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光之子（上）——善良?光明?正义
“……如果我说，你们所见并不是真正的‘龙’，你们相信吗？”
“！？”这怎么可能？
乍听贤者的言语，所有人都不禁如此想道。
那美到无法形容的圣洁身姿，那能将黑夜染为白昼的光芒，以及那人性化的碧蓝眼神……
这…这怎么可能是假的？
“假的？不可能，我们所有人都亲眼所见！那条白龙……”
灰喵反驳的话语，还未说尽，却又蓦然听得贤者如是言语：“那只是一道‘光’，一道幻化为龙形的‘光’！“
“呃？”
这一番说辞，倒是让众人不约而同的顿了顿，即便是思维敏捷的修，也不明白。
是的，那份美，他们这一生都可能无法忘怀，因为“白龙”的美，超越了生命的界限，那划破天际的闪耀身姿，可谓是圣洁无比。
可是，在眼前男孩的口中，这样真实的龙，居然只是一道“光”？
想到这里，修不由望向了那三柄钉在墙壁之上的“光之封印剑”——与其说是光剑，不如说是剑形之光——一时间，不禁若有所思。
难道……？
“……你们，是不是被‘白龙’的美，所吸引？”忽然，话锋一转，自称贤者的男孩，如是问道。
愣了愣神，众人望向男孩，却忽然发现他的表情竟收敛了素来的轻浮，带着几分严肃：
“……不要被诱惑吸引，因为，这道光代表的并不是希望与美，而是绝望与毁灭！”
闻言，众人皆是一怔。唯有静静依靠着墙角的月咏者，碧色的眼眸毫无波动，唯独只是喃喃自语着：“原来这里并不是那个蠢货的墓地，而是那三个孩子吗？”
“什么意思？白龙…是邪恶的吗？”白朗宁如是问道。
不过，这一番疑问，却又得到了否决：“不，‘白龙’也不邪恶——你的思维太简单了，圣职者的小哥，很多事物并不是非黑即白。”
说到这里，男孩苦笑了一声：“‘白龙’的含义，是绝对的力量——在它惊艳尘世的外表之下，隐藏着前所未有的破坏力，如果这道‘光’的力量最终用于邪恶，那自然是万恶至尊，倘若，用于正义，那自然也是圣洁之光。”
“呃……？”
一道幻化为龙形的“光”？真是匪夷所思。然则，更叫人错愕的，却是在贤者的口中，“白龙”似乎有着极为恐怖的力量，这股力量之强，甚至连这位百年前的大魔导师也心生畏惧。
“知道吗，其实这座被改建的上古神庙，并不是‘光之王’的安息之地，但实则是我‘封印’这道‘破坏之光’的囚禁之地。”
唔？这一点虽然有些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既然这里并非传说中那位“光之王”的陵墓，但牛头人贤者做了如此多的准备，甚至不惜让自己的灵魂与神庙相融，若只是为了欺骗瓦尔瓦拉一次，那未免得不偿失。
这样一想，若是真的为了这道所谓的“破坏之光”，倒也说得通。
“那，那‘白龙’到底是什么东西，和‘光之王’以及瓦尔瓦拉之间，又有什么关系？”修如是追问道。
是了，问题的核心正是在此。那个自称“白龙”缔造者的紫袍女人，以及那位活在传说中的圣者，三者之间，到底是有什么联系？
闻言，贤者却是反问道：“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先问你们一下，你们在游戏时代，做过名为‘被遗忘的名号’的剧情任务吗？”
“没、没有吧？”塔其米不确定的回答道。
游戏时代？说起来也是神奇，不过短短一段时日，他们对于另一个世界的记忆，竟变得有些模糊，曾经热爱的游戏，竟然一时间无法记起一些细节，于是只能用犹豫的口吻回答。
难道真如贤者所说，世界正在同化他们，直到他们完完全全的成为此方世界之人为止吗？
“这个任务，与‘光之王’有关吗？”感觉到了贤者问题的关键，修立时问道。
