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万里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啊~太好了。”西莉亚软绵绵的跪坐地上，一脸疲倦，眼睛湿润的转圈。“还以为你真的会死呢。”
一旁的一凡也拍打着胸口，长长的松了口气。
“刚，刚刚他的话是什么意思？这次的对决不算数吗？”
万里疑惑的看着万哈特远去的背影。
“二少爷字面上就是这个意思。”管家卡埃斯说道。
万里眨巴眨巴眼睛，愣了一会。
“岂不是什么都没有变！只是让我多活一天！”终于明白过来的万里失望地说。
“没关系的，哥哥大人一定是太久没拿剑了所以有点不习惯，最后一击很精彩不是吗？相信明天哥哥大人一定能取胜的。”
不知道打哪来的自信，一凡十分肯定的握拳。像是把万里刚刚输给万哈特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话说，你为什么对我那么有自信啊，我被打得连剑都抓不稳了。”万里的手在发抖，光是想要把剑提起都觉得吃力，“这剑我能直接放地上吗？”
典雅的流线型剑柄，在边界处镶嵌有银边，怎么看都是高级货。在万里看来这样的艺术品就应该放在国家博物馆里，每天用丝绸和酒精仔细擦拭，拉开两米的警戒线，供人欣赏。
“这玩意随便啦，卡埃斯。”一凡漫不经心地说。
老管家卡埃斯从万里的手上接过长剑，唤来男仆把剑带走了。
万里舒了口气，他脚软得也很想像西莉亚一样坐下来，但他忍住了。
“你还好吧，Master？”
万里走到西莉亚面前，伸出右手。
西莉亚愣了一会，“笨蛋，你的脚不也在发抖吗？别逞强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身体还是很老实的伸出手。
“……要是没有你。”万里细声呢喃着。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
万里不好意思的移开视线，要是在这里对西莉亚说因为看到了她担心的样子才拼命的，不就整的像告白一样吗？
西莉亚不解的挠挠头，反正也不会是什么重要的事，干脆不予理会。
“算了，我们还是想想看该怎么办吧。”西莉亚说。
万里心照不宣的点点头。
夜晚，艾尔斯坦因宅邸的某个房间里。
万里坐在天鹅绒的大床上，西莉亚则坐在写字台的椅子上，两人彼此对视着。
放在写字台上的三立烛台的火光轻轻摇曳着，本已伤透脑筋的两人在这烛光下更显得忧愁。
关于明天与万哈特的对决，两人可谓是绞尽脑汁。
找其他的证据证明万里是艾尔斯坦因？不行，时间只剩下一天，万里和西莉亚却仍对艾尔斯坦因这个家族知之甚少。
装病怎么样？如果患上了严重到不能起床的病，想比万哈特也不会强人所难吧？西莉亚如此提议。
唯一能迅速患上的不能起床的病只有发烧了。万里接受了西莉亚的提议，在冷水里泡了近一个小时。然而却什么都没有发生，连喷嚏都不见打一个。在成为恶魔眷属后，体质也大大增强了。
那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万哈特放弃明天的对决呢？反过来让万哈特生病？给他下泻药之类的？想想都觉得不可能。突然倒一杯水到万哈特房间满面笑容的说哥哥体恤弟弟的辛劳特意给你倒水吗？傻子才会上当。
老老实实对决，用较强的身体专注防御，拖住万哈特使其精疲力尽的计策已经在今天宣告破产了。
远远超越万里力量的一击，直到现在万里的手臂仍隐隐作痛。也就是说在力量上万里也比不过万哈特。
总之是穷途末路了。
“呜呼，已经没有办法了啦。”西莉亚垂头丧气，泪水在眼圈里打转。
虽然知道西莉亚是比较爱哭的女生，但万里每次看到西莉亚哭泣心里都挺难受的。
