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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情窦初开

千峰叠嶂,万壑峥嵘,千仞绝壁之上,皆是亭台楼阁高耸九天。其中一座高而孤耸的殿门外,须发皆白的瘦老头,司徒青阳,满脸肉疼地盯着自己双手捧着的金黄色葫芦。这里面装的,可都是他精心炼制的固元丹。

玄圣门虽说是数一数二的大门派,可遭仙魔屠戮大战后,也是元气大伤,损失惨重。灵草仙药能炼丹用得上的也是极少,目前,莫敌看守的药园子里的药材,还都属于培植期,也还要过了这一年的时间才能派得上用场。

这样一来,丹药就变得更加特别稀缺!之前是,凡是突破琴心境的弟子,每月都会发放四粒固元丹。后来,只能慢慢缩减到每月发放一粒。而今,都要等到每三个月,才每人发放一粒;天赋异禀,重点栽培者多发一粒。

又到了发放丹药的日子,以往都是朵朵陪同,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小丫头总是进进出出,神神秘秘的。有时,一整天连个人影子也见不着。青阳也就唤了丹室的药童,随自己一起去了领丹房。

领丹房早已排满了人,一个个都是迫不及待的样子。也不乏很多女弟子低声交头接耳,东张西望,像是在寻什么人一般。

“唉,我说,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别找了,解师兄他不会来的。你们不妨,好好珍惜眼前人也不错嘛!“

也不知是哪位男弟子开得口,打破了原本还算安静的场面。此话一出,大家也都好奇地,开始闻声四处张望,羞得那些正翘首期盼的女弟子们一个个大红脸。

“你又不是解师兄肚子里的蛔虫,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来?“

一个打扮得很是妩媚的黄衣女弟子,面露不悦地娇斥道。

“人家解师兄天赋异禀,仙资卓越!你见他几时来丹房领过丹药?我听说,解师兄的丹药啊,可都是那貌美如花的朵朵小师妹亲自送过去的呢。“另一位男弟子见状,有意拖腔拉调的起哄起来。

气得那黄衣女弟子直跺脚,其他女弟子听到这个消息,也是难掩无尽的失落感。仿若,她们来此领丹房的目的,不是为了那稀缺珍贵的丹药,而仅仅是,能远远地看上解师兄一眼,就很心满意足了一样!

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男子若是风华绝代,哪能不惹女子来爱?

“咳咳……“

队伍中有人咳嗽暗示了一声,顿时鸦雀无声。便看到司徒青阳和端着托盘的小童子走了进来。司徒青阳端坐在领丹房大殿之上,把葫芦里的丹药倒在了童子手中的托盘里,众人挨个上前依次取完丹药后便离去了。

葫芦里剩下的两粒,得找到朵朵,给解凡尘送去。

其实,朵朵亲自给解师兄送丹药也是有原因的。朵朵刚来玄圣门的时候,年龄小,也未曾修道,司徒青阳忙着炼制丹药,也有顾及不周的时候。朵朵经常喜欢独自跑到千仞绝壁上的亭台楼阁里玩,可亭台楼阁的两侧,都是深不见底的峰崖壁立,一个不小心掉下去可就是粉身碎骨。

一日玩的累了,坐靠在亭柱子上睡着了。睡梦中,一个翻身就滚掉了下去。惊醒后,水汪汪的铜铃大眼睁的老大,吓得直哇哇大哭大叫。忽然,一道碧虹乍现,一个精雕细琢般的英俊脸庞,倏地凌空而至!从此,那个人就这样深深地印在了朵朵的脑海里。

从那时开始,朵朵就叫他凡尘哥哥,解凡尘也没有拒绝。虽说都在同一个门派,但见面的机会是极少的。所以,朵朵提出亲自送丹药,目的也是只为他们兄妹能短聚一下而已。也不知几何时,这种兄妹关系,在朵朵的心里开始有了些莫名的变化。

……

上次见面,解凡尘带她去野外逗留了小半天,中途抓了一只野兔烤了给她充饥。什么佐料也没放,淡而无味不说,还有很重的腥臊味!朵朵也算是给面子,痛苦地强咽了几口,但解凡尘却像是品尝着什么美味珍馐一样,津津有味地吃了不少。这倒是让朵朵惊讶不已,解凡尘早已达到了辟谷期,也不曾见他有什么喜欢的吃食,这对于朵朵来说,可算是一个重大的发现。

修真之人凡是达到了辟谷期,就可以餐风饮露,是可以不食五谷的。但,这也都随自愿,吃不吃都一样,随自己的便。

正因为如此,她断定解凡尘肯定是喜欢吃烤野兔肉的。所以,最近她学着捉野兔,认真钻研如何烹制美味的野兔肉!如果她的凡尘哥哥愿意吃,她心甘情愿乐意永远都给他一个人做着吃。

