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啊，……那个那个。”少女慌张起来，伸出手欲夺回水晶球。
万里把水晶球举得更高了。
“你，你以为这玩意有那么容易碎吗？你摔把，摔了我会让你感受到比死多十倍的痛苦！”
一瞬间，少女恢复了从容的姿态。
“那我不客气了！”万里举起水晶球。
“等等等等等等下下啊啊啊啊啊——”
少女噗嗤一声抱住了万里。
柔软而富有弹性的触感从胸前传来，万里的脑袋一片酥麻，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万里红透了脸。
“哇啊啊啊，你放手，快放手。”万里大声喊道。
“不行不行不行不放不放不放！”
少女带着哭腔，把万里抓得更紧了。
“都说快点放手啦，不然我真的砸下去了！看，我真的砸了！”
“呀噫噫噫。”少女急忙松开手。
万里松了一口气。
猜对了啊。万里心想，这个恶魔拿出水晶球的时候小心得让人无法不去在意，也就是说，这玩意对她而言是很重要的东西。再加上她刚才紧张的反应，可以肯定这水晶球真的能砸碎。
如此一来就有交涉的条件了。
“我，我劝你最好马上还给我哦，我可是恶魔哦，我有一百种手段把它抢回来！”
少女紧紧盯着水晶球，像小猫一样摊开双手，随时准备扑上去。
“才，才不呢，既然有方法能抢回去干嘛不早用，肯定是骗人的！”
万里咽下一口唾沫，缓缓向后退。
“是，是真的！我，我只是在给你机会哦。”
少女虎视眈眈的向前。
“我才不信呢！话说别靠近我啊！”
万里又后退了一步，高举水晶球的双手开始发抖。话说这玩意还真重啊。
“赶紧还给我！”
少女生气的上前一步，伸手想去抓水晶球。
“哇啊啊啊啊！”
情急之下，万里慌张的往后一跳，落地的瞬间，他的后脚踩上了什么圆滚滚的东西，差点失去平衡跌倒。
光溜溜的水晶球脱离了万里的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少女急忙飞扑上前，向即将落地的水晶球伸出两只手。
一阵清脆的碎裂声在房间里回响。
水晶球的碎片反射着月光，像是在嘲笑少女一般。
万里紧张的后退。
“呼哇啊啊啊啊啊啊——”
少女的泪腺刹那间被引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会这样，我不要，哇啊啊啊啊啊——”
背上的翅膀无力的下垂，尾巴也酥软的摊在地上，自称恶魔的在水晶球面前抹着眼泪。
虽然是恶魔，但伤心痛哭面容十分惹人怜爱。
万里觉得自己干了坏事一般，沉重的低下头。
“回不去了……我已经回不去了。”少女抹着眼泪，低声的啜泣，“为什么，明明已经那么努力了，低声下气求姐姐给了一次机会，好不容易作为真正的恶魔接受了第一份契约，还以为能好好努力，不再会被人看不起了，可是，为什么啊，这下子连最后的容身之处都没有了……”
一句句话像刺一样扎进万里的心，几分钟还扬言要杀死他的恶魔，此时此刻却变成了柔弱无助的少女。
“我真的……”少女的双肩颤抖着，“我真的不是废柴啊啊啊啊啊啊——”
最后一句话像残酷现实的手，紧紧的抓住了万里的心。
痛苦的回忆涌上心头。废柴，废柴，废柴，万里你是废柴吧，对吧，万里是废柴……同学，老师，叔叔婶婶，每一个看万里的眼神几乎都是一样的，如同看到恶心的东西般，像看待垃圾般眼神。
这个少女和我一样，不被其他人所接受吧。万里心想，孤独，无助，看不到一丁点希望，即使每天很努力的活着，也会招来别人的冷嘲热讽，无论自己怎么努力想改变现状，最终都会发现那些努力都是徒劳的。最后的最后，只能一个人独自坐在角落里，抱着自己的膝盖哭泣，诅咒命运的不公……
万里不知道少女经历的是怎样的人生。
但是少女的身上，在这一刻毫无保留的散发出来的，有着和万里类似的味道。
同类人之间往往会互相吸引不是吗？何况两个境遇相似的人呢？
万里可以肯定，少女跟他一样，独自一人努力着，向那不公命运做出反抗。
因为不反抗的话就什么都不剩下了。
万里轻轻的走到少女身边，蹲了下去，带着犹豫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哇啊啊啊啊——”
少女转身扑倒在万里的怀中。
两人是第一次见面，少女也曾真心想要取走万里的性命，但是在此时，少女只想要一个能依靠的肩膀。
万里抬头看着窗外，轻抚少女的头。
“和我一起走吧，既然我们已经在原来的地方待不下去了，还不如去一个新的世界，那里或许有我们的容身之处。”
“已经不存在了。”少女细声说道。
“那个，你不是说过，有一个像游戏一样自由自在的世界吗？”
“那个世界不接待恶魔。”少女的声音哽咽，“无论是你说的自由在的世界，还是你的世界，亦或是恶魔待的地狱里，现在我没有一处地方可以去了。”
“对不起……”万里垂下了头。
少女摇摇头，“已经这样了，你没必要自责。而且，即使我成功接下契约，结果也是一样的，世上早已没有我能容身的地方，我只是在苦苦挣扎罢了。这不是你的错。”
尽管如此，万里的心仍然难受。
