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镇水他们在枫林渡被困住了!”时迁说。
我向掌柜交代了几句,让他照料好我们的马,然后牵出最快的两匹,分了一匹给时迁,“走,我们一起去!”
时迁对骑马很不熟练,看来没有多少经验。我很好奇地问他是怎么过来的,他说他是跑来的,我问他跑了多久,他说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我表面上点点头,在心里暗笑,“吹牛!当自己是谁呢。”
风林渡口到这里有六十多里,全是山路,汗血宝马也跑不了那么快呀。
山路崎岖,蜿蜒着没入前面的山谷,快驰到山口时,前面突然腾腾的冒出两簇鬼火,碧油油的发着渗人的光亮,鬼火跳动,两簇变成多个小簇,然后隐约地组成几个字,“双鬼拍门”。
“大白天的,真是见鬼了!”我勒住马,拔出丈八蛇矛,扫视着周围的丛林。
“对,的确是见鬼了。”时迁也勒住马,他看着鬼火,慢慢地说道,“这是幽州双鬼,幽州鬼王幽冥神君的手下。”
“很厉害吗?”我问他。
时迁摇摇头,“比我强一点。”他扫了我几眼,“你这家伙这么壮实,恐怕比他们强一点”。
“奉幽冥神君之命,此处禁行!”树林里传来一阵阴森的尖锐的声音。
我郎声笑道,“幽冥神君是朝廷吗?是官府吗?凭什么封路?”
“朋友,知趣的就别趟这混水。前面有天大的案子,两位沾上了就洗不清了。”那个黑影似乎没打算动手,只想把我们劝走。
我不再理他,纵马上前。
突然,一簇鬼火开始剧烈地跳动,如电般射过来。我吸了口气,将手中收缩的长矛拉伸出来,“横扫千军”,刃光耀眼,毫无滞碍的把鬼火劈熄。
那个黑影尖锐的一声长啸,“好身手,再接我一招。”
另外一簇原本凝立不动的鬼火突然向四方散开,然后仿佛被什么东西吸引,一起极快的冲向我,前后左右,四个方位全被封死了。
我大喝一声,仍然是那招横扫千军,一股劲风扫出。鬼火纷纷被反击了回去,击中林边的一颗大树,呼呼的燃烧起来,那熊熊的火焰却没有热气,依旧是冷冷的发着碧油油的光。
我微微退了一步,心里掠过一丝震撼。
我的手臂现在隐隐有丝酸麻,这两人的内力显然颇为不俗,一对一或许我能胜他,但也绝不轻松。这事,远处又传来厉啸,而且越来越近,看来又有几个鬼门中人赶过来了,如果他们都有面前这俩人的水准,我必败无疑。
我正在踌躇的时候,时迁突然问我,“你跑的快吗?”
我摇摇头,“我骑马比较快。”
“那你下来,我就委屈一点,载你一程。”
我将信将疑地下马,时迁也下马,他走到我身边,然后对着丛林拱手,“各位好汉,有缘再见!”
不等丛林里的人回话,他搭住我的胳膊,“走!”突然拔地而起,我的身子瞬间如腾云驾雾般飞了起来,时迁带着我从山道间一掠而过,甚至比林中惊起的飞鸟还快。
林间的风呼呼的从我耳边刮过,山道两旁的景物一晃即逝,看都看不清,即使在我骑马最快的时候,也没有体会过这种速度。
我终于开始相信他的话了,以这样的轻功,六十里山路确实不需要一柱香的工夫。
幽州双鬼气急败坏的声音在后面越来越远,时迁也放慢了脚步,但依然疾逾奔马。
我足不点地,轻松的很,侧头仔细地打量着他。拥有这身神奇轻功的青年长的很平凡,平心而论,我比他英俊很多。
他中等身材,肤色颇黑,眼睛细小,眉毛很疏淡,由于下巴有点尖,所以脸显得有些细瘦。
但是,正所谓,海水不可斗量,人不可貌相。能够千古流传下来的话,总归是有些道理的。
……
当我们赶到渡口的时候,太阳已经升的很高了。这个时节,枫林渡口周边遍布着霜叶红花,色彩夺目,有些惊心动魄的美丽。
河边有两人正在交手,招式精奇、气势逼人、攻守如电,一时间难分胜负。
看身形,有一个是韩将军,另外那人身材高瘦,出手颇为诡异,应该是邪派的一流高手。
还有一个人神情萎靡,半躺在河岸上,像是刚经历过一场恶战。不过,尽管此人是面有病色的坐在泥污之中,却仿佛是坐在高堂锦屋之上,通体有种说不出的雍容和淡定。
那人回头看到我们,点点头,冲时迁笑,“你跑得真快!”
时迁走到他身边,问,“怎么样了?”
“还好,”那人淡淡的说,他转头看我,微笑道,“你好,我叫赵榛!”
我冲他点点头,“林冲!”
他眼里掠过一丝异色,仔细地打量了我一会,“你就是龙骑军第一猛将?果然名不虚传啊。”
我清咳一声,正要谦逊一番,结果眼前场上的形势忽变,交手的两人速度都慢了下来,风声也渐渐止息,突然间两人四掌相交,就此不动。
这时我看清了韩将军的对手,我认识他,算是熟人吧。在太尉府里见过,和斜风、细雨一起出现在楚心儿的阁楼前。
他是景王手下第一高手,不须归。
比起斜风来,他的武功显然更胜了许多。两大高手各运内力相拼,周围的枫叶无风自动,在他们周围盘旋,裹着静立的二人,极静中又有极动,说不出的好看。
片刻,又仿佛是过去了数年,两人的手终于动了。
令我们欣喜的是,韩将军的手掌前进了少许,尽管只是寸余,但毕竟是占了上风。跟着韩将军的手掌又前进了少许,不须归的脸色变的更加黄了,看的出他已竭尽全力,但手掌依然一寸一寸的缩了回来,显然高下已判。
赵榛笑道,“赢了!”
我点点头,看向韩将军的眼神越加崇敬。韩将军在辽东军中总是一袭青衫,儒雅文静。以前我们一直以为他只是个运筹帷幄的军师,想不到他的武功居然如此之高。
我想起自己的外号,不由得一阵汗颜,强中自有强中手啊。我看了眼旁边的时迁,在心里又重复了一遍,“人不可貌相!”
两个人影对峙片刻,韩将军突然撤掌,后退了三步,跃出圈外,他冲不须归拱手,“布先生,承让!”
不须归没有动,也没有说话,良久,他才神情落寞地还礼,“多谢韩将军手下留情,没要了我这条性命!”
韩将军微微颔首,没有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