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裴府
“北边好像不怎么好啊”，裴文对着自己的父亲说道，“周雄到现在都没什么办法将狴奴赶出去。”
裴宽躺在摇椅上，双目微闭，“周雄能做到这样已经不错了，何坤贪功冒进，将同州送了出去。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堵住狴奴，周雄不愧为名将。”
“父亲”，裴文犹豫了一下，“如果挡不住，我们当何去何从？”
裴宽没有说话，只是身体随着摇椅在摇晃。他脸上的皱纹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双手轻轻摩挲着摇椅扶手，似乎睡着了。
裴文就那么静静地坐着，并不着急。仅从这一点来看，这对父子的养气功夫就不是一般人所能比的。过了好一会，裴宽才睁开眼睛，“比起北疆，宫中局势更加令人担忧啊。”
“椅子上那位似乎已经没有刚登基时的自信和从容”，裴文的眉头渐渐皱起，“昨天传来消息，皇上将一个动作慢了一点的小宫女生生杖毙。”
“他的心境乱了”，裴宽轻轻抿了一口茶，“皇上有智谋，也有才华，更有手腕。但是他的心不够坚定。”
“父亲的意思是”，裴文疑惑这说道，“皇上经不起挫折？”
“不是，只是他不能在大的挫折面前不能保持冷静。”
“这一点就已经已足够致命了”，裴文笑笑，“帝都中的事情，我们还是静观其变吗？”
“不站队，不表态”，裴宽点点头，“我们裴家有这个资本。”
……
周府
虞君月正在陪着韩氏发呆，周雄父子出征在外，为人妻、为人母的韩氏自然非常担心。虽然说周雄周翊都不是第一次上战场了，但是也有一句话叫“将军难免阵前亡”，只要上了战场，就不会安全。
“君月，你说，他们现在到哪里了？”韩氏扭过头来，对着虞君月说。
虞君月眨眨可爱的大眼睛，歪着脑袋想想，“不知道，夫人就别担心了，元帅和公子都不会有事的。”
“我哪能不担心啊”，韩氏苦笑，“上次翊儿去蔡州，会来怎么也不让我看，其实我都知道，他肯定受了不轻的伤。元帅和我说翊儿很有战功，在军中很受拥戴，我知道，这些东西都是用血用肉甚至是用命换来的。”
“母亲”，周雅轻轻走来，“都会没事的。要不，我去吧姐姐叫回来吧。”她尽量转移开话题，每次谈到周府的周雄和周翊，她们总是一把一把的眼泪。
“还是不要了”，韩氏轻轻摇头，“这仗打得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结束，也许陈锋不久也要上战场，还是让他们夫妻两人多呆一会吧。”
周雅漠然，那一个自己怎么欺负都不发火的哥哥，如今在何处？他，过得可好？
“雅儿，你去叫王大春做一点菜吧”，韩氏宠爱地拍拍虞君月的脑袋，“小丫头估计又嘴馋了吧。”
虞君月吐吐舌头，一副不满意的样子。她可是周府下人最羡慕的人，虽然他的身份是丫鬟，但是过着小姐一样的日子。周翊护着，韩氏疼着，没事就和周雅一起玩，还经常和周翊或者是夫人一起吃饭。由于年龄和身材都和周雅差不多，周雅也经常把自己的衣服给虞君月，如果周雅买衣服的话，基本上都会帮虞君月买一件。
过得这么好，自然有人眼红，各种闲话也就出来了。什么虞君月早就是周翊的人啊，什么虞君月就是赖着周翊的啊，还有更离谱的，竟然说虞君月怀上了周翊的孩子，夫人已经指定她做周大公子的小妾了。
更可恶的是，一些仆妇丫鬟竟然故意当着虞君月的面说：“不讲了不讲了，人比人，气死人啊。我们哪能跟公子的人比！”
虞君月只是一个小丫头，那会是那些人的对手。没几天就被挤兑地眼泪直掉，可是她也没办法，去找夫人，去找小姐？那不就是等于承认了那些闲言碎语的吗？
最后，周雅看不下去，可是这种事就是越描越黑，万般无奈，周雅只好带着虞君月去找孙承业老爷子。孙老爷子细细听完，哈哈大笑，让虞君月脸红的都快滴血。不过笑归笑，孙老爷子办起事来可是一点都不含糊，干净利落地就把这事解决了。
你说闲话是吧？那么你就是在败坏周翊的名声，败坏正四品忠武将军的名声，足够判罪了。什么？你还想把这个虚假消息传出去。不怕，京兆尹、五城兵马司都是跟着周翊分钱的，把你送到那里走一趟，不把你整疯了就有鬼了。
还有，通过周翊利用马球场布下的商业关系网，这些被周府辞退的下人只要想做生意，就肯定受到几家商铺的共同打压；哪家商铺雇佣这些人，也会受到排挤。最后那些嘴碎的人发现，自己只能去种田，但是他们又发现了一个问题，没钱买地啊！
看着几个叫的最欢的人被整的穷困潦倒，其余的人乖乖闭上了嘴巴。他们知道，孙老爷子其实还是留了一手的，如果这事被周大公子知道了，那绝对不会这么简单了。
看着王大春一身肉浪翻滚，周雅赶紧挥挥手让这个肉球离远一点，免得影响食欲。三个人正享受着美味的佳肴，三个人的话题又回到了周翊身上。
“雅儿”，韩氏放下筷子，“听说翊儿开始卖马球场了？”
“好像是的”，周雅笑笑，“要我说啊，我们就随哥哥折腾去，反正他就不像是一个正常人，可是每一次他能出乎我们的意料。”
“怎么说话呢！”，韩氏瞪了周雅一眼，“什么叫不是正常人？你就这么说你哥哥？”
“夫人”，虞君月好不容易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去一点，“夫人我觉得小姐说得对，公子什么时候吃过亏。”
韩氏只是笑笑，她自然知道虞君月对周翊有一种近乎盲目的崇拜，可是当妈的哪有不担心儿子的？周翊去仁智宫路上遇刺，血肉模糊地被抬回来，这件事韩氏一直没有忘，甚至好几个夜晚都梦见周翊身负重伤的样子。想到这里，韩氏的眼泪又簌簌地掉了下来，虞君月和周雅看到韩氏的眼泪，也不说话了，一片令人伤感的沉默。
过了一会，韩氏抹抹眼泪，挤出一丝笑容，“来，我们继续吃。”也许是急于冲淡刚才哀伤的气氛，韩氏舀起一勺烫，喝了下去。但是这汤是带些许辣味的，韩氏猝不及防之下，被呛得咳嗽连连。
出身大家闺秀的韩氏下意识地拿出丝帕掩住嘴巴，又是几下咳嗽，才缓过来。周雅看到韩氏没有大碍，也继续对付自己碗里的食物；虞君月的小脸上却是露出惊慌的表情，从她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那原本洁白的丝帕上竟然有两点殷红！
似乎是感受到虞君月的异样，韩氏对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