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韩曦媛就再也没有跟马瑞阳一起写作业,再没有听过马瑞阳亲自为她讲解的习题。虽然马瑞阳依然在送她回家,不过也只是看着她进家门就走。有时曦媛看着落地窗外瑞阳一点一点走远的身影,总会带有一份不习惯。
一直都是俩人一起回家,一起与数字搏斗,一起看着玻璃窗外模糊的夕阳西下。突然瑞阳要分别努力,她承认,她的确不赞成,但只因为对方是马瑞阳,她压住自己所有的情绪答应了。一直都认为自己是如何如何的患得患失,到了最后,再如何如何的患得患失,都败给了马瑞阳。只要他愿意,他高兴,她就没有任何条件任何情绪。只要,当瑞阳希望给谁补习时第一个也是唯一想到的是韩曦媛就足够了,不再需要其他的,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她也曾在平常马瑞阳给她讲数学题的时间给他打过电话,她听到了,周围很清净,唯一能听见的只是他家宠物狗可乐偶尔的叫声。
这,证明瑞阳真的是以及在家努力,并不是扔下了她。这就足矣了。
这不是什么知足常乐,只是瑞阳让曾那么高傲那么闪耀的自己变得卑微。卑微到只是听到哪怕只是一个粉饰太平的安静就安心了,因为她也不敢奢求什么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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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马瑞阳太过了解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小丫头了。了如指掌到不用怎么动脑子,就可以轻松骗过曦媛。曦媛的一蹙眉一抚发瑞阳就能知道她大概在想什么,要干什么。
所以啊,想给金以柔补课还不容易吗,提前约好让以柔先在校门口等一会儿,先骑车带着曦媛回家,料到曦媛会跑进屋回头看,所以要扶着车走得很慢,很慢,还要偶尔回头留恋似的瞥一眼,等到拐了弯她看不到了,再快速骑回学校找以柔。料到曦媛会打个电话过来查岗,所以就直接把金以柔带到自己家里,当大家都保持安静,加上可乐锦上添花的狗吠,自然就成功了。
给金以柔补习,跟给韩曦媛补习差距很大很大。曦媛是自己一路带出来的,思路啊习惯啊都是和自己相似的,引导也很方便。金以柔的底子并不厚实,甚至可以说以她的水平中考考上培优中学都是幸运。引导起来,甚至比引导刚开始补习的韩曦媛还要困难。尤其是数学部分,什么题都有可能错,大概能保证100%正确率的只有解方程了。不过跟小时候的韩曦媛一样,都很勤奋,也很听话。所以文科的进度都前进地很快。只要时间足够,在高二换了文科,保住年级前五十名是不会有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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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一天一天的波澜不惊下走过,炎炎夏日流过,接班的是落叶纷飞的秋。
在秋高气爽的日子里,培优中学迎来了第一次的月考。
考场上,整体水平差不多,做题速度也差不多,唯一的变化,是金以柔终于不用再尴尬地面对卷子上大片大片的空白。她终于也能有机会,有机会在写完卷子后半有心半无意地挺直身子,向所有人也向自己证明,她金以柔也不是以前那个欲哭无泪地写不完卷子的大学渣了。也终于有机会像帮助自己的马瑞阳亮出成果,他们成功了,她进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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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考成绩单和大排名以惊人的速度完成了——只用了一个周末。
前三名丝毫没有变动,最大的改变就在于金以柔一鸣惊人,前进了整整一百零三名。虽然这样也没有使高手云集的前一百名有什么“政变”,但这在二班足以让所以人惊叹不已。
课间开始有三三两两的人围着金以柔的桌子找她聊天,各科老师在讲卷子时大张旗鼓地表扬了她。历史课张老师任她为课代表……这些韩曦媛看在眼里,气在心里。
