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念雪听到声音面露喜色,快步走到马车前对着蒙纱女子腻声叫道:“小姨,你怎么出城了,是不是担心雪儿特意出来寻找啊。”
蒙纱女子看着眼前女扮男装的恨念雪,宠溺得弹了下额头,假意生气道:“你还知道大家会担心你,你都出来五个时辰了,幸好你父亲不知道,若是知道非打断你的腿。小姨今日并非为了寻你,只是为了寻送你回城的那位男子。”
恨念雪惊诧得看着蒙面女子,开口问道:“难道小姨和那位大哥相识,快替我感谢下他的搭救之恩。”
扶稷看着对话的两人,仔细看了看纱女子回道:“正是在下,我与姑娘似乎并不相识,不知道是否认错人了?”
蒙纱女子似乎早料到扶稷会这么问,取出一块龙形玉佩晃了晃。玉佩中有一股红色,红如鲜血。扶稷看到这块玉佩,怔了一下疾声问道:“无忌的玉佩,怎会在你身上。”
蒙纱女子扯下面纱的瞬间,彷佛整个世界都停滞了,所有人都在看着面纱下的容颜。细长的眉微皱着,清澈漂亮的眼睛好似能道出千言万语,秀挺的鼻子双唇如同娇艳的花朵动人心魄,白皙无瑕的皮肤下透出淡淡粉色,真是天人之姿。观其容貌好似天真少女,看其气质却像风韵妇人,两种不同的气质浑然天成。
扶稷看着这张脸,心中涌起千般风浪,一字一字说道:“春逝无声,恨良辰短;无忌奏笛,长歌犹唱。”
“扶稷,若你不忘你和无忌之间约定,就请随我入城,我有几句话要和你说。”说完,女子让车夫调转车头,载着恨念雪与两位侍女一起入城。扶稷见状,指挥马儿跟着前车一同入城,两车同行而去。
前面马车内,恨念雪把头巾摘下,一头如水长发散开更显清秀。将头枕在臂弯上,轻声问道:“小姨,你竟然认识扶稷大哥。给我讲讲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吧。”
那女子看着恨念雪好长时间不说话,然后才缓缓说:“他是个君子,更是懦夫。不敢面对现实,不敢面对失败,不敢面对死亡。你记着喜欢谁,都不要喜欢这样的男人。”
恨念雪想要辩解几句,可看着小姨痴痴看着天空闭上了嘴。一只红色昆虫从马车中振翅飞出,飞向城中一处小院。红色昆虫慢慢飘着,飘向一个透明玻璃瓶中。
榻上男子把手中书卷一扔,跳的玻璃瓶前催动密法就看见一行小字出现瓶中,男子看着这行小字默记于心然后从瓶中捏出一只红色昆虫。手指蓝色幽芒亮起,就看见这只红色昆虫动了动化为百只小虫四散飞出。
忙完这一切,男子自言自语道:“剑是一夫用,书能知万事。”
马车到了一座古朴院外缓缓停下,大门打开从院中走出几位侍女。领头的侍女高挑身材,面容娇美,但浑身散发出冷冰冰的气息。此刻躬身对着车内女子恭声说道:“叹儿已为主人准备了宴席,请主人吩咐开宴时间。”
女子看了马车后扶稷与扶辛一眼说道:“先带两位贵客沐浴,宴席就等贵客沐浴完后再开。”便携着恨念雪先一步进了院内。众位侍女目送女子走远后才招呼扶稷两人。
扶稷和扶辛两人跟着侍女在院中左拐右拐在一间房门处停下,领头侍女行礼说道:“前面就是浴房了,因这院中都是女眷就请两位自便吧。”
扶稷还礼道:“我与幼子本就是山野之人,无须担心倒是劳烦姑娘了。”
领头侍女口称“不敢”便退下了。
扶辛感觉到房间内热气扑身,只觉得身上哪一处都痒对扶稷说道:“父亲,这位姐姐对咱们真好,还带咱们洗澡,辛儿身上快痒死了。”
扶稷看着儿子因为连日赶路而疲惫的脸,笑着说道:“那一会可要为你这小泥猴好好搓搓。”说着抱起扶辛进了浴房,不一会里面传来扶辛咯咯的笑声。
两人洗完澡换上干净衣服,在侍女引领下往客厅行去。进了客厅,两道目光直扫过来。恨念雪看着扶稷,真觉得这样得男子真是世间少有,浑身透着谦和,谈笑间彬彬有礼,对所有人一视同仁并无丝毫无理。
恨念雪身边坐着一位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女孩大概五六岁的年龄,正笑着看着扶辛,觉得这男孩的眼睛比所有人都生的好看,黑黑的眼瞳里根本看不到底。可是这么好看的眼睛却一直看着四周的实物,嘴里面还在吞咽着口水,真是太好笑了。走到女子身边悄悄说:“母妃,这个小孩是不是饿坏了啊,你看他的样子。”女子看着扶辛的样子,捂嘴笑了笑吩咐侍女开宴。
扶辛听见开宴两个字,差点激动地跳起来。看着桌上美味的食物一双眼睛早用不过来,又看见还有其他菜不停送进来只怨自己少生了一张嘴,专心埋头吃起来。众人的目光早就被扶辛吸引过来,看着扶辛狼吞虎咽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扶辛本就没吃过这么多美味,又随着父亲风餐多日,此时一门心思只在吃上面了。
扶稷爱恋得看着扶辛,心中五味杂陈,对自己上剑崖第一次产生了动摇。杯中的酒喝起来也不是那么滋味。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抬头望去正好和恨念雪的眼神相撞,只好还以微笑。
她边上的女子此刻正看着墙上的一幅画像痴痴出神,画中是一位手捧玉笛的男子站在雪地中看着雪景。
小女孩也发现女子出神,用一双小小的手摇着女子双臂撒娇道:“母妃你不要再看着父王的画像发呆了,会变傻的!”
