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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有的时候半夜惊醒,默默流泪,如果时间能重来,要回到哪一天?每个人都在劝别人,不要沉溺在过去,人要往前看,要振作,应了那句话,看了很多书,却还是过不好这一生。

或许应该回到和杜小希相亲的那一天,如果不去见面这一切会不会都不存在,我们就像两个平行线,在这纷扰的小城里错综复杂的平行着,她会有一个贴心的知己,嘘寒问暖,扛起她生命的重量,不像我。

而我们俩关系的第一个转折点,也就是那天下午,在韩府轩的见面。

当我从龙翔出来,到达韩府轩的时候,整个店里空无一人。

在门口远远地看见最里面的一桌,在昏暗的店里亮着一盏灯,我猜我的女神就在那里。我走了过去,杜小希正在算着什么,桌上摆着几个本子,一个计算器。

我走到她边上,“哈!”地一声,杜小希被我吓了一跳,脸色发白。她地手抖地很厉害,我突然很紧张,完了,要出大事了!我赶紧找杜小希的包,她总是背的那个小包,里面一定有药。这应该就是心脏病吧,我真该死,我莫名其妙地把我的女神给吓死了。

就在我慌得手舞足蹈地时候,杜小希“啊!”地一声,把我整个人吓地跳了起来,然后摊倒在地。杜小希趴在桌子上,侧脸看着我,哈哈哈地笑个不停。虽然笑起来很好看,可是我完全没心情了。

我很恼火:“杜小希,你不觉得幼稚么?我差点被你吓死了!我还以为你出什么问题了!”

杜小希凶巴巴地瞪我一眼:“幼稚?你不幼稚?你站在门口,我就看见你了!吓唬我?就凭你?快起来吧,丢死人了。”

我感觉脖子后面到太阳穴,有根血脉咚咚作响,我这次真的是生气了。

我坐在杜小希对面,什么也没说,看着杜小希,我知道,我脸色一定很难看。

杜小希只是瞄了我一眼,继续在本子上写着什么,她说:“我在做账,这个是韩府轩的账目。”

这时候,惊讶的感觉冲淡了怒气,我实在憋不住心里的好奇,只好悻悻地问:“你做韩府轩的账目干嘛?”

杜小希快速地写完几笔,把笔重重地压在本子上,然后合上本子。她看着我,双手叠放在本子上,我看着她新藕般的小臂,心情居然愉悦起来,我真没出息。

杜小希说:“我不是跟你说,把什么都告诉你么?那你就给我听好了。”

我下意识地坐直了,双手虚握,放在桌上。干咳两声,说:“那你说吧。”

杜小希便接着说:“韩府轩原本是我爸爸的产业,他为了弥补我妈妈和我们姐妹,把这个店交给我,好让我们有个生活依靠。我爸爸你也见过了,就是严总。”

我没有太惊讶,其实之前我也猜了个七七八八,总是觉得这家店跟杜小希有关系,见过杜小菲之后,光听名字,也估摸到她们是姐妹俩,只是这名字取的,看来严总文化水平还是有限啊。想到这里,我压抑不住的得意,摸摸鼻头,低笑起来。

杜小希有点不高兴地说:“想什么呢?你给我认真点!”

我赶紧回过神来,说:“你接着说,我一定认真听着。”

杜小希这才收回生气的表情,白了我一眼,继续说道:“我爸爸你应该见过,严总。我爸爸很早以前是开小餐馆的,那时候生意一般,一家人虽然过的紧巴巴的,但是也还算开心。那时候我还在上小学,我妹妹才刚出生。”

杜小希这时候有点出神,似乎在回忆着,想到某个时刻了,眼睛里闪烁着泪光,“后来发生了一些变故,爸爸抛下我们母女三人,跟另外一个女人跑了。爸爸其实是个很聪明的人,虽然没有文化,但是很有想法,可是一直没机会。他娶了那个女人,就有了本钱,开了几家连锁超市,越做越大,又搞了几家餐饮,风光一时。“

杜小希吸了吸鼻涕,用手背擦了擦鼻子,接着说:”可是妈妈却病死,到死他也没来看一眼。外婆把我们俩带大的,我们跟着外婆,日子过得很苦,你知道吗,有一次外婆三天没回家,家里什么吃的都没有,白糖都被我们吃光了。我们饿得不行了,我想了个办法,把妈妈的衣服翻出来,穿上,用QQ约个男生相亲,然后带着妹妹蹭饭,开始那个男的还没察觉什么,后来菜一上来,我们就装不下去了,拼命地吃,我现在还记得,在大市场的胖子大排档,那个男的惊讶地看着我们吃饭,问我什么,我都听不进去,不是我不想听,而是我耳朵已经饿的嗡嗡响,我只是赶紧吃饭,我当时就一个想法,在那个男人赶走我们之前,多吃几口。“