“呵呵~看来你们也不曾做过这个很偏门的任务？可以理解，毕竟这是极度冷门的任务线”
似乎追忆起了遥远之前的游戏时光，男孩的脸上露出几分淡淡的浅笑：“想要完成这个任务，要从多伦多出发，一路途径赫伦斯、帝国，乃至真理教国，最终还要一路返回多伦多，即便在游戏时代，想要完成这样的任务，也需要数个月的时间，而且基本没有什么奖励，只是介绍了部分关于某段在游戏背景中被描述为‘刻意遗忘’的历史，所以，压根就没几个人能像我一样闲的蛋疼去完成这个任务。”
“……跑题了跑题了，对，这个任务是‘光之王’剧情的主线，如果我没记错，这便是那款游戏真正的主线剧情。”说罢，贤者用平淡的口吻，讲述了虚拟与现实交错、本该无比荒谬的事实。
原来，“光之王”真的是曾经游戏中的一个剧情。
“搞什么…一款破游戏也能搞出一个异世界吗？”皱起眉头，米奈特嘀嘀咕咕的吐槽了一番。
然则，话音未落，却突然被“牛头人”贤者当即接过话语：“错了，不是一款游戏创造了这个世界，而是这个真实存在的世界，因为那款游戏而与我们存在的另一个世界，产生了不可思议的联系。”
“…呃？！”
闻言，不免有几分错愕。
“可惜，关于两个世界的话题，只能到此为止，我没有权限告诉你们更多的真相。”
贤者似玩笑般回绝了众人来不及道出口的疑问——又是那不知真假的“无权”理由。
旋即，又道：“话归正题——如果你们了解那段游戏时代的剧情任务，那你们就能明白‘白龙’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愈发扑所迷离的说辞，教人摸不着头脑。
“知道吗？光之王虽然永生保持着十五六岁的模样，但实际上，他是三位孩子的父亲……”话到此处，似乎感觉自己言语上颇有不妥，贤者顿了顿，修改了用词：
“……不，准确的说，是某人用‘光之王’为蓝本，创造而出的三个人造人。休伯特，也只是那三个人造人名义上的父亲。”
呀？这话题跳跃的有点快啊，怎么又扯到人造人上了？不对…说起来这个世界的发展，已经到了可以制造克隆人的地步了吗？喂喂，这比起另一个世界的高科技，也不遑多让了吧喂。
“那三个人造人，或者说，某种意义上的克隆人——或许是其创造者刻意为之吧，总之，这三个孩子，如同拼图中的碎片一样，以分身的身份，分别继承了本尊的一部分特征……”
莫名的，贤者的语调愈渐飘忽，视线也不在停留在七位年轻人的身上，似乎陷入了短暂的回忆。
不过，这番回忆的时间很快就结束了，因为，久久无言的月咏者，却是突然插话：“牛头人，你似乎违背了我们一百年前的誓约？”
“…？”
冷漠的声调，冷漠的话语，编制为一道无形的杀意波动，将七位年轻人牢牢锁定，叫人不寒而栗。
毫无疑问，若是心念一动，只怕死亡变回瞬息来袭。
为什么？因为，他们听到了“不该被听到的讯息”。
“……克、克劳德大人……？”作为女性夜精灵，米奈特在感知到“同族”杀意的瞬间，当场就怂了。
并不是她怕死，只是那股仿佛源自灵魂的服从感，让她本能的感觉到诚惶诚恐。
不过，这股杀气却是来的莫名其妙，难道，对于月咏者与牛头人贤者而言，光之王休伯特三个“孩子”的存在，是某种不可轻易告知他人的秘密吗？甚至于，其紧要程度，已经到了让月咏者起了杀人灭口的心思。
然则，魔力幻化的男孩，却是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哎呀，老兄，既然我选择让他们知晓这三个孩子的存在，自然有我的用意，你紧张过头了，先听我安排完。”
“……”这一回，月咏者又一次沉默不语，只是，先前那股仿佛煞星到来的冷意，却是慢慢淡去。
好险留了一条命……等等，不对劲，“听他安排”是什么鬼？
