脏都有禁不住震动的感觉。
黑袍女子突然上前一步：“等一下。”
阿泽心中也跟着一紧，似乎觉察到这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刻。
老妪皱了皱眉道：“皇月姑娘，你有何事？”
黑袍女子看了看怀中和自己也就相处了几日，却有种莫名亲切的婴孩，轻抚他的脑袋：“我想将他收为弟子。”
老妪突然一皱眉，一股合体期修士毫不掩饰的凌厉煞气扑面而来，还带着毒蛇般的阴诡险诈！
铿！
蛇杖重重顿在地上：“胡闹！”
“皇月姑娘，我是看你修仙资格比我老，敬你几分，可你却还是要有几分自知的好！难道你不知道这些婴孩对我宗的意义？现在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你突然要收为弟子！……怎么，这才几天就生出不忍来？宗门一直对你极为照顾，有求必应，可你八千年的修仙对宗门没有丁点回报。现在就做点小小的活计，既不要你去和那些正道牛鼻子浴血拼杀，也不要出卖身子去红尘历练，你——该知足了吧！”
说着老妪却是一笑：“……桀桀，我倒也看出来你资质不差，进展却如此之慢了。以你这般慈悲为怀，妇人之仁的心境……去佛门修行，怕更能进益许多……小雅，把皇月姑娘怀中的婴孩接过去，不然她若说那是她儿子，那就真的不好办了。桀桀……”
说完人已经离开，黑袍女子脸色忽青忽白。却始终没把孩子送出去，小雅和几个女子笑着相视一眼，却也不和她争执，只是拍了拍怀中女婴：“宝宝睡觉觉啊，宝宝睡觉觉啊。”径直的向圣殿飞去了。
黑袍女子抱着怀中婴孩，面无表情的看着其他女子嬉笑逗弄着怀中婴孩，朝圣殿而去。眼神中却露出股茫然。
“你怎么不走？”那讨人厌的菊花香扑面，皇月皱了皱眉，淡淡的道。
“春分者，阴阳相半也，故昼夜均而寒暑平。却正是万物勃发，天地间一片欣欣向荣的时节。在这一天出生的婴孩，体内生机却是最盛。更是有着天然的一股灵动，自然之气。于本宗圣池却最是滋补，最是适合的！皇月仙子，你也要理解咱们宗内的苦心和难处。”妖艳男子说话却并不妖艳，其表象却仅是修炼功法特异的缘故。这在整个修仙界却是常见。
黑袍女子不语。
“哎，皇月姑娘，你有这样的想法却是你没真正接触到这个修仙界残酷！咱们血圣门说得好听，外边却是人人都叫魔道的。其实这修仙哪有正道魔道之分？不都是行那逆天之事，不过是咱们的行为乖左了一点。近几百年咱圣门式微，就连以前那些小角色也都强硬起来。宗内实在是逼不得已，才要重启圣池！血祭已经进行了八十年，今次是圆满之年，你可不要在这关键时刻，让圣门数十年心血功亏一篑啊！”
“……你因为少宗主之故，宗门诸事都没有参与，只一味行那修行之事。其他不说，就你这么长久以来占据的洞府，论灵气灵脉，在全宗稳稳排进前十。一住就是七千年！现在整个修仙界有几个超过七千年的宗派啊。如那蛇婆，这些后来居上者，说的话自然也就不好听。你也应该有所体谅。这次令你出去也非是行那危险，波及性命之事。也就寻一出生不到百日的婴孩，这样轻松地活计，已经是我努力争取的结果了。”
说到这，看着黑袍女子，意思是，你该知足了。
黑袍女子没有说话，对他也无任何感激之意。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错身而过，走了一段，又停了下来，默默地看着怀中两眼大大的瞪视着自己的婴孩。一阵深深的复杂的凝视，最终还是的闭上了眼，不再去看，转身交到花信君手中。
“以后，这样的任务不要也罢，如果真有人以我洞府为由，我直接搬走即是。”说着就直接驾云回去了。
花信君抱着这婴孩，连注视打量一下的心绪都欠奉。对他来说，也就是个材料而已。自然也没看出婴孩眼神，面孔中透露出的异乎寻常的狰狞和绝望。
却是一叹：“少主，你还要我守到几时啊？”
（2010年10月16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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