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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曾经有一座村庄,其地处东洲边界,隐匿于群山之间,好似故事里的桃花源一般。

不过,这里的村民都不过是普通人罢了,村子人数不多,故而家家户户亲密无间,人们日出而做,日落则息,于此出生,最终也于此死去,一切都是如此平凡。

而某年某日,村子的一户燕姓人家生了位男孩,取名叫燕云,两年后的同月同日,又生了个女孩,取名叫燕月。

原本,兄妹俩最终会往前人一样,在村子中渡过一生,虽然这在当时的燕云看来是极度无聊的一生,然后在往后的日子中,每当偶尔回想起在村子中的那段童年时,才真正意识到平凡与寻常的可贵。

燕云九岁生日那天,也是转折的开始,他永远无法忘却的那日。

夜里,天空忽地被染成了紫红色,烈焰燃烧之声,雷鸣轰隆之声,以及不知的尖锐鸣声在紫红色的云层内炸。而就在这诸多声响交错之中,一团紫火从天而降,落在了村子之中,于是,这座安宁的偏僻村子迎来了终结。

那紫火点燃了一切,水不能灭,土不能掩,一旦沾染到了人身上,那人就只能在哀嚎中被吞噬成灰烬,无法可救,就连自我了断也做不到。

混乱随着火焰一同涌起,燕云在混乱中找不到父母,最终只能带着妹妹燕月逃出村子。

而在之后的日子里,燕云才知道,那场灾难发生之时,已经是乱魔历的中期了,群魔于东洲掀起血腥杀戮,打乱了一切进程与秩序,即所谓的乱魔历,历史记载着这一时期东洲人口锐减,而燕云的家人,也只不过是这其中的一个数字罢了。

魔族,是一个本不应该在凡尘出现的种族,传说,魔族是超脱于命运之外的种族,没有寿命的忧愁,甚至能够改变命运,将已经死去的人复活出来。

然而,最为让人动心的事,其他种族也是可以转化为魔族的,需要的,只是一滴真魔之血,只要扛过第一次反噬,便等于一只脚踏入了魔族的门槛,而在这之后,则需要以无尽的杀戮,掠夺众生的灵魂与气血,滋养自身体内的真魔之血,最终完成血脉的转化,这也正是乱魔历的根本起因。

并没有人能确切说出最初的魔的来源,但在当时,流传最广的,则是其与已经覆灭的秦帝国的关联。

秦灭六国,一统东洲,称秦帝,秦帝晚年,身体日渐衰败,故而逐渐渴求长生,当时在秦帝的命令下,东洲所以关于长生的典籍都被收集起来,最终秦帝得知了有一个名为魔族的种族,超脱于命运之外,自然也能长生不老。

秦帝究竟是从何得出魔族的存在,而又是如何获得第一滴真魔之血的,也同样无人可知,不过有心人则发现,就在秦帝国覆灭的数年前,帝国唯一的一位圣者消失了,等到其再次出现时,已是垂死之躯,在进入到秦帝房内之后,便正式陨落。

之后,秦帝开始变得嗜杀,制定了极其严苛的法律,帝国内部民不聊生,人心惶惶,叛乱四起。

最终,就连秦帝的儿子与臣子也无法忍受了,在几乎所有将军与大臣下,素有贤名的嫡长子秦叶发起政变,在付出惨重的代价下,秦帝死,秦叶继位。

然而,此时秦帝国已是日薄西山,苟延残喘,不过两年,由楚军组成的叛军联盟攻入皇都,秦帝国宣告覆灭。

但在最后,令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在盟军攻入皇都,掀起屠杀之时,出现了诡异的变故,其具体内容已经无人可知,因为当时为了终止那场变故,盟军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将整座皇都封印入异度空间之内。

