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朝颜……”
我正睡得舒服,结果忽然听到九王爷在叫我,极不情愿地在暖暖地毯子里睁开眼睛,“怎么了?”
可是他还没说话,便一把捂住了我的嘴,然后向洞外看了一眼。
有人吗?
这会儿功夫,外面的天应该已经亮了。
是上官桀他们寻过来了吗?
“进去搜一下!”山洞外一声呵斥。
糟了,这个声音,绝不是上官桀或者其他我认识的什么人。可是单从他说进去搜一下的话……
不好。
我脑子一时间短路,面对这样的状况丝毫没有任何紧急处理的经验,立马傻在了那儿。
听着外面的声音,似乎已经有人往山洞里来了……
九王爷一瞬间动作极快,一把扯过毯子,道了句,“闭气。”
紧接着,他手中的毯子将一旁烧着火堆扑到了水里。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竟然已经扑着我,一同掉进了洞中的溪水里……
我吓坏了,刚刚完全没有听清楚他说了什么,从一个暖暖和和地毯子里,瞬间就浸在了冷水之中。忘了多吸一口气,结果导致我浸入水中之后……直冒泡泡……
显然,这也不是我希望的结果,可我真的憋不住了。
这条溪流,是山洞外那溪水的分支,流经山洞,说深不深可怎么也有一人多高,在那些人进到山洞里之后,我们即刻……不,该说是九王爷一下子将我扑到了水里,我们贴着边,小心的躲藏着。
可是我……
忽然,他凑了过来……
当他的嘴唇覆在我的嘴唇上时,我小小地挣扎了一下,然后立刻被他按住了。接下来,我感觉有一股温热的气体,透过嘴巴,传到了我身体里……
“这里没有人!”
从水下听到上面的声音,是很奇怪的……
可这时九王爷腰间的伤口似乎浸了水之后,裂开了,有丝丝血迹顺着水流漂散开……
只是岸上的人还没走,虽然山洞里的火堆被九王爷跳下水的同时,用毯子一同扑到了水中熄灭了,可是水下往上看,似乎能看到他们还在山洞里不死心地寻找着……山洞里很黑,可万一他们察觉到水面上漂来的血丝……不行,我没多想,便伸手去按住了他的伤口,避免流更多的血出来。
但是……但是九王爷……
他伸手指了指和山洞洞口相反的方向……
这是什么意思?是一起往那边走吗?不是往洞口逃,而是往和洞口相悖的方向继续游?!
九王爷不等我反应过来,已经拉着我往另一边开始小心游过去。
我们的动作很细微,尽量避免在水面上激起大的水花,引来那些人的注意。
一点一点地挪动着……在距离那些人站着的地方有一段距离之后,他托着我轻轻浮上水面,我们在水下憋了这半天,终于得空缓口气了。
“九王爷,你的伤没事吧。”我缓过来气息之后,仍一手按着他的伤口,可忍不住担心万一他撑不住了可该怎么办,所以将声音压得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
只是九王爷根本不在意他的伤口一样,仍然向着与洞口相反的方向示意,“往那边走。”
还往那边走?!再走就走到头了吧……万一那些人追过来的话,我们连都躲都躲不了。
但看他坚持,现在我刚好又没有特别好的主意,一咬牙,索性跟着他一起往那边划水过去……
九王爷就像是担心我落后了一样,一直用手揽着我,另一手小心地划着水。
我们游出去很远,一直泡在水里,向山洞更深,更阴暗的地方游着。我心里实际上很害怕,水很冷,更何况我们游的方向,根本是一点得救的希望都没有了……然而就在我快要泄气的时候,前方突然传来点点亮光……我又惊又喜,“这是?!”
我们出来了!!!
原来在山洞的最深处,是另外一个洞口,顺着溪流一直游下去,竟然就从那个狭窄的洞口里游了出来。
“太好了,终于得救了!”我兴奋得想要欢呼。
九王爷爬上岸后,突然一头栽倒,仰面朝天地躺在岸边上,喘着粗气。
他的状况看起来不太乐观。
直到上岸前,为了避免他划水的动作牵扯到伤口,我都尽力在帮他,也一直都在按着他的伤口,可是毕竟在冷水里奋斗了这么久,他衣服上已经染红了大片……甚至我的手上,我的衣服上……
“九王爷,九王爷!”我推了推他,觉着他比夜里更加虚弱了。
完了,这下该怎么办啊!
