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二十三年,正是冬季,一片白雪皑皑,远望去东都一片雪白,落日映照着晚霞,能见余晖。
雪白晶亮的雪花,光折射下来,好像要映照这片大地,脚印落下,掺着些许泥泞,顿时浑浊,呼吸时候寒气传出,似吞云吐雾一般。
“真冷啊……”街边一女子,一身破烂,双手抱着肩膀,颤抖的声音更是细微,纤长的睫毛上,更是一粒霜花。
“冷吗,那就对了,看看这东都洛阳,这样繁华的地方,哪里是你这样的人可以来的了的,国师亲传弟子又如何,不能让圣上福寿安康,你一样就是一只蝼蚁,我想要你死,你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随着她一声,又是一道女子的声音,怨毒的口气当中,好似两人是仇人一般,她白净的手,都不愿去触碰她那张满上灰尘的脸,眼神中盛满了鄙夷和嘲讽。
“呵——”她听到这女子凌厉的声音,轻蹙眉头,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凌乱的头发也在此刻有灰尘落下,虽然被污秽遮住了容貌,却并不难看到脸色如纸一样的苍白。
“你自问事事强过我,我不曾反驳,当年拜师国师不肯收你我也无能为力,原本你我姐妹二人,如今反目成仇,我更不层怪你,可你也是玄门中人,怎么会不懂得圣上要的是长生不老,那是秘术更是逆天改命,根本不可能。”
说话时候,这眼神中闪烁着雾气,她望着眼前这昔日的姐妹,如今嘴脸好似陌生人一般,为何……她会变成这个样子?
“即便如此,那又如何,尉迟令,你太不自量力了。”那女子愤恨,半睁着眼睛,好似是在回想过去的事情。
“哦,对了,令仪,圣上已经知道你是为了给你父母报仇才入宫的了,宫羽必死,不知你这心中是个什么感觉?“顿了顿口气,她淡淡的一声,手起刀落,长剑上鲜血滴落,在这雪地上,留下痕迹,这才发现。
尉迟令瞪着眼睛,还未去问一句,便已经感觉到了身上长剑刺入的冰凉,躺在雪地上,终于看到了……
这天——暗了。
尉迟令为乾元国师亲传弟子,也是关门弟子,自小拜入国师门下,与其姐妹两人因此分开。
不同的是,尉迟令不过是无父无母的乡野孩子,而她那姐妹,名为洛河,乃传说中上古补天家族嫡传亲女。
他们的恩怨……还要从两人才十二岁时候说起。
“令儿,别看了,快回去,三月后便是国师收徒的日子,据说此次便是关门弟子了,往后再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洛河一身碧色对襟襦裙,胸前金项圈上嵌着一块羊脂玉,青丝披散在脑后,被这风吹动,更显美艳。
“我才不去呢,左不过最后也是洛姐姐当选,我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姐姐若是疼我不如让我在这里好生休息。”
尉迟令白了一眼,却是为那所谓国师,不过是个四十多岁的老头子,精通卜筮之术又如何,她看就是个江湖骗子罢了。
“这是什么话,你若不学怎知你就不行?”洛河脸上一阵骄傲神色,却很快掩盖住了,娇嗔一声这口气中更是不满。
“好了,洛姐姐今儿不是还要去见千机阁那那位么,快别跟妹妹多费口舌了。”
尉迟令可不让这人多说,推搡着两下,脸上嬉笑着对眼前人说了一句,神色中意味深长。
“令儿!”洛河脸上顿时一阵红晕划过,手握着帕子的力气更大了,咬着下唇这分明就是女儿家害羞的模样。
“是是是,妹妹错了,但是姐姐瞧瞧,这日头马上就要升起了,若是少阁主等久了,到时候中了暑气,姐姐不要怪妹妹没有提醒。”
尉迟令已是习惯洛河总是如此,她们两人性格相差甚大,洛河便是那仪态大方端庄秀丽的小姐,而她便是个野丫头,总不喜欢繁文缛节。
幸得洛河喜爱,却也不曾让她沦落街头,从八岁便被洛河带回家,在补天后裔一族当中修习,如今也能称为一名卦师父。
虽然每每,总是算不准。
“见你把你们家小姐推走的倒是快,这是要偷懒不成?”正在尉迟令转身欲要离去的时候,一声清朗的男声打断了尉迟令的动作。
“少阁主不是该在万成湖?”尉迟令一回头,这部正是洛河要去赴约的人,此人此刻怎么会在洛府?