两人都是废柴，彼此的生长环境还是有所不同吧。遇到伤心难过的事，万里都是一个人默默的承受着，因为不曾奢求过什么，也不曾期望过什么。所以他几乎从未哭过，服用安眠药自杀时，是他为数不多哭泣的一次。
咚咚咚！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哥哥大人，是我。”是一凡的声音。
“哦哦，请进。”万里回应。
“能拜托你帮我开个门吗？我实在是空不出手来。”
万里下床打开门。
只见一凡抱着两本厚厚的书籍和一把木制长剑，从他吃力的动作看，这些东西分量不轻。
“哥哥大人还在房间真是太好了，我还担心你会不会跑到别的地方去了呢。哦？西莉亚小姐也在啊。”
一凡边说边把书籍和剑放到写字台上。
“哥哥大人已经把剑术忘得差不多了吧？我帮哥哥大人找了和剑术有关的书，这是练习用的剑，希望能帮上忙。”一凡挠挠头，嘿嘿的笑着。
“……让卡埃斯送过来不就好了吗，这些东西挺重的吧。”万里回想一凡刚才吃力的场景，再看看一凡瘦小的手臂，对一凡而言实在不轻。
一凡略微害羞的低下头，“卡埃斯也很忙的，况且我也想来看望哥哥大人。要是能多少帮帮哥哥大人就好了。”
一瞬间万里有些感动，没想到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世界里，除了西莉亚以外还有人如此设身处地的为他着想，一个小弟弟为了哥哥费尽心思。虽然万里自知自己和他毫无血缘关系，说是陌生人也不为过，但一凡却让万里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兄弟情谊。
万里突然有了想留在这里的念头，就这样接受这个误会，有一个小弟弟也挺好的。
但他这个念头很快就被现实打消了。
名叫艾尔斯坦因的，还有万哈特，他对万里的身份始终抱着强烈的置疑。
“谢谢你，一凡。”
万里情不自禁的摸了摸一凡的头。
一凡吓了一跳，身体像受惊的小猫一样抖了一下，害羞的低下头。
“……哥哥大人，明天一定要赢哦。”说完，一凡小跑着离开了房间。
“如果能赢就好了呢。”西莉亚微微一笑。
“嗯，能赢就好了。”万里表示赞同，随手翻开一凡带给他的书。
书上嵌满从没有看过的文字，简直就像的电脑乱码。
“完全看不懂，看来恶魔之力在这里一点用都没有。”万里随意的翻了几页，无奈的合上了。
西莉亚拿起了另外一本。
“看的懂哦。”
“哎？”万里好奇的看向西莉亚。
“看。”西莉亚打开书举到万里眼前，“里面全是画儿。”
万里定睛一看，果然如西莉亚所说，这本书里全是人物插画，每个人都拿着坚摆出了不同的动作，简单明了。书本以两张图片为一组，任谁都能看的出来左侧是挥剑前的动作，右侧是挥剑后的动作，而且剑路都是一条直线。
“这个好像在哪见过。”
万里盯着书中的一副画，左侧画里的人高举长剑过顶，右侧则是把剑向前挥下。
“这是万哈特用过的招式！”万里想起来了，今天和万哈特比剑的时候，万哈特第一手用的就是这一招。
西莉亚将书放在桌子上，仔细看了看，“还真的是，还有这个也是万哈特用过的。”西莉亚在书上指了指。
虽然万哈特动作很快，但对付万里重复使用了几个相同的剑招，结果就是让万里和西莉亚看出来了。
同样的魔术重复多次被揭穿的可能性就越大，剑术也是同样的道理，简单的招式重复多次，即便外行人也能记得住。
万里想起今天万哈特曾经和他说过，他和万里的比试中只用基础剑术。
也就是说，这本书里画的全都是基础剑术了。
“万里？”西莉亚看到万里脸上露出了略微复杂的表情。
“Master，如果能记住这本书里全部的剑术的话，获胜的几率能增加几分吧？”万里皱着眉头说道。
“咦？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你也看到了，这本书厚的差点赛过圣经了，明天中午就要比剑了，你要将这本书吃透起码也要花个十几天。何况我并不认为你光吃透这本书就能赢过练习了十年的万哈特。”西莉亚无情了万里一头泼冷水。
