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事年年有,六岁特别多。有时候我都怀疑我是不是被打神附体了,还是我本就长了一张特别欠揍的脸。
夕阳迟暮,到家的时候我的吊带裙都干了一半了。还未进屋就听到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有娘生,没爹教”。
一个顶着方便便发型的中年妇女领着衣裳破烂不堪一脸乌青的“草虫虫”看样子应该是应该是“草虫虫”他妈。
母亲似是被她的骂声激怒了,走到我面前二话没说的就打了我一巴掌,我倔强的抬头看她,她的眼里饱含了太多我看不懂的情绪。委屈、悲伤,愤怒,无助、压抑,还有爱而不能的恨,她似乎还嫌不够顺手拿起挂在墙上的藤条一鞭一鞭的抽在我身上。
直到许多年以后我才能明白她之于我的那种情感,爱儿而不能的恨。我就像长在她身上的一根凌厉的刺,这刺拔掉之后伤口糜烂血流不止,不拔横在那,就会时不时的刺痛她,那样的痛只能让她淡漠忽视我的存在亦或恨我才能减轻。
我的眼里噙满了委屈的泪水,我告诉自己不能哭,不能哭,又没有做错什么。我把双手紧紧握成拳,强惹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我不禁想起了外婆说的那句话:张倩,孩子没有错,毕竟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肉。都说打在儿身痛在母心,这不得不让我怀疑,我不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妈妈别打了,别打了”温儿跪在地上乞求的哭着。她竟在一旁比我哭的还凶,好像抽在我身上的鞭子像是抽在了她身上一样。
在我一鞭鞭挨打的同时,那个落水的少年躲在门口斜着身子歪着脑袋,白白净净的脸上那双漂亮的如星辰的眼睛直直的看着我一鞭一鞭的挨打。一鞭鞭的打进他的眼里。
直到我被打的蹲在地上缩成一团,顶着一头方便变的中年妇女才带着满脸乌青的“草虫虫”离开,临走时还捋了一把挂在墙上的红辣椒。
夜色已深,一轮弦上月高高挂在空中。
临睡觉爸爸给我上了药,他看我的眼神多了些无奈,最终化成一声叹息声。
黑夜寂静无声,我听见了母亲轻轻的啜泣声,父亲自怨自艾的叹息声。温儿香甜的鼾声。
她不像是妈妈,给我的感觉更像是买卖儿童的人贩子。说实话面对他我是有些怕的。
月光清冷,我心凄凉。想起那天傍晚,夕阳将暮色撕扯到黑暗的边缘,晚风徐徐吹来,我闻到阵阵的炊烟味。我像往常一样赶鸭回了家。外婆当时激动的让我叫站在对面的女人妈妈时,我惊喜万分的看向她时,我看到了她那样疏离淡漠的神情。
我们没我向狗血电视剧一样,百感交集,泪流满面的抱头痛哭,没有尴尬不习惯,我们就如同最陌生不过的两个陌生人一样,彼此间相互看了一眼。
妈妈,多么柔软,温暖的词,我在胸腔里酝酿发酵,最终哽在了我的嗓子眼。当时的我最终没能叫出来。
泪水布满了我的脸,我伸手去摸枕头下的手帕,空空如也。
习惯真是可怕的东西,一种深入大脑,可以驱使你神经的下意识的可怕习惯。
我是个冬天手脚冰凉,夏天爱出汗的姑娘,那条灰白棉麻的手帕是外婆亲手为我缝制用来擦汗的,手帕的右下角秀有一株翠绿色的竹子,那是我喜欢的。
没有了手帕,我用手擦去了满脸的泪,用力的闭上了眼。告诉自己,睡着了就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