“从洛府去万成湖,轻功不过半盏香的功夫,可见令仪平日是个不出门的。”少阁主便是千机阁阁主长子,名姒闵,据说千机阁是上古后裔,与洛府门当户对。
“这声令仪,奴婢不敢当。”尉迟令皱眉,令仪本是她的小字,这些年来洛河总会如此叫她,倒是让不少人都知道了这个名字,却也让这位少阁主知道了。
“令仪最好的,便是这脾气,叫我喜欢。”姒闵并不生气,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折扇收拢轻轻抬起了尉迟令的下巴道。
“少阁主——”尉迟令这脸色陡然间就是一阵灰白色,她很厌烦这个人,可这个人总是会来找她,让她想起那登徒子,叫人不喜,冷声叫了一句,似是在警告。
“行了,就你这张脸,门外沟渠的野鸭都要比你好看一些,我还懒得看了。”姒闵自知无趣,耸了耸肩,这一声落下已经飞身离去。
朝着这人转身离去的方向看过去,根本找不到一点影子,若不是尉迟令还未曾糊涂,都要想自己是不是做梦了。
洛府坐落在冀州的最中央,洛家之所以可以被称之为补天一族,和这地方也有不小的关系,传说当年女娲在冀州炼石补天,便是在这个地方了。
洛府后有一座大山,这座山便是传说中的骊山,骊山山脉连接雍州,两地皆是传说中女娲娘娘曾出现过的地方。
而洛家,更是这原本上古神曾居住之处,一传十十传百,便成了补天一族,更是让洛家在冀州越发的如日中天。
“让你查的,可都查到了?“后山,尉迟令冰冷的双眸中不带一丝温度,对身后黑衣男子问了一句,眼神望着骊山的绵延不断,心中似有想法。
“洛家机关太过严密,想要调查到十年前的事情并非那样简单。“这男子皱了皱眉头,对尉迟令拱手,眼神中还有些怯弱。
“洛家惹哥哥心思缜密,这原不是个理由,宫宵,宫羽可还在群芳楼。”尉迟令冷笑了一声,副手回过头,这眼神是对眼前人的警告,若是这人再不查出个结果来,尉迟令会让他知道,如今还不是最差的结果。
“是——”宫宵这面色上便是一阵慌张,身上更是一阵颤抖,忙对眼前人称是,转身一个飞身便离去了。
尉迟令望着这人远去的方向,眼前便是一阵恍惚,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变得这样卑鄙了,她如此想着。
她不过十二岁的年纪,豆蔻年华原本应当无忧无虑,可是想到那个雪夜,她不能释怀,想到那些人留下的弯刀上,有洛家特有的标志,她就更愤怒。
一家大仇未报,她却要叫自己崇仁女儿一声姐姐,这是何等的讽刺?
“尉迟小姐,老爷叫您去前厅。”一边想着,已经到了院前,一丫鬟打扮的女孩出现在她面前,急促的叫了一声,眼神中更满是担忧的神色。
“我这就过去。”尉迟令我这拳头的手更用力了,却还是扯着一抹笑意,对着眼前这丫鬟安慰了一句。
丫鬟转身离去,好似欲言又止,却终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洛家老爷,可是这冀州最聪明的一个人,早早的就说尉迟令为人心怀不轨,整日的找她麻烦,尉迟令早已习惯了。
“奴婢给老爷请安。”
前厅,洛老爷正坐在黄花梨木椅上,脸上带着肃穆的神情,紧闭着双眸似乎是在闭目养神。
“你可知我找你来所为何事?”洛老爷不曾睁眼,只是淡淡的对眼前尉迟令问了一句,神色中带着些许的怒意,这人为何忽然发怒?
“奴婢不知。”尉迟令不曾被叫起,只好继续跪在地上,这心中满是不甘却懂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咬了咬牙对这人回答道。
“阿河与你情同姐妹,原本洛家养你这么一个下人是养得起的,只是不曾想你竟是个有野心的、”洛老爷骤然间睁开眼睛,一册书本已经扔在了尉迟令的脚下,猩红的眼睛让人身上忍不住的一阵寒栗。
尉迟令皱了皱眉,看着刚砸在自己脚下的书册,似乎有些熟悉,颤抖着拿起来,那书名展露在眼前。
“连山易。”三字,赫然出现在眼前,尉迟令心跳仿佛漏掉了一个节拍,脸色也瞬间苍白,这是怎么回事,她明明……是藏好了的,怎么会被这人找到?
“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洛老爷似是早就想到尉迟令会是这样慌张的模样,脸上露出的鄙夷的笑容,质问一声人也从椅子上起身,朝着尉迟令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