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樱哥继续说道：“至于人类传说中的，妖吃了仙，那更是个笑话。修炼到了仙和妖这一层次，在天地间都沾上了因果，除非不惧天劫，不怕自己的修为毁于一旦。不然，有哪个仙敢吃妖，又有哪个妖敢吃仙？”
“对妖来说，仙其实根本没什么用。仙的内丹在无形有形之间，仙殁了，内丹要么就爆了，要么就散于天地之间，妖完全用不了。有用的，不过是仙身上带着的那些仙器法宝，妖可以再提炼一下，有些能拿来用。”
“但妖对仙来说，就完全不一样。妖的妖丹是有形之物，仙直接可以拿来炼制奇丹、炼制法宝。妖身上的那些宝贝法器，仙一样可以炼制”
“最有用的，却是妖身上的皮毛、骨骼、血肉等，凡此种种都是可以炼制的天才地宝。天地之间，那些仙人手上的法宝丹药，十有六七是怎么来得？”
“妖，跟仙本处于同一层次，却在死后，被扒皮剔骨、抽筋取核，这种事情，妖又怎么能忍！”
“这，才是天地间，妖和仙冲突的根本根源！”
“仙妖之间的冲突，归根到底，十有七八都是由仙引起来的，为的是什么？因为妖能够大大增强仙的力量，这样的话，仙又怎么可能会不除妖！修炼修炼，修的本来就是力量啊！”
说到这，小樱哥长叹一声。
这跟杜尘远的认识，完全不一样。可杜尘远知道，小樱哥说的最少有七分是真的。
想想从前听的神仙故事，都是今天这位修士宰了什么什么怪，吃了后会怎么怎么样；明天那位仙人除了什么什么妖，借此炼制了什么什么样的法宝。当时听的，只觉得热血澎湃，恨不得以身代之。现在一想，同属有智慧的生命，那些修士、仙人做的事，真的是正确的吗？真的是正义的吗？
沉默了会后，小樱哥继续说道：“凡人闯入妖怪的地盘，妖怪出来恐吓一下，就有修士跳出来大喊一声为民除害，将妖怪杀了。有妖怪路过时掀起的风刮倒了几亩庄稼，就有仙人跳出来大喊一声为民除害，将妖怪杀了。哪怕妖怪什么都不错，好好地呆在自己的洞府里，一样的会有仙人找上门来，大喊一声，替天行道、斩妖除魔，一剑再给杀了。”
“杀就杀了，人类还得给妖怪安上种种的罪名，把自己说成是正义的化身。人类，再虚伪不过了。”
听到这，杜尘远终忍不住反驳道：“仙人掌握了天地间的力量，他们用这种力量来守护凡人，难道不应该吗？”
小樱哥晒道：“照你这么说，精怪手下的野兽被凡人杀了，精怪要不要杀些凡人来报仇？妖手下的精怪被修士杀了，妖要不要杀些修士来报仇？要是兽类都像人类一样，借着守护的名头大开杀戒，这个天地间，该乱成何种样子。”
“仙人用力量守护凡人，这话说得太好听了。要真有这么好，凡人的日子怎么可能过得这般凄惨。干旱了，仙人可以呼风唤雨；大疫了，仙人可以施法除疫；饥荒了，仙人可以驱使五谷生长。凡人所遇到的所有问题，对仙人都不是问题。但凡人的问题，除了斩妖以外，仙人又真正解决了什么？”
“呵呵，斩妖除魔、斩妖除魔！能修炼的人对自己的性命，哪个不爱惜的很。若不是有大利益，有谁会冒着生命危险去灭什么怪、斩什么妖。”
“这片天地之间，凡是对仙人有大用的妖怪，不管有没做过恶，都死的特别快。凡是对仙人没什么用的妖怪，就算真做了恶，也没见多少仙人特地去斩他。呵，斩妖，本是个笑话！”
杜尘远默然，良久后说：“你说的，我不全信。”
“信或不信，你以后自有决断。你有时间，可以自己慢慢地看，慢慢地想。现在的你是是人非人，是妖非妖，这片天地间你最有资格站在公正的立场上，去分析评判人类与兽类之间、仙人与妖怪之间，到底谁对的多，谁错的多？”
说到此，小樱哥拍了拍杜尘远的肩：“跟你说了这么多，是看你还有些顺眼。我都说的这么清楚了，你要是还拘泥于人与妖的区别，那你还是滚回去继续做凡人吧！”
“机会只有这一次，你自己想清楚吧。”
“不用想了。”杜尘远淡淡地说。
本来就不用想。
一边是修炼，去炼这片天地间最神奇、最强大的力量为己用；一边是连凡人都做不成，只能做死人。
他还有的选吗？
之所以犹豫、纠结了这么久，是因为在乍一得知自己不能继续做人以后，心中产生的那些迷茫、恐惧、无助、无奈等等情绪。而现在，小樱哥说得这些话，至少给了他一个选择的理由。
可心里，还是有所不甘啊！
所以杜尘远说：“小樱哥，你信不信，如果有选择的话，我宁愿选择继续做回那个书生。”
“凡尘俗世，在仙和妖的眼中，可能一样都很庸俗很不堪；凡人哪怕做出了再如何惊天动地的成就，在仙和妖的心里，可能都会不屑一顾。可是小樱哥，凡人就是凡人，凡人评价自己过得幸不幸福、快不快乐、成不成功，只会以凡人的眼光来看。”
“对凡人来说，品到了一样美食，是一种快乐；写出了一句好诗，是一种满足。快乐、满足等等只是种情绪，并不会因为谁掌握的力量高低而有所区别。仙妖、凡人，觉得快乐的原因可以不一样，但其本质根本就是一样。”
“小樱哥，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小樱哥听了后，沉默了很久、再想了很久后，终于点了点头，说：“是的，我承认你说的道理。”
他轻轻地拍了拍杜尘远的肩，叹了口气说：“我明白你的选择了。可惜了，我觉得你这人挺有意思的。”
说完，他转身就走。
等等，他就这么走了？
那个，好像有误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