野兔肉质细嫩,醇香,是众所周知的山珍野味。一直以来都有“飞禽莫如鸪,走兽莫如兔“的说法。知道吃了对人体大有裨益,朵朵就更是用心地一遍一遍地尝试。

刚开始杀兔子也是朵朵的一大难题,她只不过才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从不杀生,一时间要捕杀那么多只可爱的兔子,她也是于心不忍,可为了她的凡尘哥哥,她也是豁出去了。

喜欢一个人,会潜移默化的让人为其变得勇敢,坚强。甚至做出一些违背常理,超乎自己想象的事情!

为了减少兔子的痛苦和血腥的画面,朵朵选择把兔子打晕后,再剥皮进行内脏处理。总之,这个杀生的过程是她极其煎熬难受的。烹制的过程也非常繁杂,用清水漂去血水,洗净,然后用精心调制的佐料腌制,除去野兔肉的草腥味,再用心烧烤,不断翻转,使其受热均匀以免烤焦,待烤至表皮色泽棕红,外焦里嫩,香飘四溢的时候,就大功告成了。

闻着香喷喷的烤野兔,朵朵深深地舒了一口气。无数次的尝试,总算完成了一件勉强说得过去的成品。

为了让凡尘哥哥吃到热乎乎的烤野兔,朵朵用纸裹了好几层。一看差不多到了每次约定送丹药的时候了,拿了两个纸包,便快步跑向大殿寻她爷爷去了。

“朵朵,干什么这么急急忙忙的?“司徒青阳温言细语地问道。

“嘻嘻,爷爷!我正找你呢!“来大殿正好碰上从领丹房回来的青阳,朵朵欢喜地跑到青阳身边,一张大花猫一样的小脸上,堆满了甜死人的笑容。扯了扯青阳的胡须,催着拿了装进小瓷瓶的两粒丹药,塞给了他一个微凉的纸包,转身就跑了。

青阳还未来得及反应和责问,只见朵朵已经不见了人影。打开纸包,一阵焦香味扑鼻而来,里面包裹着一只表皮有些焦黑的小野兔,青阳也是一脸的幸福!

“哎呀!我的个心头肉啊,爷爷也是没白疼你呀!“

自言自语叨叨完,就得意的哼着调儿进了屋。说来青阳也还是挺容易知足的,要是看到了朵朵另一个纸包里的,金灿灿的烤兔时,不知道他还能否淡定的下来。

原来这些天,神出鬼没的是去钻研厨艺了!青阳自是知道解凡尘曾救过自己孙女一命,后来朵朵又待他如兄长,她对他好,青阳也不过问。

千仞绝壁之巅的亭台处,云雾缭绕。

一位玉树临风,英俊无双的蓝衣男子,负剑环臂而立。漆黑的眸子望着玄圣门内,两道天泻飞瀑白虹飞流直下。没有任何情绪,面无表情,眉间一点孤冷。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真好个“面瘫“的安静美男子!

“凡尘哥哥!“

“……“

“嗯!“良久,温润如玉的声音轻应,身形依旧。音色虽不带一丝情感色彩,却也让人听着舒服。

“凡尘哥哥,你在看什么呢?“

对于这位长期面瘫的冰块儿脸,寡言稀语、犹如空气一般存在的解凡尘。她是见怪不怪的,背着小手,轻猫几步上前,把脑袋探在解凡尘胸前,好奇地眨巴着她的铜铃大眼。

他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看向了眼角余光下晃动的小脑袋。

精致、清秀绝丽的小脸,秋水明眸;脸上脏兮兮的,跟个大花猫一样,正扑闪着大眼睛,甜甜地望着自己。

解凡尘神色微怔后,居然,不禁从怀里掏出了丝帕,然后抬手轻轻地擦拭着那花颊上的脏痕。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也不言一语,就那样静静地、轻轻地、专注认真的一下一下地擦拭着。

朵朵突然有点不敢再对视那双,随时都有可能让她陷埋进去的黑眸。大气也不敢出,逃一般撤回了目光,不好意思地眼珠子来回乱转,低头不是不低头也不是。

这细微的变化,解凡尘尽收眼底,也是神色微凝。这朵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害羞了?想着以往那咋咋呼呼、古灵精怪的小模样,他嘴角不觉溢出了一丝僵硬的浅笑——不知不觉中,朵儿也是长大了。

一张冰块儿脸也有如此温柔似水的一面?看着那俊美突出的五官,美玉荧光的脸庞,让人禁不住沦陷;一双乌黑幽亮、冷漠冰凉的美眸,勾魂摄魄,让人神摇意夺。再加上一双骨节分明的纤长白肤手,在眼前轻柔地晃来晃去,朵朵不由得双颊晕红,心如一头小鹿乱撞。

伦家小姑娘招架不住了!

