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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太岁头上动土

在朱勔府邸的客厅里,家宴还在热热闹闹地进行着。先是朱勔、王黼、蔡攸他们兴高采烈地大谈畅游镇江的见闻,谈着谈着自然又说到敬献给皇上太湖大珍珠所起到的立竿见影的好效果。大家有的夸赞蔡太师的足智多谋,有的感谢林灵素道长的推波助澜,有的嘲笑皇上的愚昧轻信。大家无拘无束,畅所欲言,放浪形骸,高谈阔论,大有“普天之下,惟我独尊”的豪迈、轻狂和霸气!

忽家丁来报:“老爷,李纲丞相求见?”

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啊!正在兴高采烈地喝酒谈话的众人听说李纲贸然而来,都很是奇怪,一个个不禁面面相觑,一时惊愕得不知所措,纷纷叫道:“啊,他、他来干什么呀?”

尖嘴猴腮的朱勔望了望众人,又征求意见似地望着蔡京和童贯问:“嗯,两位前辈,他李纲既然来了,那就只好有请了?”

“也只好如此了!”老态龙钟的蔡京点了点头说。

于是,面如满月的朱冲便对那家丁说:“有请!”

那家丁急忙退出,对外传呼:“有请李纲丞相——”

“有请李纲丞相——”传呼声又在外面响起。

少顷,李纲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见众人正在喝酒,忙不好意思地说:“唉,看来我这个不速之客来得不是时候了啊!”

众人忙尴尬地起身拱手:“正是时候!正是时候啊!欢迎欢迎!”

朱勔假惺惺地寒暄:“哈哈,李丞相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哇!常言说,‘来的都是客’,那就请李丞相不必客气,快快入席吧!”

李纲坚决地摇了摇手:“呃,本人刚刚用过午饭,就恕不奉陪了!”

“李丞相赶上这酒场不入席,是不是有点儿太、太、太那个了吧!”王黼搜肠刮肚地寻找着词儿,但还是词不达意。

李纲严肃认真地说:“我这个人喜欢‘竹筒里倒豆子——直来直去’,既然吃过了,何必再入席呢?俺就在这一边坐下好了。”这么说着,就在一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哈哈,反正都不是外人,那就都别客气了!”蔡京倚老卖老地说。

“对对!”李纲这么说着,忽然再次看了看朱勔他们几个年轻人,不解地问:“呃,你们几个年轻人不是去镇江了吗?几时回来的呀?”

“前日刚刚回来!对,听说我们不在京城之时,适逢金兵入侵,是李丞相率兵艰苦应战,方使汴京化险为夷啊!嘿嘿,李丞相功劳不小,可喜可贺哇!嗯,我就敬你一杯酒,一表敬意吧!”朱勔这么说着,就把酒杯端了过来。

“谢谢!李纲不胜酒力,心领了!”李纲连忙礼貌地站起来,急急地制止了朱勔的敬酒。

一直没有说话的童贯这时转了一下眼珠,酸溜溜地说:“李丞相守城有功,如今声名远播,红得发紫哇!今日来这里,莫非是想向我们几个没有参加抗战守城的人来炫耀一阵、显摆一番吧?”

李纲看了高鼻深目的童贯一眼,不卑不亢地说:“童太尉莫要取笑,汴京保卫战的胜利是大家齐心协力、众志成城的结果,绝非李纲一人之功!何况俺是真心实意地为保家卫国以尽绵薄之力,根本不在乎那名噪一时的荣耀!”

“嘿嘿,如此说来,李丞相淡泊名利,宁静致远,更是高风亮节哇!”一脸嫉妒的童贯依然不依不饶地挖苦着。

李纲厌恶地看了一眼童贯的鹰鼻鹞眼,针锋相对地驳斥道:“淡泊名利、宁静致远也没什么不好,那也是李纲孜孜追求的人生境界!至于高风亮节嘛,本人不敢自我标榜,我相信老百姓自有公论!”

“嗬,那既然你不是为了向我们炫耀而来,常言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你到底所为何事啊?”童贯依旧穷追不舍地问。

李纲浅浅的笑了一下,不卑不亢地开门见山说:“其实嘛,李纲今日到此,是有一要事!”

“啊,不知李丞相亲自来到敝府,有何见教啊?”朱冲急不可耐地问。

李纲缓缓地说道:“俺已请示圣上,计划扩充军队,加强战备,需要一部分资金;可惜目前国库空虚,经济拮据,故须将已拨付应奉局操置花石纲的经费改拨于我,以供扩军备战之需!”

“嗬,原来你急急火火地跑到我家来,是来给我要钱的哇?”朱勔闻言不禁惊呼起来。

李纲莞尔一笑:“呃,朱大人说错了,是国家的钱!确切地说,是国家的钱现在不用在操置花石纲上了,而改作备战经费!”

“哼,反正不管怎么说,都得我往外拿钱!”朱勔气急败坏地嚷。

童贯皱了皱眉头,捋了捋他的三根半胡子,阴阳怪气地问:“嘿嘿,这就奇了怪了,这扩充军队的大事儿,老夫身为太尉,怎么不知道啊?”

“是我刚刚给皇上商量的!”李纲真诚地说。

老气横秋的蔡京亦眨巴着小眼,不满地说:“嗯嗯,这扩军备战的军国大事要由三公九卿共同讨论,方可定夺哇!你李丞相怎么如此地专横跋扈,这样的要事居然擅自作主了啊?”