而后,楚军势大,几有重现秦帝国当年之势时,魔族出现了。

无人知道最初的真血从何处而来,但其却与魔族的传说一同随着秦帝国的覆灭而奇异地在世间流传开来。

于是,群魔乱舞的杀戮世纪开启了。

无论是什么割据势力,都在群魔的杀戮乱战中崩溃,最终只有混乱。

而燕云的村子,也不过是这混乱中不起眼的一角罢了。

不过,当时的燕云自然不知道这些,他也不在乎知道不知道,他唯一在乎的,是怎么保护自己的妹妹。

一对兄妹在乱世中相互依靠,他们曾在城市中得到不少帮助,然而城市却是最容易被魔族袭击,于是最终兄妹俩选择躲在山中,唯一的武器是燕云的一把防身的长剑,那是燕云在山中一处战场捡到的。

这段短暂的山中求生日子,除了童年村子的回忆外,燕云最珍爱的记忆。

……

“哥哥哥哥,昨天我捡到只兔子耶,它居然自己撞死在树桩上。”

“哥哥,你也多吃点啊,小月现在不饿呢。”

“哥哥,你要早点回来啊!”

……

然而,哪怕远离人群,选择与山中野兽搏斗,最终依然躲不过乱魔历的杀戮战火,就在某一日,当燕云外出寻找食物时,两个魔在半空中展开了大战,在燕云惊骇的目光中,紫火落到了燕月的藏身之处,而当他赶到时,唯一看到的是已经被击塌的,紫火缭绕的洞穴废墟,而他却连妹妹的尸体都无法找到,因为其已经在紫火中化为灰烬。

燕云在废墟前呆坐了三天三夜,直到身心疲倦至极,几近暴毙之时,他才拖着身躯离开,在离开的那刻,他面无表情,然而目光中则如燃着火焰一般明亮。

他要去找,找那传闻中的真魔之血,然而成魔,将燕月复活回来,这,便是妹妹唯一的生机,也将是他未来唯一的动力!

当燕云获得真魔之血时,已经是乱魔历的末期,在历史中,这一段历史直接被抹去,后人无法找到任何一点遗留线索,唯一知道的,就是乱魔历结束了,所有了魔族全部失踪。

然而燕云知道,或者说,现在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当初的真相。

魔族,虽然说是超脱于命运之外,但却不代表能够随意干涉命运。

乱魔历彻底打乱了东洲的一切进程,于是,命运的反噬,到来了。

只有一个魔,当时实力无限接近圣者的魔,他预感到了这一切,知道了东洲群魔即将到来的末日,但同时也看到了其中命运所给予的一线生机,于是一艘方舟被打造了出来,其能横渡于时间长河,带着一部分魔族遁入时间之中,逃过杀劫。

燕云没能在当时成魔,但杀劫来临前,他却进入到了方舟之内,在一位人族圣者的帮助下,他的女儿被已经成魔的宿敌掳走,于是他一路跟随来到魔族的聚集地,虽然终于救出了女儿,但也导致自己被卷入了杀劫之中。

而作为帮助燕云进入方舟的条件,燕云必须保护同样进入了方舟的他的女儿,为此还学到了圣者的所有功法。

也不知是否命运的安排,最终所有成魔的魔族都没有进入方舟,进入的,都是像燕云这样只饮下真魔之血的半人半魔而已,这样的状态,有一个极大的缺陷,就是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受到体内真血的反噬,如果无法抗过去,最终会变成只知道杀戮的怪物,沦为真血的奴隶。

进入方舟的同伴在无尽的黑暗中心力交瘁,原本方舟提供了休眠系统,能够在沉睡中渡过这段旅行,但真血的反噬却会将他们从休眠中惊醒,如此反复循环,最终他们一个又一个发疯了,于是,为了保护圣者的女儿,燕云在无尽的黑暗中,将发疯的同伴,一个一个斩杀,他让圣者女儿回归休眠,而自己则在黑暗中等待方舟靠岸。

方舟行于时间长河,但方舟内部的时间则是处于冻结的状态,方舟中的居民会感觉到时间的流逝,但却不会受到时间的影响,一直到方舟接近目的地时,才会开始逐渐同步方舟内外的时间,在这期间,居民便会逐渐随时间的流逝而成长。

