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妃的脑袋出现短暂的空白，耳边不断回荡那一句简短有力的话。
——“我知道你在试探什么”……
姜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是在告诉她，他是重生者，并且他知道她也是重生者？
抑或是依靠直觉，从而发现她经历了与别人不一般的事情，但还不晓得具体情况？
又或者，他只是纯粹用她一早上的反常来逗她？
她猛力推开姜白，纤瘦的手紧紧抓住他肌肉均匀的双臂，不可置信地抬头望着他，脱口而出的每一个字都在打颤，几乎不成音调。
“你也是？”
姜白没有回话，静静地勾起一抹迷人的笑，温暖的大手轻轻捂上她的红唇。
慕妃内心着急，几次想要拨开他的手，奈何力气太小，只得怒瞪着对方，目光碰上那双犹如星空般浩瀚的黑眸，微微一怔。
以前她只从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看见沉着和理智，只感觉到其中的琢磨不透与深不可测。
现在她仔细一看，突然发现在那无尽的墨黑之中，还隐藏了些许交错的流光——悲伤、无奈、嘲讽……满满的都是偏向负面的情绪，与平时那位载满荣誉及仰慕、总是给人正面形象的姜白完全沾不上边。
慕妃忍不住皱起眉头，抬手抚上他的双颊，拇指摩挲着他细腻的皮肤，眼中满是疼惜。
她想开口问他，这些情绪都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从他重生那一刻起？他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重生的？他又是因为什么原因而杀她的？……
太多太多的问题想要马上得到答案，反而不知道第一时间该问什么好。
良久，姜白终于松开手，将眼底那一片复杂的情绪尽数好好隐藏起来，露出温柔的微笑。
“小慕妃，先睡个午觉吧？晚餐时间我再叫你。”说着就要将她往卧室里推。
慕妃不打算进去的样子，捏了捏他的脸，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爱。”
“什么？”姜白难得搞不懂慕妃的语言。
“第一道题的答案……”慕妃努力不让自己脸红，强作镇定的模样，可双颊传来的异样温度始终没有下降。
她的话一落下，姜白马上意会过来慕妃的意思，黑眸顿时闪现点点幸福的光芒，嘴边的笑意越发加深。
他忽然好庆幸自己刚刚脑子一抽，冒着如此大的风险，与老天爷来了场赌注，如今他才能品尝到胜利的滋味。
如慕妃所想，他的确是重生者，甚至比她经历了更多轮回，亦在很早的时候就知道慕妃和自己一样重生了。
——因为慕妃曾经在某一世告诉过他真相，以文字的方式。
重生者本身即是有违天理的存在，于是作为逆天的角色，老天爷自然会使些手段来束缚他们，比如一旦他们向别人提起有关重生的情报，便要付出不可挽回的代价。
慕妃的代价，是她自己的性命。
姜白的代价，也是慕妃的性命。
这也是为什么姜白总是藏着掖着，十分不愿意让慕妃察觉到他的异状。他害怕，害怕一旦她知道了，他就要失去她。
毕竟他和慕妃有一点是不同的——她没有经历过没有他的轮回，他却度过了许多没有她的世界。
于是，相比起姜白的浑浑噩噩混一世，慕妃在挣脱无尽的轮回上显得更加积极，因为她无所畏惧。
为了躲避老天爷的制裁，慕妃想尽办法透露消息给姜白，内心期望着姜白知道后，命运能有所改变。
既然老天爷不准她开口说话，那么她就用笔记录下来。但是那股神秘的力量十分强大，纵使她在写无关紧要的日常琐事时趁机写下几句有关重生的事，双手都会瞬间麻木，过了好一会儿才会慢慢退去。
后来慕妃灵机一动，想到用剪贴的方式去告诉他。
大概是成功避过侦测了，这个方法确实奏效。她从各类书籍剪下需要用到的字，再贴到册子上，如此这般枯燥的剪剪贴贴，半个月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
意料之外的是，当她兴奋地拿出册子交给姜白，看着坐在对面的他刚翻开第一页打算细读，她全身的血液仿佛开始倒流，心脏宛如快炸开来般疼痛，随后眼前一黑，心脏感受到熟悉的刺入手法……
再次睁眼，她又重生了。
她死后，姜白究竟有把册子看完么？
慕妃的脑海突然闪过那一段苦短的人生，缠绕在她心头已久的问题，在此刻终于得到了解答。
——姜白看了。所以他才会知道她重生了。
“以后多多说给我听。”姜白在爱情上非常容易满足。
只要听见所爱之人对他说一句“我爱你”便足矣。
慕妃刚想回复他，门铃声再次不合时宜地响起。
姜白半搂着她，两人踏着默契的步伐，一起走到玄关处。
顾勋听见门铃声也站了起来，这会儿见到上一刻闹别扭的小情侣又和好了，眼角抽搐几下，默默地坐回位子，继续滑手机。
按响门铃的是段明亮和他的另一个伙伴。
姜白眉头挑了一下，有些意外段明亮竟然还会上门来——他可没错过段明亮眼中无时无刻对他升起的警惕和不悦。
“有事？”
段明亮瞥了身边的路莫方一眼，路莫方立即站出来道：“姜先生，托你的福，我们刚刚住进了二楼。”
“嗯，你们能住进来是你们的本事。”姜白对这位看起来不过高中生年纪的少年不算反感。
他的眼神装满了真诚，应该不会有人对这样的少年起敌意。
“还有谢谢姜先生告诉我们这里的自来水能用。”路莫方笑得像个大男孩，“要不然我们就要多浪费几瓶水了。”
“不用谢。”
“那我们就……”
路莫方的话还未说完，段明亮突然插嘴：“姜白先生知道陆先生住进来了么？”
姜白搭在慕妃腰上的手微微收紧，不好的预感忽然袭上心头，“陆先生？”
“爱心之家的院长陆景阳。”
段明亮凭着观察便知道姜白尚不知道这消息，一副大发慈悲的开恩样子对他道：“看在我们结盟的份上，我就告诉你这件事好了。他也是今天住进来的，而且就住在你楼下。”
……楼下？那混蛋到底有什么目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