她也曾旁敲侧击地找金以柔聊天,什么也没有问出来,她所描述的作息生活安排都太正常不过了。要说她是暗自用功,怎么会十点半就睡觉,还不如自己上小学时跟自己较劲的劲头呢。
可疑,实在可疑。所以,侦探韩尔摩斯上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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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柔,你这次考试进步了好多啊,可以把你的卷子借给我看一看吗?”韩曦媛堆着满脸笑意说,大眼睛噗嗤噗嗤地扎,无比真诚无辜。
当然,成功换来了满桌子的卷子。
只翻了不到两分钟,韩曦媛的手指就僵住了,仿佛那卷子都是一个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
太像了,太像自己,也太像给自己补习的瑞阳。
英语作文在举例时只用“for example”不用“such as”,她记得瑞阳曾说过“在作文里写到举例时,开头一定要用for example,这样比写such as,显得更有词汇量。就像小学老师只交给了我们such as,根本没有告诉我们for example是什么意思。”
写语文卷子的时候大概开始的签字笔没有水了,导致有的地方笔迹很深,有的缺很浅。浏览过后,发现是在写作文的时候换笔了,但最后一篇阅读的笔迹很深。闭了闭眼睛,她冷笑,曾经瑞阳说过“语文考试先把作文写完再捯饬最难的夹叙夹议,相比作文的分数更好得。”
数学考卷解答题和解方程,未知数“x”没有按照英文的笔顺去写,而是按照左右结构分割,两边各一笔。这是瑞阳前几个月才琢磨出的方法“曦媛,你看x分成左右写是不是顺畅多了。”
………………
心中的世界崩塌得断壁残垣一片废墟,脑海里尽是马瑞阳跟他说的那句早点写自己的作业也好自己查漏补缺。
纵使如此这般,也必须压抑住一切带着满脸让自己想吐的假笑道谢,还要好脾气地说一句“加油,这次真厉害。”因为,在金以柔,在马瑞阳,在其他所有人眼里,她和金以柔都是那该死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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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的不行来暗的,心里的大地震过后,韩尔摩斯依然要站起来掌握证据。
心里堵着气一天都在老老实实听课一句话也没有跟马瑞阳说。终于煎熬到了放学,和平常一样,和马瑞阳一起回了家,恋恋不舍的从自行车后座上坐下,放下书包,站在落地窗边看着马瑞阳慢慢走远。
等到看不见了,曦媛立即跑出家门,她知道马瑞阳一定也以最快的速度回学校。
累呀什么的都不在乎了,她贴着墙根猛追不舍。
看着马瑞阳骑回学校,看见了站在校门口的金以柔,眼睁睁看见马瑞阳让金以柔坐上了本属于自己的自行车后座。她咬着嘴唇,把所有画面都拍下来了。
接着,紧追着马瑞阳回了别墅区。看着马瑞阳和金以柔一起有说有笑地挺好车进了家,勉强克制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和剧烈颤抖的手指,赶在几秒后的崩溃前,紧紧攥着手机拍下最后一个画面。
然后,逃离了马瑞阳他们在家能看见的范围,蹲在隔壁家的墙旁哭的不能自已。这时,落日余晖已经散去,秋风飒飒,让本来穿的就很少的曦媛蜷缩身体,半是哭得半是冻得瑟瑟发抖。
一件外套披在韩曦媛身上,她泪眼模糊地抬头。吴奈无奈地蹲在她旁边。
“我说,韩曦媛小公主啊,我第一次见你,你魂不守舍。第二次见你,你给我摆出衣一副心字已成灰又死不甘心的样子。今天,又是这副心如刀割肝肠寸断的样子。他马瑞阳到底怎么你了啊,无非是给你朋友补习一下啊。”
“你……你跟踪!”
“谁跟踪你了,我家就住旁边的别墅区。不过是有点好奇过来看看而已。不过,话说,你们到底怎么了啊。”
“不用你管!”
将外套扔给吴奈,她带着最后一丝骄傲故作无事的样子骑车回家。
看着韩曦媛抱憾独行的孤寂的模样,吴奈眼中露出一种端详不出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