来不及细想，也没有多余的心思纠结这些言语上的古怪之处，倒是同意作为魔法师的修，推了推不合脸的眼镜，问道：“你的意思，这三个孩子，与白龙有所关联吗？”
闻言，贤者眯起眼眸，饶有兴致的继续着自己的发言：“我说过了，‘白龙’并不是真正的‘龙’，仅仅只是一道拥有无限破坏力的光芒。不过，话虽如此，但这道光的‘源头’，却是了不得哟~~”
“…………光之王？”说到这番，多少也是理解了贤者的话中之意，塔其米皱起眉头，如是问道。
“是、是光之王？是、是和神圣真理教有关啊？”如今还未缓过劲来的白朗宁，乍听的白龙的本源，居然是光之王，不免大为好奇。
好奇着，为何如此圣洁的存在，仅仅只是百年前那位神圣真理教创建者的一道光芒。
同样，更好奇着，为什么“白龙”象征的并非希望，反而是绝望？
“没错，‘白龙’的本源，便是‘光之王’休伯特，而‘白龙’所象征的，正是休伯特生前那所向无敌的力量。”
“光之王生前的力量……？这、这有些匪夷所思。”
不解的，自然不止一人，七位年轻人皆是如此。
不过，对于他们的困惑，牛头人贤者却是没有解释的心思，反而继续说道：“力量是没有善恶之分的，只有拥有力量的人才会有人心的复杂。是故，白龙’既非邪恶，亦非正义，在它美丽的外表下，仅仅只是一道足以灭世的毁灭之光。”
“…那么，这与你口中所说的三个人造人孩子，有什么联系？如果这不算无权限选项的话，”修继续追问道。
“卧槽，思维有够凌乱的，不提我都差点忘了还有这回事。”与米奈特一般，都是懵逼脸的赛特，也在人群中小声嘀咕。
“嘿嘿嘿~我说过了，这三个孩子，是以休伯特为原形创造的人造人，他们分别继承了休伯特的一部分——‘白龙’，正是休伯特的力量，被三个孩子中的某一位所继承后，所幻化而出的形象。”
“……！？”
哎哟卧槽，这样也行的啊？只是，这个情况的原理到底是什么啊？怎么想都感觉说不通啊喂。
“很难理解吗？”贤者耸了耸肩，继续说道：“不必大惊小怪，早就提到过了，这三个孩子是以‘光之王’为蓝本创造而出的，某种程度上，他们本身就是‘光之王’的分身。休伯特生前所拥有的力量太过强大，死后这股力量也依旧无法消失，理所当然的会融入那三个孩子的身躯之中。”
呀，所以说到底是哪门子的原理啊！？解释一下嘛。
当然，这种吐槽也只能在心中发泄一番，众人猜想，即便是问了，估计牛头人贤者也只会避而不答，顶多来一句“这就是魔法”用以搪塞。
“那、那是谁创造了这三个人造人……瓦尔瓦拉？！”
本来犹在发问的爱芙洛蒂，话还未说完，却猛然惊觉：瓦尔瓦拉曾说过，“白龙”的是她“杰作”。
不言而喻，三位人造人的“母亲”正是瓦尔瓦拉……不，或许该称之为尤贝尔。
“……”犹在角落静听的月咏者，听到年轻人仍旧是猜到了真相，不免露出几分不愉快，但是，先前贤者的一番劝告，最终还是让他选择了继续沉默。
低头沉思一番，修也觉得理应如此：“这样就说得通了……”
如果能在百余年前便有创造人造人的能力，那么，如今将人的身躯，制作成魔导替身，也就并不奇怪了。也解释了为何瓦尔瓦拉会自称“白龙”的缔造者，更明白了为何瓦尔瓦拉如此执着于光之王的安息之地。
不过，问题并没有结束：
“那，另外两位人造人，又继承了光之王的什么？”灰喵摸着自己毛茸茸的下巴，如是问道。
他的关注点却是与同伴稍有不同，众人还在纠结于白龙竟只是一道被继承的光芒之际，他却是注意到了另外的关键点。
是的，另外两位人造人。
如牛头人贤者所言，三位人造人分别继承了光之王的一部分，那位，既然作为力量的白龙被一人继承了，另外两人呢？
“啊，问的不错哟，半兽人的小哥~~”轻浮的一笑，好似讲述着某种笑话一般，男孩又道：“回答你们问题之前，我需要你们的一个承诺。”
“……！？”正题来了！
闻言，众人不由精神一震，立时恍然。
