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徐有福一声不吭,顾氏长叹一口气道:“这笔债不能叫老二一家全抗了去,幸好可心没事,我们全家人勒紧裤腰带熬一熬便撑过去了。只是家里的花销再省也省不出五两银子,少不得要接一些外债了。”
又对杜兴良感慨道:“按理说我是不该收下这一两银子的,可大侄子也看到了,我那大嫂……唉,眼下老婆子我便厚着脸皮收下了,等以后手头松下来,再叫老二给你们送过去。可不许说什么钱不多不用还的话,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
杜兴良本想说不用还,见状便顺着顾氏的意思,只不过心里还是想着一会儿私下里要和大妹说好,这一两银子的事情真的不用着急。
赵氏惋惜地看着婆婆否决徐有福一人还债的提议,当众定下要全家一起还,不过她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提出反对意见,可是如果要动用到偷偷攒下的私房,那她一定是不依的。只是还有一个怎么也想不明白的事情,便问顾氏:“娘,当初您干嘛要跟大伯娘借银子呢?”
众人齐望向顾氏,盼着顾氏能解清大家共同的疑惑。顾氏顿了顿说道:“这事是我和你爹做错了,当时你大伯、大伯娘找上我和你爹,我还以为是他们终于想起十几年前那笔旧债,谁知道她压根不提那六两银子的事情,反而主动拿出五两银子说要借给我们救急,说尽了好话。我和你爹又不是蠢的,哪会不知她没安什么好心。只是你大伯娘拿大嫂的名头压我们,你大伯又在一旁劝说,加上确实急等着银子抓药,就算到村子里借,一时半会也难凑齐五两银子,就同意了。现在看来,你大伯娘一开始就是冲着镯子去的。”
原来是这样,可心发起愁来,看刚才那样,就算按时还上钱,镯子也可能要不回来了。不过银子还是要凑的,事情到了这一地步,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只要能到期拿出银子,自己这边还是占理的。可是,要怎么在三个月内赚五两银子呢?
大人们皆是满面愁容,又提不出什么有用的建议,便散了。杜氏和徐有福领着三个孩子将杜兴良送到出村的路口。
杜兴良转过身告别,守诚舍不得大舅走,扯着杜兴良的袖子泪眼汪汪地看着他,杜兴良摸摸守诚的小脑袋,安抚道:“大舅今日先回去,以后有机会再来看你们。”
杜氏含泪道:“大哥,告诉爹娘要保重好身子,等我忙完这边的事,一定回去看他们。大伯娘说话太不讲究,大哥莫要和她那种人计较,气坏自个儿。”
杜兴良一听便笑道:“爹娘知道一定会很高兴,大妹,你只管回来,你二嫂那边不要过于在意!”话头一转:“我懒得理会她,早知道是这样,我原本应该多凑些银子给你的……”
杜氏忙道:“不用了,今日大哥已经帮了我们很多,我知道家里拿出一两银子已经很艰难了,不要总是顾着我们这头……”
家里的难处杜兴良不会跟杜氏提,让大妹一家以后有事一定要使人通知他,便阔步离去。看着杜兴良渐渐远去的背影,徐有福一家都不说话,心情都十分沉重。
既然客人不留下用饭,鸡就不急着杀了。顾氏将杜兴良带来的鸡解了,放进鸡笼里,望着偌大的鸡笼里孤零零的两只母鸡,顾氏寻思着是不是该抱些鸡仔养。
杜氏和赵氏两妯娌在厨房忙活,徐有福见马上要摆饭了,也不走远,就去屋后的菜地锄草松土,预备撒些菜籽,种点小菜吃。
可心搬了个小矮凳坐在院子里托腮思考,绞尽脑汁想挣钱的法子。
赵家村土地还算肥沃,徐家有水田、旱地共二十六亩,每年地里的出产颇丰,但架不住人多,又供着一个在镇上学堂读书的四叔,开销不小。粮食一收上来,交过税后仅是刚刚够用而已,因此可心的爹徐有福和其他兄弟在农闲时也会出外打些零工补贴家用。
但村子里的活有限,毕竟不是经常有农户起房子修院子的,而地主家里的活计一般都是定好人手的。镇上的活多一些,大多是卖力气的苦力活,挣的不多,身体却要累坏,徐有福没有其他选择,一般都是找的这种。
就算是从现代穿过来的,现在也觉得有些束手无策。像那些穿越小说中说的,去山里打猎挖药材的话,上回摘野菜也见识过了,兔子哪是那么好抓的,而药材,可心只能说,她看着野生的小草树根什么的,都觉得像草药。
是不是应该做些这里没有的小吃拿到镇上卖呢?
可心一团闹乱,早知道会穿越,她一定把什么本草纲目、菜谱大全都好好看个几遍。
直到上了饭桌,可心仍然没有想出一条切实可行的路子。可心的爷爷徐令听说今日洪氏来家大闹一番,很是气愤,但他又不能拿洪氏怎么样,生她的气不如想法子还债。
大伯徐有德和大伯母李氏今日带着孩子们回娘家探亲,小姑有容上午被赵家村的富户王家小女王采儿叫去一起做绣活,此时正在安慰又气又愁的父母。至于三叔徐有财,可心不得不多说一句,她三叔正是那天巷子里那个私藏银子的年轻男人,可心对三叔的观感并不好,也庆幸自己能早一步看清三叔的真面目。
可心的三叔徐有财心眼儿活,见气氛沉闷,便张口提到四弟有墨。徐家二老一提起有墨便有说不完的话,大家跟着你一句他一句的气氛渐渐活络起来。徐家老四在镇上学堂念书,先生都说他是个读书的好苗子。徐家人一年到头勤俭节约,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就是为了攒下银子供有墨读书。徐家人都没有什么怨言,因有墨读书有望,反而共同期盼有墨能一路考上去,当上官给徐家争口气。
吃过午饭,众人各忙各的。农忙过后徐家清闲不少,可心和守城美美地睡了个午觉,醒来见大伯徐有德一家子已经回来。还有一个男人,大约二十出头,中等个子,普通相貌,身着一身细棉布制成的衣裳,全身整齐干净,在院子里与徐令和顾氏说话。
这人带来的东西不少,大大小小十几样,还拎了一小坛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