女子用手指轻轻挂着小女孩的鼻梁,笑着答道:“母妃不会变傻,只怕稚君你总不吃饭会长大不的。”
小女孩似乎很不高兴说她长不大,转过身去生着闷气,赌气说道:“母妃才长不大了,稚君会长的很高很高。”
女子赶紧哄道:“稚君会长高的,比我们都高。”小女孩听了这话才转嗔为喜,伏在女子身上撒着娇。
女子一直未和扶稷说话,扶稷也不急着开口,余下众人更插不上嘴,这宴席就奇怪的氛围中结束了,只有扶辛一个人过着嘴瘾,已经吃的走不动了,被扶稷抱回房去。
月上梢头,扶稷看着窗外的月亮又开始思念起爱妻来,汪曼曼最喜欢月了。她总说太阳一直是完整的圆,虽然完美却不完整,不像这月从缺到圆才是完整的,就像人一样出生、成长、成熟、衰老。月光照在扶辛脸上,映得扶辛一张小脸更可爱了。
门外脚步声响起,先前那名叫做叹儿的侍女低声说道:“扶稷先生,主人有请,请我随一行。”扶稷将扶辛握着自己胳膊的小手抽出来放回被中,轻手轻脚出了门外慢慢关上门,朝门内看了一眼才放心离开。
屋内的扶辛似乎察觉到有人离开,低声换道:“母亲不要离开,不要丢下辛儿。。。”随后胸前一道玄光亮起,扶辛翻了身子又沉沉睡去。
叹儿引着扶稷到了一处小亭后便退下了,亭中只剩下扶稷与女子两人。
扶稷看着坐在亭中女子开口说道:“长歌,你是否要劝我不要去剑崖。”
女子从头到脚审视了扶稷一眼,呛声道:“若是剑君能听得别人相劝,也不会让自己的所爱死去,自己的师弟死去,甚至还有自己的孩子死去。”
扶稷心中一痛,沉声道:“长歌,你说的没错。剑崖此次变故因我而起,也必须因我而终。曼曼知我,无忌知我,你也知我。”
女子叹着气说道:“我知道我无法劝你,可我还必须劝你一次,不要去剑崖,带着扶辛远远避开那些人。你这次再次入世,本就是别人布下的局,你一定要辛儿孤苦于这世间吗?”说道最后,声声责问,句句冰冷。
扶稷苦笑着摇了摇头,反问道:“假若明知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无忌会去尝试吗?当年无忌何尝没有考虑这许多,可他还是做了。无忌和我说虽千万人吾往矣,我今天也要把这句话告诉你。”
女子听到无忌两字,黯然无语。
扶稷接着说:“也许辛儿现在不懂,可将来他一定会懂,因为我们都是同一种人。本来我准备到了剑崖将辛儿托付给祖师,可没想到他竟然遇害了。此刻遇到你,正好将辛儿托付给你。若是三日后,我没有返还就请你派人将辛儿送到恒月城,我岳父定然会照顾好辛儿的。”
女子听到此言,心中涌起一阵不安问道:“为何要送到幽族,你是觉得那些人连小孩童也不放过了吗?”
扶稷闷声不语,摇了摇头。
女子追问道:“那你是信不过我恨长歌了?”
扶稷看着女子说道:“不是信不过你,辛儿出身时异相丛生遭人所忌,留在你这里牵连甚广。辛儿与稚君之事,你也莫要当真了,就让无忌与我的约定随着他的离开废弃吧。”
女子扭着头,语带凄凉道:“别的事情我可以答应你,只有无忌的事不行,你们的约定就让两个孩子完成吧。”
扶稷听着女子说着无忌两字,深吸一口气说道:“好吧,就依你吧,希望我两未完之事能由两个孩童完成。”
天空中一道流星划过,向南方而去。高耸入云的观星台中,卜者推着卦象。忽然,卦象陡变,卜者看着眼前卦象喊道:“武星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