好不容易觉得终于摆脱了那些追来的人,可现在他如果倒在这里的话……
我欲哭无泪,猛地,一只手伸到我面前来。就只听他说,“扶我起来。”
“你没死啊!”我被吓惨了,跟他在一块的时间不长,但是一次次的惊吓,我认为我肯定是要少活多少年的……“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把九王爷的胳膊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们奋力合作,才勉强站了起来。
“可是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们又逃不了。”别说他还受着伤了,折腾了这么半天,我自己连多走几步路的力气都没有了,现在只想有个地方能好好吃一顿热乎的,有个暖暖的被窝让我舒舒服服地睡一觉。
“前面应该有个村子,我们去那儿请村民帮忙,让我们避一下。”九王爷的脸色越来越差,连声音听起来都无力了很多。
村子?!
对了,这里应该是那溪流的下游了,那驿站的小厮说过,这下游有个村子的。只不过,“……只不过,我听说这下游的那个村子,是当时我爹为了修官道,将官道附近的住家赶到那里的。他们肯定怨恨我爹,如果知道我是我爹的孩子,未必会答应收留我们吧?”
九王爷到了这会儿,竟然还能笑得出来。“噢,对了,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儿。”
哎,卫丞相啊卫丞相,所以说你为什么要强征地呢,你知不知道,你连你儿子最后一条生路都给撅了。
村子里的人如果知道,我是强征了他们的家修官道的那个卫丞相的儿子,别说收留我了,再举着笤帚把我轰出来,就真的是足够丢脸的了。
“那就,不告诉他们你是谁,就好了。”九王爷已经有气无力的了。
不告诉他们的话……也确实行得通,反正村子里的人又不一定见过我,他们怎么知道,我是卫丞相的假儿子呢?现在更重要的是,九王爷的伤,确实需要一个干净的地方赶紧处理一下了。
一咬牙一跺脚,抬着九王爷向他指的村子里艰难地挪动步子。
“您好,我们迷了路,不小心走到这里来了,请问可不可以……”话还没说完,可是开门的女人一看到九王爷腰间的重伤,啪地就把门给关上了。
看样子她是被九王爷的样子吓坏了。
没办法,再往下一家走,“大娘,我们迷路了,受了些伤,能不能借您家……”
“不行不行,我家没有空屋子了,你们去别家吧。”大娘倒是搭了话,可惜又是赶我们走的。
再往前走,拐过了弯,看到一个院子很大的人家,相信这个人家不会推辞说什么没有空屋子了吧。敲了敲院子的门,见到里面有个老伯出来,我才急忙求助。“老伯,求您帮帮忙,我们迷路了,他也受了伤,我们不是惹事儿的,只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受伤了?”老伯打开了门,看了看九王爷,立马眉头就拧在了一起,“怎么伤得这么重啊,快进来吧……”
还是有好心人的。
九王爷这会儿已经说不了话了,老伯帮了忙,和我一起将昏厥的他搬了进去。腾出一间屋子,让九王爷在床榻上先躺了下来,老伯瞧着这情况,说道,“我去打点水来,你先给他弄一下,等下我拿点儿干净衣服过来给你们换上。”
“老伯,”眼看着他要出去了,我才不好意思地叫住他,“那个,能不能请您,给我们点吃的……”
我的肚子已经咕噜噜地叫唤了半天了。
老伯一听,笑了,“知道了,等下让我家闺女给两位公子弄些吃的来。”
“谢谢老伯。”这真是雪中送炭啊……我俯下身向老伯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
老伯出去之后,我琢磨着得先把他这一身湿衣服扒下来。
一件一件地……我把他身上的湿衣服脱下来之后,就扔到了一边,又扶着他躺了下来,给他盖好。
“这是干净衣服。”老伯转眼就回来了,抱着两身衣服,“这村子里没什么好东西,这衣服是我儿子的,两位公子凑合一下先……”
“谢谢老伯。”我向老伯道谢。
“两位公子这是从哪儿来啊?怎么会路过这个村子的?还伤成这样。”老伯见我接过了衣服,才开口。
“我们,我们从……”我是真真儿怕这个问题的,万一让他们察觉到,我和卫丞相的关系,那么好不容易得到的帮助,恐怕也会把我们给赶出去。
“我们从樾城来。”九王爷这会儿却醒了,仍显虚弱,不过比起刚从水里爬出来的时候,要好一些了,他躺在床上扭过身子来对老伯解释。
老伯当下起疑,眼神在我俩之间徘徊。“那两位公子怎会流落到此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