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犀恍然大悟:“原来夫人你早就知道,老爷私底下其实非常疼惜六小姐?”
顾樱笑而不语,只吩咐彩犀把锦盒捧进内室,便盈盈笑着准备去给老夫人请安了。
流觞从无心院回来,路过顾樱宅子的时候就看到令清毓和顾樱在说话,一时好奇,便躲在门廊后,眼看着令清毓和顾樱前后脚离开,流觞这才踱到彩犀跟前,笑眯眯地说:“我说今天喜鹊怎么就往珠樱阁飞呢,原来是彩犀姐姐带着牡丹花儿出来晒太阳了。”
彩犀回头见是流觞,笑道:“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流觞伸手递给彩犀一个糖葫芦道:“替小姐上街办了点事,顺便给你带了这个来。”
彩犀接过糖葫芦,点了流觞鼻梁一下:“就属你会哄我开心,知道我爱吃这酸酸甜甜的东西。”
流觞吐了吐舌头:“这是街东头良果铺卖的,买的人可多,小孩子都争着要三五串的。”
彩犀问:“街东头?你家小姐要去上香么?”
流觞点头:“可不是,我家小姐最近为了老爷的差事愁得不得了,让我去安排时辰找主持祈福。”
彩犀犹豫一阵,说道:“你劝劝你家小姐,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她若接了,恐怕……”
流觞见彩犀欲言又止,赶紧趁机问:“彩犀姐姐可是知道什么内情?若是有一二,还是说与我知晓吧,我家小姐的处境你是最清楚不过的,上次我帮小姐取的那件过冬用的狐皮袄子,若不是彩犀姐姐帮衬,管家定然是不会让我取回来的,我家小姐念着彩犀姐姐的好,还让我一定要请彩犀姐姐去吃年饭……”
彩犀叹了口气,说道:“我自是知道你家小姐难处的,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就算想帮,也没有那个本事,只一件事我要提醒,千万别招惹大小姐,凡是不要强出头。”
流觞嘴快道:“我家小姐性子是极安稳的,向来是大小姐……”
彩犀赶紧虚了一声,搭个手指头在流觞嘴唇上道:“隔墙有耳。”
顿了顿,彩犀又压低声音道:“我曾听说,老爷实际上想要送六小姐去选秀,是大夫人哭求了好久才让老爷变了心意选大小姐,大小姐对选秀志在必得,容不得一点差错,六小姐就算没做什么,恐怕也犯了大小姐的忌讳。”
流觞听了,只觉得惊奇异常,对老爷要让六小姐选秀这件事,她是从来没有听说过的。
“让我家小姐选秀,怎么可能?”
“这有什么不可能,论地位,大小姐虽是嫡亲,六小姐却也是老爷的骨头,令家正正经经的千金小姐,论容貌,六小姐远在大小姐之上,论才情,六小姐精通诗文、女工,琴棋书画样样上乘,况且大小姐自幼有夫人庇护,六小姐却是孑然一身,老爷多疼惜也是理所应当。”
彩犀说完,握了握流觞的手,便捧着牡丹花盆进屋了。
流觞加快脚步回去,见到令清漪便道:“小姐,我今日可听说了不得的事了!”
令清漪把手里的黄米放下,又从翁里取了一些清水,这才道:“什么事让你这么慌张。”
流觞便照实把彩犀说给她的话向令清漪重复了一遍,令清漪觉得奇怪,但转念一想,记忆中的确有一次,父亲问她对今后有什么打算,推算那日子,大概是在选秀皇榜出来不久之后。
莫非父亲曾真有意让她入宫?
令遂俞虽是严父,平日里忙于锦绣园事务无暇分神,但在这令家,却是对她最诚心的一个。
上到老夫人,下到丫鬟仆妇,虽对她常有冷眼冷脸,但在大事上,却绝不敢造次的。
想来,都是令遂俞庇护的缘故。
那令清毓,定是担心有变故,抑或防备心加重,所以才要千方百计排挤她,至于选择严颂为她的夫家,大概也是为了这个原因了。
令清漪吁了一口气,令清毓为了自己选秀却把她当做挡路石毫不留情的踢开,且不说那严家是火坑,自家姐妹能如此,也着实让人心寒!
令清漪平静了一下,问流觞道:“我让你打听的事如何了?”
流觞回道:“我向主持表明了小姐的意愿,但是主持说那几日有贵客要迎,一律不接待其他宾客,所以……”
令清漪听到这话便心里有数了,无心院是皇家寺院,除了皇室,还有谁能称得上无心院得贵客呢?
至于公主会不会在祈福的行列中,那么就得拼上运气赌一把了。
打定了主意,令清漪便带着流觞上街采买,路过琅琊坊的时候,流觞拉着令清漪,兴奋地说:“小姐,听说最近有新到的首饰,都是小姐喜欢的玉石材料。”
令清漪一看,橱柜里果然摆放了几只款式别致的步摇,令清漪细细看了,便道:“掌柜的,把这只掐丝镶玉步摇拿给我看看。”
掌柜连连摇手道:“不行啊小姐,这只步摇已经被预定了。”
流觞不服气道:“预定就是没有卖出去,看一看也不可以嘛?掌柜的未免太小气。”
令清漪出声制止道:“流觞,要有分寸。”
“小姐若是喜欢,不妨找我商量。”一声盈盈男声从后堂翩然而至。
令清漪抬眼一看,竟是那日在芦苇荡边偶遇的男子,他身着银白镶金边华服,佩着暖玉玉佩,头上戴着白狐涤冠,整个人傲然出众,与那日的清雅素静全然不同,唯一相似的,便是挂在嘴边的似有若无的浅笑。
“居然是你!”流觞愤愤然,挺身上前道,“夺人首饰的人,竟然还有脸大摇大摆的出现!”
男子对流觞的发难并不在意,只走到令清漪跟前,微微一笑:“别来无恙,令清漪小姐。在下沈容与。”
令清漪道:“我与公子并不相识,并不方便以名相称。何况……”
令清漪看了沈容与手上拿着的朱钗环佩,冷然一笑道:“没想到沈公子竟喜欢把玩女孩子家的物件,那日夺我耳环,想来也是情有可原了。”
话音刚落,沈容与身后跟着的小厮便道:“姑娘此言差矣,这些首饰都是我家公子买给母亲的贺礼。”
沈容与回头看了小厮一眼,小厮立刻低头不言。
令清漪一愣,再看沈容与,仍是那微微不动的笑,一时觉得错怪了他未免有点愧疚,却听沈容与再道:“那日拾得小姐耳环本应即刻奉还,却因为像极了母亲钟爱的款式便多看了几眼,事后为归还小姐便派人一路打听,总算得知小姐原是令家千金,冒昧返还,请小姐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