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面的男人
冯丽娟望着对面这个和她一起生活了将近一年的男人，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愤怒，在心里不住地提醒着自己，冷静！冷静！
那是一个白白净净的男人，眉清目秀，正低着头，做出一副无奈、痛苦和深思的样子。他的眼睛一眨一眨，沉默着。
每次都是这种表情！她受够了他的这幅嘴脸！冯丽娟的火气一下子蹿了上来，她很想呼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上前给他两记耳光，但是，有用吗？冷静！冷静！她终于没有动，语调也是出乎预料地平静：“怎么不说话？”
男人抬头看了看她：“说什么？”
是呀，说什么？他就是说了什么，你还会相信吗？冯丽娟身子一软，靠在沙发上，她感到疲倦，她真的是太累了！脑海中不断地重复着一个声音，在冲向她的喉咙，她抑制着自己，说还是不说？
她又问：“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已经无话可说了？”
他又一次抬起头，好像有点惊讶地看着她，似乎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轻轻缓过一口气，冯丽娟脱口而出：“嘉良……”
“嗯？”他看着她，等着。
“我们，别过了。”
他的眼光由疑惑变得吃惊，他依然惊讶地望着她，无语。
“没听懂吗？别过了，就是，我们，离婚吧！”
他一下收回目光，低下头去，无语。他似乎很痛苦，他真的很痛苦吗？是真的，还是装的？不知道……她真的搞不明白眼前这个男人了，她顿了顿，站起来，依旧平静地说：“好了，我累了，先去睡了，明天，我们去办手续。你，也睡吧。”
他们自愿离婚，嘉良什么都没有要，连他以前的换洗衣服都没有带走，他就那样静静地离开了那个他们生活了将近一年的屋子。
离婚的决定是自己作出的，也是自己全力促成的。那天晚上，整整一夜，他没有进卧室睡觉，客厅里的灯一直亮着。第二天早上，冯丽娟起来，看到他睡在沙发上，她叫醒了他。他醒来后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看着冯丽娟洗脸刷牙，最后取出结婚证，拿出户口本，然后叫他：“走吧，我们去办手续。”他还是不动。
“你怎么不动？你是把我的话置若罔闻？”冯丽娟干脆也坐了下来，面对着他，语调依旧平静，有点像老师对一个淘气小学生在苦口婆心，“你还想折磨我多久？我最后的一个要求，你就干干脆脆答应了我，好嘛？”冯丽娟独自站起，走到门口，拉开门，又说：“请吧！”
他沉默了片刻，终于站了起来。
到了办事处门口，他又站住了。冯丽娟心里一动，她看着他：“走呀！”
“我们，不离了吧！”
“为什么？”冯丽娟平静地注视着他。
他躲闪着她的目光：“我，我不想失去你。”
冯丽娟苦笑着长吁口气：“算了吧，你已经失去我了，走吧。”
签字的时候他又犹豫了，他看着冯丽娟，迟迟不下笔。
“签呀！”冯丽娟督促着。
他签了。冯丽娟看着他签字的笔，在纸上画完了“娄嘉良”三个字，耳边响起一个声音：完了，真的完了！一场婚姻，就这样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