说道这里的时候,杜小希又吸了吸鼻子,叹了口气,停了一小会,又接着说:”哪个男人没有赶我们,只是骂,骂的什么,我听不见,就看见他很凶很凶,不过还好他没有动手。他骂了多久,我记不清了,只是他骂累了,就站起来走了。我跟妹妹就吃得很饱,一回家,就发现爸爸在家等我们,他很平静地告诉我,外婆死了,我们没有外婆了。“

杜小希的眼泪止不住地流,我听地心绞痛不止,我伸手过去,握住杜小希的手,什么也没说,只是握住它。

杜小希抬起头,看着我,用另一只手不停地擦着眼泪,一边擦眼泪,一边比划着,接着说:”你知道吗?他说外婆死了的时候,那么的平静,就像一个陌生人死了。可是那时候,外婆为了养我们姐妹,卖血都卖到别人不敢收了。妹妹不懂事,有一天吵着要吃方便面,康师傅的,袋装,凉拌着吃的。外婆没有钱了,她什么都没说,看着妹妹,叹了口气,就下楼了。后来真的拿了一袋方便面回来,我后来才知道,她在那里求了别人一个多小时,都跪下来了,就为了一块五的方便面。我他妈的真该死,我一点用都没有。“

杜小希说到这里的时候,再也忍不住地嚎啕大哭起来,她趴在桌子上,狠狠地哭。我不知道她忍了多久,我只是惭愧,她苦了这么多年,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杜小希哭了一会,又坐起来,接着说:”我原来很恨我父亲,他当年抛下我们,就当我们死了一样,我母亲本来身体很好的,生妹妹之后,就开始病了。一生病,他们就总吵架,吵着吵着,他就突然不见了,妈妈就躺在床上,握着他们俩的照片,默默流泪。饭也不吃,水也不喝,就那么死了。我妈妈死的时候,我只是以为她睡着了,我妹妹还躺在她边上,躺到后来,邻居就来了,再后来,警察也来了。“

杜小希已经没有哭了,她说道这里,望着我握着她的手,沉默了。

沉默到后来,她叹了口气,接着对我说:”我现在不恨他,只是排斥他而已,他把韩府轩给我,我也只想赚到足够的钱,带着妹妹,离开这里,再也不要见到他。“

我想打破这凝重的气氛,就问她:”离开这里,你想去哪啊?“

杜小希望着我说:”找个海边,开个副食店,天天吹着海风,睡到自然醒,每个人来买吃的,都是开心地,看着他们开心,我也自然就开心了。“

说完之后,她出神地微微一笑。我望着她,接着问:”那你赚够了没?“

杜小希笑着摇摇头,说:”韩府轩是赚钱的,但是我爸爸自从被人骗了之后,表面上风风光光,其实早已经欠了一屁股债。只是靠着韩府轩和齐心楼的流水,勉强维持着一口气。他很看重这次的合作,他认为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我问道:”他被人骗了?怎么回事?“

杜小希说:”J市有三大民营企业,民生、信华、华宝,我爸爸认识了民生的老总王详,那时候我爸爸一心想涉足地产生意,王详约他合资做一个地产,哪知道他空手套白狼,把我爸爸的钱全部圈了进去。我爸爸不仅资金全部被骗,而且还在外面就借了一大笔钱,每个月光利息就要付十万。“

我惊讶地问:”骗了去找他啊?“

杜小希摇摇头,说:”怎么找?王详的姐夫是高华副市长,分管公检法,死路一条。“

我问杜小希:”难道就这么算了?“

杜小希说:”爸爸一开始太信任王详,认为这么大的老板,怎么会骗他钱。连合同都没签就把钱打过去了,现在王详给他魏家村一大块荒地,连基本的证据都没有了。爸爸只能认栽,每次碰到王详,还要详哥详哥地,恭恭敬敬。“

我顿时觉得不可思议,说:”那你爸爸有什么打算?“

杜小希很严肃地盯着我说:”你是他唯一的希望了,虽然我跟他相处不来,但毕竟也是父女一场,答应我,帮他。“

我点点头,突然听见有人说:”王总,找你找的好辛苦啊,还好有人说你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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