“不过。”少女继续说道，“我还是可以把你送去你想要的世界，自由自在的世界，即使你也好，我也想让你愿望成真。”
“为什么……这么做呢，你是恶魔不是吗？”
“嗯，但确是废柴呢，废柴做事不需要解释。”
万里轻轻搂住了少女。娇小的身躯就像随时要折断一样。
“好奇怪。”少女停止了哭泣，双手满满贴住了万里的后背，“被人抱住总觉得，好安心……在天亮前就这样子好吗？”
万里轻轻点点头。
“谢谢。”少女楼得更紧了，“天亮后我会送你去走的，去你想要的世界。虽然不待见恶魔，却很接待人类呢。”
恶魔。万里思考着，这真的是恶魔吗？那么小，那么瘦弱，好像一用力就会断掉一样，会哭泣，会伤心，虽然曾扬言要将我至于死地，但现在却帮了我一把。
这真的是恶魔吗？倒不如说是拼命活在世上的……
“……人类。”
一道闪电在万里脑海中劈下。
“对了，人类，你变成人类不就好了。”万里抓住少女的肩膀，推开少女，指示着少女的眼睛，“只要你能变成人类，就可以跟我一起，开始新的人生了不是吗？”
少女瞪大了眼睛，瞳孔中闪过一丝光亮，但随即又熄灭了。
“如果有结契水晶的话，利用契约的力量或许还行，但现在已经……”少女看了一眼满地的碎片。
“是，是吗……还是不行啊。”万里再度垂下头。
一时兴奋的少女的双肩也再度垂下，右手穿来不同于身上所穿衣物的，皮革的质感。
少女暗淡的瞳孔再度燃起光亮。
“对了，契约，我们还有一份契约。”
少女将一卷羊皮卷打开，万里马上就认出来了，那正是他们签下的契约，羊皮卷的一角上还沾着万里的血液。
“在生成契约时，我并没有把我需要付出的代价附加上去，上面写的只是你单方面的给予，现在只要将我需要付出的代价补上去的话，说不定……”
光之粒子在少女的手上聚集，一只羽毛笔出现在少女手上。
“写上‘恶魔需放弃己身，化身人类，与仆从同往……’的话。”
万里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奇怪的词。仆从？
“好了，虽然恶魔界里不曾有过恶魔放弃自身的先例，但并不是不值得一试。”
少女放下笔，用牙齿咬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液抹在羊皮卷上。
在羊皮卷接触到少女鲜血的一瞬间，羊皮卷发出炫目的光，飞起浮动在空中。
“成，成功了……羊皮卷发光说明契约可以实现！”
少女微红着脸，高兴的合上了双手。
万里惊讶的看着浮动在空中的羊皮卷。
总觉得有点奇怪。
“那个……”万里支支吾吾的开口。
“嗯？”
“虽然之前我是这么提议的，但你如果写上‘变成人类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也可以吧？如果契约有能让你变成人类的能力的话，为什么要和我一起呢？”
一时间少女楞住了，盯着万里的脸。
“呀——”少女的脸顷刻间红透了。“那个，那个都怪你之前说了奇怪的话啦，我才会……才会……”少女咬了咬嘴唇，“……因为，你是第一个，会抱抱我的人。所以……我们已经算是朋友了吧，我想和朋友在一起。”
万里愣住了，万万想不到会有人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朋友……吗？
是啊，像游戏一样的世界里，怎么能没有朋友呢？
万里久违的露出了笑容。
“啊，不过，既然我们是朋友了，你不许抛弃我哦，我可是第一次称呼别人为朋友什么的……”少女害羞地说道，红着脸扭捏的样子看起来十分可爱。
“嗯，当然。”万里说着伸出了右手尾指。
“哎？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来拉钩钩吧，听说朋友间约定的时候都会这么做呢。”
“拉钩钩？”少女疑惑的伸出了右手。
万里用自己的尾指勾住了少女的右手尾指。
软绵绵的触感从手上传来。
这就是女生的手吗？好小，好软……
“那么，开始了哦。”万里说道。“好朋友一直在一起，无论发生什么都不抛弃彼此，我们要一起找到人生的意义。就这么说定了，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违反的人要吞下一千根针！”
相互勾在一起的手在空中轻轻摇摆，羊皮卷的光亮为这朋友间的证明填上了华丽的色彩。
“好了，这么一来我们就是朋友了，不能相互抛弃彼此的朋友哦。”万里笑着说道。
少女的脸微微泛红，轻轻的应了一声。
“这是人类的契约吗？”少女问。
“是的，人类中最坚固的契约，谁都不能违反！”
“那样太随意了！”
“哎哎哎——”
“一千根针太随意了，好歹也要吞下一千只，啊不对，一万只岩浆虫啊。”
“岩浆虫是什么玩意？我说，不要在奇怪的地方那么在意啊！”
少女赌气的嘟起了嘴。
意外的非常可爱。
“那个，既然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少女楞了一会，高兴的眯起了眼睛，泪花从长长的睫毛下溢出。
“西莉亚，西莉亚·路西法·明日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