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肖菜的记忆中,只有每年六月才能见到那种场面,怎么现在?是啊,六月的夜晚不管在那里都不错,因为晚风习习吹过之后,会带来特别的花香。街心花园里,年轻人让位给老年人,灯光下的老年迪斯科舞会开得正欢。街头拐角,几个业余歌手弹着吉他,在唱着童安格略带着忧伤的情歌。如果不是百感交加地走在夜晚的街道上时,就不会有看到那听着歌、看着舞、吹着风的惬意的感觉!但她却站在一边细细地想着:自己在生活中只能不停地忙着,只有这样才能忘记许多、挽回许多吧!
大概忧虑的人一定要让自己沉浸在忙碌之中,否则只有在绝望中挣扎。
肖菜站在那里不知是继续往下欣赏还是……正在这时,传来了对面当街挂一道秋季衣服的售货小姐和一位中年妇女那震地的声音,“我们只是缺号照本分,50块钱给你已经是赔本了。”“你们只不过以这个为口号,我看30块钱就能拿。”“这是件上衣,你想你能拿吗?”“如果拿不成的话,就不拿了。”那位中年妇女说着就掉过头准备走,“等一下,你拿上吧,都赔本了。”那位售货小姐十分不愿意地抓下那件上衣,递给那位中年妇女,等着中年妇女给她钱。
肖菜那不解的目光就如鞭子,毫不客气地从那买卖的空间唰地抽下去,她突然感觉到自己在颤抖,原来生活并不像她想像中的那样——她想像中的钱大概很好挣。
其实,人世间的幸福,并不需要你得到多少、拥有多少,一颗平和而又知足的心,就可以让你感知并享受到世界的一切美好。
肖菜摸摸裤兜里装的大约四百多块钱,想着自己已经不是小姑娘了,总不能一年四季穿着牛仔服吧,于是抓紧那笔钱,准备好好买套衣服穿,便在兴奋之余扫见迎面过来一位五十岁左右大娘穿着打满补丁的蓝布裤子、黑布上衣,头发用手帕扎着,左肩上拖着一筐鸡蛋,有气无力地喊叫着“卖鸡蛋啦,土鸡蛋”。这样的服装在延南这个大街上倒是挺着眼的。于是,肖菜再次紧紧抓着那笔钱,不由自主地想起妈妈再怎么仔细,家里的钱也该用完了,今天正好是星期三,邮局的门还开着呢,也该往回寄了。
记得《生活》那本书中写到:每一个人都是一条独特的河流,每一条河流都有值得跋涉的地位,如果你够用心,总有一天,所有的海洋都会属于你。再说了六、七十岁的老人们不是经常说,在生活中,有什么想不开的事,往前看看、往宽想想,就自然而然想开了。
一种自我安慰的方式,竟让肖菜感到以前的那段苦难日子飘荡着意想不到的一种芬芳,这时她才意识到她以前对待生活只是一种自卑,现在应该对生活充满自信!
自卑与自信本来就是人性格中的两面,既相互排斥却又相互依赖,恰如一个铜板的两面,人该有自信而无自卑,那就会变得忘乎所以飘飘然;人惟有自卑而无自信,会变得缩手缩脚,一事无成。
所以,当一个人在生活中获得自信时,要学会与自己比较来获得自谦;而当他对生活感到自卑时,他也要学会与自己比较来获得自信。
正在这时,肖菜的腿被人抱住了,她转过头一看,原来是一个只有五、六岁的小女孩手里拿着一个饭盒,正饥寒地对着她哭,一时让肖菜的心慌了,她一下子想起了露露,露露会不会也这样?于是,她不解地向四周望望,发现来来往往的人只是对着她这边扫一眼,根本没有在意发生了什么、或者是将要发生什么。一种怜惜让她蹲下身子把小姑娘扶起,问:“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见小姑娘只是哭着把饭盒又往她面前推了推,肖菜看了一眼饭盒后,又问,“就你一个吗?”小姑娘还不说话,只是拿着饭盒又往她身边挪了挪。肖菜故意很生气地站起来,说,“连话都不和我说,我干嘛给你钱。”说着欲走,没想到小姑娘又抓住她的腿,用手给她向前方指着。肖菜顺着小姑娘指的方向望去,见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女赤裸裸的上身掉着两个干枯的***一头不长不短的头发就像一颗正在生长中的大白菜一样,笑嘻嘻地站在那里望着来来往往的路人发呆。
肖菜看着看着感觉到脑子里好像是本书一样,只是刷刷地往过翻着,但她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书、或者是翻到了哪里?人哪,在最苦闷的时候,就是需要回忆与向往来支撑的。
瞬时,肖菜的余光感觉到好像有人在看着她,便把眼睛缩回来,准备问小姑娘问题时,见小姑娘望着身边一位新疆大叔车子上的饼子发呆。肖菜拍了拍她的脑瓜就走过去问:“这饼子怎么卖?”