然而,在方舟即将抵达之时,却出现了莫名的动荡,那处于休眠中的圣者之女被直接抛出了方舟,提前回归了东洲,于是方舟内就只剩燕云一人,忍受着真血的反噬等待着目的地的到达。

数年后,方舟到达,燕云再次回到了东洲,然而却已时隔千年,昔日的一切都只能从史书中找到只言片语罢了。

不过燕云并不在乎,他唯一在乎的,只有他的妹妹,他在方舟千年间已经疲倦至极,然而一抵岸,他就迫不及待地开始自己的成魔之路,一年后,燕云扬名东洲,高居悬赏榜第一,人称血衣。

再一年,他开始离开南方,朝东楚而去,期间路遇宋国王子,杀之。

某日,他寻一村庄休息,遭宋国布局埋伏,反将埋伏者尽数斩杀,而后于宋国第一杀手展开战斗。

次日,他于海岸边灭杀海魔熊后裔,夺其魔血残余,随即反杀宋昌。

数日后,他于东楚安城外,寻找到当初秦帝国皇都封印的一角缺口,决然前往。

数分钟前,他斩杀骷髅,却在黄沙中迷失。

而此时此刻。

剑光闪动,又一具尸体倒下,紫色火焰于伤口处燃起,开始缓缓吞噬尸体。

燕云喘着气,抹去唇间血迹。

“哥哥……”燕月抓着燕月衣角,担忧地唤道。

“没事。”燕云柔和一笑,刚想说些什么,忽地感知到了什么,他拍拍燕月脑袋说道:“小月,你往后跑,找个地方躲起来,我等下去找你。”

“嗯!”燕月十分懂事,虽然眼中忧虑不减,但她还是用力地点点头,她松开手,一边往后跑却又一边回头,直到再看不清哥哥的身影为止。

燕云一直带着柔和的微笑目送燕月远去,等到燕月消失,他才掩去笑容,重新回归冷漠,手握长剑,静静眺望天空,他感觉到,天际边有一前一后两股强大的气息正逐渐靠近。

片刻,当那两股气息相互靠近时,忽地一团紫光在天空中闪动,两股气息相互碰撞,显然是动起手来了。

燕云松了口气,天空的战斗他一点都不意外,因为这才是乱魔历的日常,只要小心对方别波急到这边就行了。

忽地,燕云一怔,他发现这附近的景象异常熟悉,幽暗的森林,身后是明亮的阳光,天空是诡异的紫光,这一切的一切,恍若那一天。

燕云一动,迅速转身冲去,他以最快的速度穿梭在林间,四周的景象愈加眼熟,而耳畔则隐约听到火焰燃烧的声音。

燕云忽的停了下来,这一瞬间,他仿若没了生息一般。

在他眼前,是一处已经倒塌的乱石,紫色火焰熊熊燃烧。

燕云面无表情,只是静静看着这一切,看着火焰燃烧,良久,他才紧闭双眼,仿佛要将这场景重新刻入灵魂之中。

“原本,如果继续进行下去的话,我可能真的就出不去了,毕竟我不可能对小月下手,即使知道她是假的。”燕云忽地这般说道,他睁开双眼,抬头望天,像是在对着谁说道。

“虽然我很想感谢你让我能再次见小月一面,但……”

燕云再次看向那火焰中倒塌的乱石,表情变得冰冷无比,他黝黑的眼瞳中罕有地燃起了愤怒的火焰,杀意迸发。

紫红色的火焰在他身上燃起,续而向地上蔓延开来,点燃大地,吞噬树木,冲入天空,整个世界都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啊~”

一声嘶哑的惨叫在天空响起,而后整个世界开始剧烈震荡,如同玻璃般开始破碎。

燕云忽地眼前一暗,再次恢复视觉时,他已经从树林间脱出,重新回到废墟中来了。

而在他面前,是一株巨大的枯萎的大树,在树躯处,嵌着一个人。

“果然还是杀了你好了。”

燕云看着那嵌在树中的人,认真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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