李纲说:“常言说,‘具体情况具体对待’,这不是备战要紧嘛!再说了,你们二人一个生病、一个出兵未回呀!”

李纲的话堵得两个老家伙一时语塞,只有干瞪眼的份儿了!惟有王黼还在喋喋不休地发问:“呃,不是刚刚把金兵打得夹着尾巴逃跑了吗?怎么还要打仗哇?”

“金军目前虽然大败而归,但决不肯偃旗息鼓、就此罢兵,不久将会重整兵马、卷土重来!”李纲义正辞严地说。

满脸横肉的朱冲撅着嘴,气呼呼地说:“哼,反正不管怎么说,这到手的经费,岂可随便乱拨?”

“是呀,这经费从来也没有转拨的先例呀?”众人纷纷七嘴八舌地附和着。

李纲耐心地解释说:“所谓先例,不就是没有那个开头的吗?咱们今天这样开了个头,不就有先例了?再说,现在艮岳园林已经建好,花石纲也该停运了,而扩军备战、抵御金军卷土重来,正是当前举国上下的头等大事、当务之急呀!”

“不行不行!不管你怎么说,反正我到手的经费不能白白地拨给你!”朱勔干脆撕破了脸皮,态度蛮横地给一口拒绝了。

李纲一看说好的不行,便倏地站起,大声说道:“李纲本来不打算耍硬的,看来不这样做是不行了!”这么说着,便从怀中一下取出圣旨,忽地双手展开。

众人一见那金光闪闪圣旨,立马大惊失色,纷纷“噗噗通通”地跪倒在地了。

朱勔吓得连连叩首、连连作揖,大呼道:“李大人莫怪,李大人莫怪啊!您、您大人大量,‘宰相肚里好撑船’,千万别给下官一般见识哇!嗯,这经费嘛,李大人只管放心好了,下官马上就转拨!马上就转拨!”

“好吧!”李纲答应一声,收起圣旨,正气凛然地转身而去。

望着李纲的背影,这一群人恨得咬牙切齿了。

童贯愤愤地嚷:“哼,这个李纲太嚣张了,居然不把我们这几个人放在眼里!等着吧,我、我非得拆洗拆洗他不可!”

王黼打趣地说:“嘿嘿,童太尉,这人又不是被子、棉衣,怎么个拆洗法呀?”

“那就注意抓他的小辫子呗!”朱勔翻动着小眼睛,恶狠狠地说。

朱冲咬着牙说:“对,是要狠狠地整整他,煞煞他的锐气!让他知道婆婆是娘!知道这几个人不是好惹的!”

老谋深算的蔡京意味深长地说:“呃,‘道不同不相为谋’,此人万万不可小觑!要整治他也得来个狠的,争取一刀见红!不然此人将更加嚣张!你看,居然敢在咱们几个太岁头上动土了!”

蔡攸说:“对,咱们从即日起,就派人四处打听,扑捉李纲扩军备战的各种消息,若有违背圣意、独断专行的事儿,就参他一本,说他是兴兵谋反,让他百口莫辩!到时候咱们几个一窝蜂地弹劾他,弄得他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

“此计甚好!哈哈,正是‘英雄出少年’,还是蔡攸这小爷们儿鬼点子多哇!嘿嘿,常言说,‘龙生龙凤生凤’,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哇!您看看,这馊主意出的,都快赶上你这足智多谋的老爹了啊!”童贯笑着打趣说。

蔡京略有不悦地瞪了童贯一眼,抱怨道:“哎呀,我说童太尉,你这话说得怎么让人听着这么别扭,到底是夸俺还是贬俺哇?”

“嘿嘿,当然是夸你们爷儿两个了!来来,喝酒喝酒!”童贯又举起了酒杯。

众人又吆五喝六地大吃二喝起来。

再说李纲府邸的后花园里,花想容、小云正在指挥着操练兵马。李纲的夫人在开心地逗着娇娇玩耍。

李纲从外边急急地走了过来。

娇娇看见了李纲,立马一下子挣脱了夫人的手,跌跌撞撞地向李纲扑来,口中亲热地大叫:“李爷爷好啊!”

李纲慌忙蹲下来,兴奋地抱起娇娇,夸赞道:“娇娇的小嘴儿真甜!真是可爱哇!”

“是啊!我们的娇娇聪明伶俐,太逗人喜爱了哇!”夫人又赶紧从李纲怀中接过孩子,忙不迭地在娇娇圆圆的脸庞上亲了一口。

李纲又对着花想容讲:“花班主,大家都累了吧?歇歇再练吧?”

花想容点了点头,向小云努努嘴。于是,小云便大声命令操练着的义勇队停了下来。

刚刚停下来的小云便急不可耐地从夫人手中接过娇娇,一阵没头没脸地亲吻。无限陶醉的娇娇嬉笑着说:“娘这一亲俺,俺就想起爹的毛胡子脸扎得俺生疼的感觉了!娘,娇娇都想爹爹了,你想不想呀?”

看着天真可爱的女儿,想着憨态可掬的丈夫,小云不由得一阵脸红心跳了。她忍不住再次对乖巧的女儿一阵亲吻,小声对娇娇说:“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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