果不其然，这样一位大魔导师——虽然为老不尊——如今甚至进入了某种神奇的境界，却依旧肯花功夫和他们闲扯淡，肯定不是因为寂寞了一百年憋疯了。
连连指引、暗示，甚至帮助，也绝对不是“有缘”这种蠢话能够解释的。
“呃……请讲，能力范围之内，我们会尽力的。”
如今，大伙的命，其实也算是捏在眼前这位非生非死之人的手中，只要他一点头，现在还安安静静的月咏者，就会立刻成为催命的煞星。
某种程度而言，他们依旧没有选择的权力。
“很好。”男孩并不计较七位年轻人表情中的异样，侃侃而谈：“说起来，称他们为孩子也不太合适，他们是属于我们那个时代的人，算起来，他们如今也有一百多岁了，只是……”说到这里，男孩拍了拍空无一物的石棺，又道：“自从休伯特逝世之后，就一直被我封印在这座神殿之中，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神智上，都保持着百年前的孩童模样。”
进而道出了自己的请求，不，或许是命令：“找到这个三个孩子……”
哦？意料之中的要求。
“……然后，杀死他们。”
嗯嗯，意料中的……噗？！
“我槽，你们不是光之王的战友吗？一上来就是要人家断子绝孙，这么刺激？！”第一个跳起来的，自然是粗神经的赛特。
杀人，只有正在被夜精灵血脉同化的米奈特并不抵触之外，其余的同伴，无一例外不想制造杀戮——除非被逼无奈。
何况，如今被要求去杀死三个孩子，这如何能够接受？
“…杀小孩？你…你太残忍了！”紧接着，是来自圣职者少年的强烈谴责。
“这……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修也是不由后退了一步，感到莫名的心悸。
难道说，魔法师都是如此不把生命放在眼中的存在吗？还是说，自己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也会变成这样的冷血之辈？
那么，贤者是玩笑嘛？
答案，是否定的：“你觉得我是在和你开玩笑嘛？”
因为，此时的贤者，早已没有的了方才的轻浮笑意，有的，只是淡漠、乃至冷漠的无情眼神。
“理由呢？”相对于还有着人类道德观约束的几位同伴，身为夜精灵的米奈特，倒是表现的很是自然，不过，疑问却是在所难免。
“理由？解释这个之前，我还是再强调一遍：
“你们要永远记住，这个孩子，分别继承了休伯特的某一部分……
“一者，继承的是天赋——善良的心灵。
“一者，继承的是力量——圣洁的光辉。
“还有一者，继承的是正义——无瑕的信念。”
说到这里，贤者的话语一顿。
“…呃…这……”这不是挺好的么，善良、光明、正义。
“但是！”话锋一转，贤者的眼眸闪过不曾见过的一抹锐利，“他们也仅仅只是以休伯特的原形培养而出的人造人，但并不等于休伯特，他们从休伯特身上继承而来的东西，并不表示永远都不会变质。”
“……呃…？”
这是当然，即便是人造人，也是有着独立人格的存在，他们不可能是某人的复制品，注定会成为一个独立的个体。
“就算是人造人，也是人，总会有自己的人生。”塔其米斩钉截铁的肯定道。
“这就对了，想听听我对于他们的预言吗？”突然间，男孩又一次幻化为一团蓝色的魔力光球，轻盈的飘动在年轻人们的上空。
“我一直自认为自己是预言学的天才，因为自从我学习预言以来，我对于预言的判断与预知，都十分精准。但是，唯独对着三个孩子的命运，我缺觉得矛盾异常。”
似乎感受到了贤者的情绪，光球在变化之间，幻化出三行文字：
第一行：善良的虚伪。
第二行：绝望的光明。
第三行：黑暗的正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