“凡尘哥哥,我自己来。“

朵朵一把夺下了丝帕,低头自己胡乱地擦了一番。准备再把丝帕还回去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油腻脏兮的手,已经把丝帕彻底给污了。

“呵呵,凡尘哥哥,这丝帕,我……我洗干净了下次还给你。“

朵朵一时窘迫,把握着丝帕的手,慢慢藏掖了起来。

“不用了,丢了便是。“

解凡尘依旧面无表情,语气寡淡。说完便转身,朝亭座上走去。

哼!居然嫌人家脏。朵朵满不在乎地对着高大的背影撇了撇嘴。他人就这样!不爱和人说话,也不愿搭理别人,总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爱慕他的女子排排站,他却压根儿看都不看那些投怀送抱的“花儿“一眼。所以,她一点都不生气。

自己忙着赶做爱心烤兔,又急着想早点见到日思夜想的凡尘哥哥,却忘了把自己好好打扮收拾一下,算了!

“凡尘哥哥,你看!这是什么?“

朵朵跑到坐下的解凡尘跟前,拿出背后用纸包着的烤兔,摊开在他眼前引诱地晃了晃。

解凡尘只觉一时喷香扑鼻而来,低头看到的是,纸上金灿灿的,还有热气的棕红烤兔肉。顿时明了,本来还纳闷,这向来爱干净漂亮的小丫头,怎么一下子把自己弄得比灶房的火夫都要脏,原来,就是为了给自己一次舌尖上的体验!

解凡尘深知,玄圣门里是没有兔子的,想来也知道这烤兔是多么的来之不易,真是煞费苦心!不知怎的,心底的某个地方忽地被触动了一下。下意识地看了眼那双托着烤兔的小手,竟也是比往日粗燥了些,还有一些已经结痂的小伤口。解凡尘不动声色地脸上,也是飞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心疼。

“凡尘哥哥,你快尝尝我的手艺吧,人家手都酸了。“

朵朵边撒娇边扯下了一只兔腿递给了解凡尘,看着解凡尘迟疑地接过兔腿,才浅尝了一口,朵朵就连忙急着问道:

“好吃吗?好吃吗?“

朵朵坐在旁边,看着优雅咀嚼的解凡尘,仰着头,迫不及待地等着他的回应。她特别希望他说好吃,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就会很满足了,觉得自己所花费的一番功夫都是相当值得的。

“朵儿?“

“嗯?“

一声轻唤,让朵朵在那张毫无波澜的脸上看不出半点情绪。可是下一句话,就立刻让她入坠冰窖。

“以后不要再做了,我不喜欢!“

冷冰冰地说完,就把仅咬了一口的香喷喷的兔腿,放在了纸上,还略微带了点嫌恶的意味……

什么?她没有听错吧?他上次不是明明喜欢吃的吗?那么寡淡无味的都吃得那么欢,自己做得这么看着都让人垂涎三尺的美味,他居然说不喜欢?这一盆子凉水把她的努力和期盼都瞬息间浇灭了!

“你为什么不喜欢?“朵朵有些委屈的低声嘟哝。

“我不喜欢,吃别人做的东西。“冷冷的声音把“别人“二字体现的极致。

“连我都不行吗?“朵朵有些急了。

“是的!“

解凡尘无情地回应了句,这回答一下子彻底刺痛了朵朵的心。她一直觉得自己在他的心目中和别人是不一样的,因为他是她专属的凡尘哥哥啊……

他的确是,不喜欢吃别人做的东西,但她是个例外!他很想亲口告诉她,烤兔很好吃,且还是他这辈子,有生以来,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虽然,仅仅只是一小口,也足以让他刻骨铭心。但,他怎么忍心让她为自己那么辛苦!他不想让她默默为自己付出那么多,因为,那样他会心疼……

“不喜欢拉倒!我还懒得做了呢!讨厌鬼,给你的丹药。哼!“

朵朵气呼呼地咋呼了几句,把小瓷瓶扔给他,扭头就气冲冲地走了……

“朵儿这是怎么了?今天的火气怎么这么大?我不是一直都是这样的吗?……居然还骂我是讨厌鬼,我真的很讨厌吗?连丹药也不好好的给我了,难道她是生气了?……“

解凡尘在风中一片凌乱!望着远去的朵儿,口中一个字也没有挤出来。

这智商也是让人捉急,明明是自己故意把人家给气成这样子的,还反问这是怎么了!

……

末了,包起那被遗弃的烤兔,驭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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