万里低下头，西莉亚说的是对的，他完全没有反驳的理由，就算能增加胜率又能增加多少呢？增加个百分之五就不错了。
这是领略过万哈特凌厉剑术的万里的看法，光是读透这本书是不够的。
还差点什么。
能跟得上万哈特的速度，能与万哈特十年经验相抗衡的东西。
“如果你明天的状态都像今天最后那刻就好了……唉，怎么可能嘛，今天那一击已经是奇迹了。”
一道闪电在万里脑海里闪过。
万里突然双手抓住了西莉亚的肩膀。
“呼哇！”西莉亚吓了一跳，睁大眼睛看着万里。
“Master。”万里目不转睛的看着西莉亚。
“是……是。”
西莉亚被万里认真的神情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蜡烛的光照亮了万里的一侧，为静谧的夜更添了一份色彩，西莉亚能听到万里的呼吸，像摇晃的烛火般此起彼伏。
这这这难道这就是曾经在人类的漫画和电视里看到过的，叫做告白的东西吗？西莉亚的脸一直红到耳根。当时明明觉得是相当无聊的东西，为什么我会那么紧张。啊啊啊，心跳得好快，脸也好烫，还有这份奇怪心情……是什么？
“你刚才说的话……能再说一次吗？”
“咦？”
“你刚才说的话，能再说一次吗？”好像西莉亚没有听懂，万里又重复了一遍。
“……你要说的就是这个？”西莉亚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嗯。”万里认真的点点头。
一条条青筋在西莉亚头上浮起，攒紧的拳头迎面撞上了万里的鼻梁。
“哇啊啊啊啊！”万里捂着被打得啪叽响的鼻子，一道红色从鼻孔里流了出来。
“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不要做出奇怪的事啦，让人变得好奇怪！”西莉亚红着脸怒气冲冲的冲他大吼。
“什么变得奇怪？”万里好奇的问。
西莉亚的脸变得更红了，一拳打在万里的肚子上，万里的身体弯成了弓形。
“哇哦哦哦哦哦！”
“别给我问多余的问题！你想知道我刚才说了什么吧。”西莉亚说，“我说今天那一击已经是奇迹了。”
“不，不是这句。”被西莉亚打了两拳的万里有些害怕的往后退了两步。
西莉亚想了想，说，“明天的状态像今天最后一刻那么好？”
万里瞪大了眼睛。
“对啊，只要能像那时候一样。”万里拿起桌子上的木剑扔给西莉亚。
“哎哎哎。”西莉亚慌乱的接住了木剑。
“用它砍我！”
“什么？”西莉亚以为听错了。
“砍我，快点。”
“你确定吗？很痛的哦。”
“确定，快。”
西莉亚深吸了一口气，模仿着书中的剑术，将剑高高举过头顶。
嗖——木剑在万里旁边落下。
“瞄准我的头顶，认真点，不用管我，也不要犹豫。”万里带着命令的口吻，认真的说。
“好吧，要是头破血流我真的不管了。”
西莉亚抓起剑，大喝一声，剑准确无误的朝着万里的头顶落下。
万里紧紧盯着木剑，在他认为木剑即将落在他头顶的那一刻，万里的心整个都被绷紧了，全身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木剑上，大脑隐隐作痛。
木剑停下了。
并不是真的停下，而是与刚才迅猛的速度对比起来，现在木剑就像羽毛落下，不，比那速度还要缓慢，他甚至能观察木剑上细小的纹路。
万里伸出左手轻轻拨动，木剑偏移了它原来的目标，向没有任何东西的一侧落下，同时万里又伸出右手抓住木剑的剑柄，轻轻扭动。他看到西莉亚缓缓张大了嘴，眼睛也慢慢的睁大。
咯嚓。木剑落地，西莉亚的手仍保持着握剑的姿态，但剑已经不再他的手上了。
万里掩盖不住内心的喜悦，任笑容洋溢在脸上。
“明天，我们有机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