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莎仅在开场的时候露脸一面,笑着和各国打了招呼就借口忙公事退场了。
她看着在场的人的时候,眼神是空旷的,不知道该落到哪里,仿佛是在看着所有人,其实谁也没有在她的眼中——也许是怕吧,怕不小心和某个人对视上。
她又换回宽松的长裙,像个幽灵一样在塔内飘荡,累了就做到办公桌前找份文件来看看。医师说不能过于疲劳,她也整日惶恐生怕将自己累到。至于肚子里这个小家伙对她来说什么意义,她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想明白呢,要是这个时候有朱里斯在,听听他的想法,他的劝导,那该多好?
白露宫外的阳光被厚厚的云层遮盖,眼看就要下起短暂的大雨来,她起身至窗边小心的拉上窗帘,感受到凉凉的风儿吹进来,觉得又是舒爽却又冷凉。她碰到墙壁,忽然微微皱眉——墙壁上流转着浅红色的光华,只有阿莎和克里斯汀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有外人闯进来了。
阿莎没有转头,她感叹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迟钝,有人到了身后的门前自己竟然都没有察觉。她想要像对着安那样用轻描淡写、风轻云淡的态度对身后的人说说“擅闯他人的寝宫可不是一国殿下该有的行为”这样的话。
可是忽然间,她只觉一股火气从丹田直冒上头顶,她“哗”的一把将没拉完的窗帘拉拢,转身冲到书房门口将门一把甩上,不带半点好脸色。
但是门没有像她预想的那样发出愤怒的震动声——它被拦下。
“你长胖了啊,阿莎。”门沿上露出一双带着调笑的眼睛。
阿莎震惊于这个人一眼就看出自己的变化,明明所有人都没有察觉!
她颤抖着,强压住心中的冲动。不能告诉他!不能告诉他!这是我的孩子!和他没关系!他知道了,一定又会想方设法的带走我!他已经入魔了!沉迷在盘算抢走我这件事情上入魔了!
阿莎害怕的想着,防范着佐丹接下来的每一个行动。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佐丹对阿莎肚子里的孩子毫不知情,他终于抓住了机会见到阿莎,怎么会轻言放弃?他慢慢关了门,走近阿莎,脸上是和善的微笑:“最近都不见你那么活跃,各个场合都是难得露脸,怎么了?生病了?”
“还不是拜某些人所赐。”阿莎不会后退,只要佐丹站在自己面前,两人距离相近,除权相碰,两人的念就起不了作用,而阿莎想要压制佐丹,不过抬手一招而已。
佐丹似乎看穿了阿莎的想法,他乖乖的站在阿莎的初圈之中,让她放心自己绝对不会动手。也仿佛是再讨好阿莎不要叫来守卫。
“我很自责,那些药也是我一时情急被冲昏了脑袋,否则我怎么也不会对你下药的。”佐丹试探着伸手,抚上阿莎的发顶,这在两人之间不知何时变成了相当自然的动作,“我对药剂不了解,没想到它会那么伤人。真的生病了吗?”
阿莎感受的佐丹的温柔忽然心中某处软了,变得锋利不起来,但是反对佐丹的情绪依旧在和亲近佐丹的情绪抗衡着:“我们之间就没有可能,你何必这么死缠烂打呢。”
“为什么不可能,我们之间不是互相喜欢的吗?”佐丹劝说着阿莎,“家族治国本来就有次劣性,个人感情永远是治国的主导因素之一,只要我们想要在一起,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慢慢解决啊!”
“够了佐丹!”阿莎皱眉吼他,“你这样虚伪的面目看够了,你从来就是想要将我和白莱拉都得到!取得白莱拉,用法奥斯的思想和虚假的历史去改造白莱拉,你想让我的国家变成你的!人心不足蛇吞象,你怎么就这么贪心呢!”
要不是顾及白莱拉,要不是讨厌这个人的虚伪却又被这种虚伪所迷恋,要不是他杀了维昂老师,要不是他杀了米罗这个证人,要不是······忽然讨厌起一个人来,仿佛他做的所有事情都是错的!
可是这些情绪在佐丹的眼中,明摆着就像是小孩子耍脾气的模样。
“阿莎,我不会再骗你了,我们会好好的生活在一起。你有想过吗,我们联手,两个国家会有多么辉煌的未来。”佐丹扶着阿莎的肩,缓缓的低下头,凑近她,看着她的双眼。
后者觉得沉重的压力在她面前,她缓缓后退,想要摆脱佐丹的手掌想要摆脱这迷人的蛊惑。退到桌边,她惊觉无路可退。
“我,我不需要你的帮助!我自己就可以将白莱拉变得很好!”她自己都没察觉舌尖小小的颤抖。
“你很慌?是真的人不舒服吗?”佐丹觉得阿莎有些不对劲儿,却又说不上来,这个穿着居家长裙、散发略乱的家伙有哪里不对劲儿。
阿莎觉得佐丹的手心很烫,烫的她眼前一片模糊,她虚浮的身子,恍惚的神情,在佐丹的眼中仿佛就是一种邀请。两人不是彼此相恋吗?两人不是也很好的可以生活在一起吗?佐丹想着,怜悯的吻上阿莎的唇,柔软温润。
阿莎一时惊呆,可是空气就像是被点上了迷魂香一般的妖娆。她惊恐的发现一抹烫感正循着自己的裙摆、贴着她弹性的大腿徐徐向上。她往后躲,却是办公桌冷漠的棱角横亘在她的腰间。
脑中仿佛“轰”的拉响了警钟,不能这样!无论是坚硬的桌面还是疯狂的佐丹,都会伤到孩子!这是她的孩子!属于她的小生命!阿莎猛地挣扎起来,一股子从心中冒出来的保护欲在支配着她——不能让佐丹毁了他!不能让佐丹毁了他!他是我的!只属于我的!
阿莎咬紧了双唇控制着自己不要说出真相。她倔强的推搡着佐丹,却又不敢太过用力以防意外。
“阿莎,阿莎我要怎么样才能向你忏悔清我的过错?”佐丹厌倦了阿莎的反抗,这让他的眼前看不到一丝希望。向来只求结果不求手段的他忽然就控制不住自己,心中有个声音着了魔的怂恿他“暴力吧,暴力吧,她会臣服在你的脚下!她是那么善解人意的好孩子,她会明白你的心的!”
阿莎在佐丹的手指抵达自己毫无防备的脆弱之时,彻底崩溃,她失控的尖叫出来,眼泪倾盆而下,浑身的红纹也像是战甲似的浮现出来以示强烈的反抗。两人都疯了,一方要疯狂的掠夺,一方被快要失去宝物的危机折磨得丧失理智。
她的手在佐丹的衣服中碰到坚硬的东西,下意识的抽了出来——那是于乐曾经还回去的小七,被所有人抛弃的小七。
朱里斯说过:“练习体法的人,一定不能起杀意。因为一时的杀意,永远是这世上最买不到后悔药的原罪。”
比佐丹手心更烫的,是喷溅在阿莎身前的鲜血。
比阿莎更加震惊的,是手心轻抚在阿莎腹部的佐丹。
一切发生的那样快,两人都无法反应。
比起被刀刃和念流冲破的心,佐丹倒在阿莎身上之前所留下的最后,竟然是幽怨而悲戚的眼神,她看着他落下泪来,被血沫填堵的喉中质问着:“为什么,不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