“一张一块钱。”大叔干脆地回答着。
“拿两个。”肖菜说着就往过递着钱。没想到那位新疆大叔拿夹子往起来夹着饼子准备往食品袋里装时,一不小心把一个就要装进去的饼子掉在了地上,肖菜呆了,就一眼瞅着那位大叔将把那个饼子怎么处理。
没让肖菜想到的是那位大叔看了看她后,说了声“对不起”,就把那个饼子夹起来准备往身边的垃圾桶里扔时,肖菜喊:“大叔,还有许多人不嫌它的脏。”那位大叔知趣地转过身子,望望夹着的饼子又望望肖菜,肖菜则接过饼子把那个小姑娘拉到车子前,在递给小姑娘饼子时故意望了望那位大叔,那位大叔一看顿时明白了,赶忙把饼子装进一个食品袋子递给小姑娘,并十分抱歉地望着肖菜。肖菜没在意他,却见小姑娘抱着饼子高兴地跑到那个疯婆跟前,拿出一张递给她,那个疯婆一把夺过饼子连小姑娘理都不理,只是顾着自己把饼子往嘴里塞,小姑娘也没管那么多,也在一边狼吞虎咽地咬着饼子。肖菜高兴又难过地冲着那位大叔笑了笑走了。
一时的不如意或许带来了暂时悲伤,然而生命的美好正是因为这些风风雨雨,使得走过的足迹更加多彩多姿而特别令人回味。肖菜看了一眼正在吃着饼子的姑娘会心地笑了笑,就像邮局的方向走去。她相信那位姑娘的未来一定会好起来,而露露不会走那样的路为童年抹黑。
“肖菜,回家不?”正当肖菜心中对生活充满信心地走着时,听到了有人喊她,便停下脚步左右寻找着。
“肖菜,今天有顺车,你回家不?”正当肖菜在失望中准备掉过头走时,发现迎面走过来一位穿着一套黑色西装的男子向她这边走过来。
这不是李子兵吗?他经常目中无人,瞧,他西服上的牌子还没摘呢,怎么?这时的李子兵,拿着刚刚买到的一条红皮皮卷烟,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一时让肖菜愣住了。
“你今天回家不?有顺车。”李子兵已经是第三次问她了。
肖菜惊了,她害怕李子兵会问她这段日子在干什么,或者说怎么不去上学,如果她照实说了,如果李子兵的老婆知道了,再给你添油加醋的话,就变味了。肖菜就低头看了一眼他的脚准备掉过头走时,又听见问她。
“李叔叔,你刚买的衣服?”肖菜知道逃不过去,只好站住绕过话题问。
“都穿了几天了。”李子兵笑着说。
“你,今天回家吗?”肖菜没话找话地问。
“回,那你呢?”李子兵看着肖菜问,要知道这已经是第四次问她了。
“我不回家。”一时站在那里的肖菜不知道自己究竟说什么才好。
“那你有没有什么东西往家捎?”李子兵抽出一根烟问。
“我、我这里现在有四百块钱,给我妈妈捎回去可以吗?”肖菜一惊,便吞吞吐吐地说着,也抬起头来看着李子兵。
“行。”李子兵吸了一口烟后,很干脆地说。
“李叔叔,我们家现在还好吗?”肖菜特别高兴李子兵没有详细问她现在在干什么、或者是在哪里干,就亲切地喊了李叔叔。不过她始终都忘不了,她当初背着包子从家里往出来走的时候,正好遇到李子兵开着空空的拖拉机往出走,她看了但没好意思往住挡——她害怕人家不往下停。所以,她就绕道走山路然后坐火车(去延南坐火车的票比坐汽车的票便宜),当走在崎岖的山路上时,肖菜有些犹豫了,你看李子兵一年四季在外边做着生意,家里虽然说在本村可以,但比起其他富人的生活,他就差远了。想到这里时,肖菜有些失望了,那时,她担心她会失败,如果失败了,那不是全村的人更小瞧她们家了?想到这里时,她不相信地振作起来了——未经尝试,怎么能够知道凭着信心与毅力克服不了所有的困境。
“好着呢,咱们那里准备往宽加路,在规划的时候,几乎把你们家的沟地(挨着大路边的庄稼地)都占了,正准备给你们家兑现钱。”李子兵说着裤兜里的电话响了,他把它拿出来一看,赶紧对肖菜说,“回家起身了。”说着把手伸向肖菜接过了四百块钱,就掉转头小跑起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