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柳荷华眼睛瞪得浑圆,眉毛也拧到了一起,她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深呼吸,接着问道:“佑昀哥,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电话那头传来冷冰冰的声音:“柳小姐,如果你介意的话,不如。。婚事就取消吧。”
还未等柳荷华说话,电话另一头传来冰冷的嘟嘟声。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女朋友?”蒋佑昀的父亲蒋天成站在楼梯口,大声质问着自己的儿子。
蒋佑昀转过身,浅笑着说道:“我本来就不愿意娶柳荷华,今天倒是多亏了陆家千金给我解围。”
说完,径直上了二楼。
“你。。不娶也得娶,如今上海是日本人的天下,柳士余又是日本人的得力手下,你若是娶了柳荷华有益无害。”蒋天成冲着蒋佑昀的背影说道,得到的回应却只有一声冷笑。
蒋家世代经商,在乱世中如同一颗屹立不倒的大树。上海滩的经济命脉一半都掌握在蒋家手中,当年就连军统和共党都有意拉拢蒋家,只是近几年时局动荡,现如今又让日本人控制了上海滩,经济税收等政策有了诸多不平等条例,蒋天成也是万般无奈才出此下策。
柳士余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尤其是对付自己的同胞。若不是时局害人,他也不愿意去逼迫蒋佑昀迎娶柳士余的女儿。
*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
“我叫陆熹微,我叫陆熹微,我叫陆熹微。”陆锦绣,不,从现在开始应该是陆熹微,她平躺在床上,直勾勾地盯着头顶上的天花板,像是念咒语一样嘴里念念有词。
这时,卧房门口传来轻轻地敲门声。
陆熹微顿时紧张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谁。。谁啊?”
“小姐,是我,老爷和太太请您下去吃早饭。”一个稚嫩的女声在门外响起。
陆熹微的印象中并没有听过这个声音,接着问道:“你是谁啊?”
门外的小姑娘“啊”了一声,接着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接着回道:“小姐,我是冬烟呀。”
“进来吧。”陆熹微一边说一边翻身下了床。
过了片刻,冬烟才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将脑袋从门缝间探了进来,一对大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
突然,陆熹微的脑袋从门后伸了出来,凑到冬烟脸前:“进来啊,你在门口瞅啥呢?”
冬烟被突然间冒出来的人脸吓了一大跳,身体微微后倾带动着手腕的力量将门从外面拉了过去,正好将头卡在了门缝间,疼得她吱呀乱叫。
陆熹微赶紧将门打开,看着冬烟脸颊上的一道红印内疚的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想跟你开个玩笑来着。”
冬烟捂着侧脸,惶恐道:“没有没有,是冬烟自己不小心。”
“干嘛呢冬烟,大清早吱呀怪叫的。”陆水北睡眼蓬松地打开走廊对面的门,不乐意的嚷嚷着。
陆熹微瞧着他那副样子,噗嗤笑出声来。昨天初次见面西装革履风流倜傥,没想到在家是这副摸样。
“对不起,二少爷。”冬烟低眉顺眼的道着歉,见陆熹微捂着嘴偷笑,小心翼翼地瞧了陆水北一眼。
“大清早?这都傍晚了,你睡迷糊了吧?”陆熹微见他一副迷糊样,忍不住捉弄他。
陆水北果然上当了,迷蒙的双眼瞬间瞪得浑圆,大声叫道:“什么?傍晚了?完了完了,我还约了李小姐一起喝下午茶呢。”说完,砰的一声关上门,急匆匆的进去换衣服了。
陆熹微捂着嘴无声大笑,笑弯了腰,笑出了眼泪。
“小姐。。。”冬烟紧绷着脸,强忍着笑意。
“快进来。”陆熹微伸手将冬烟拉进了卧房。
就在陆熹微将要关门之时,对面卧房的门突然打开,陆水北穿着黑色西裤、白色衬衣站在门口门发出杀猪般的咆哮声:“陆熹微,你现在连你哥都敢骗!!!!!”
陆熹微冲他淘气的吐了吐舌头,连忙将门关了个严实,然后躲在门口哈哈大笑。
“小姐,一会儿二少爷该生气了。”冬烟为难的看着陆熹微。
陆熹微没理会她,走到床边自顾自地叠起了被子。
冬烟见状,忙跑过去将被子夺了过去:“小姐,这种事让冬烟来就好了。”
陆熹微愣了一下,突然想起来她已经不是那个需要靠在学校图书馆打工来赚钱维持生计的陆锦绣了,她现在是陆家千金陆熹微。
她打量着冬烟,素色麻布的衣裤包裹着小小的身子,一头乌黑的及腰长发梳了一个麻花辫,肤色蜡黄,看起来像是营养不良。
“我昨天晚上回来怎么没看见你?”陆熹微坐到一旁的真皮沙发上,上下瞧着她。
冬烟一边整理着床铺一边小声说道:“回小姐,我爹前几天病了,太太准许我晚上回家照顾我爹。”
陆熹微微微蹙眉,她从冬烟说话时的表情和语气中可以很明显的看出,冬烟似乎很怕她,也可以说是很不喜欢她,和自己并不亲近。刚才她让冬烟进来,她没有立刻推门进来,而是在门外犹豫了片刻,推开门后也没有立马进来,而是先探头进来看看。
陆熹微收回思绪,好奇地问道:“叔叔生了什么病了?”
“前几日从房顶上摔了下来,把腿摔折了。”冬烟叹了一口气,说完,眼圈微微泛红欲要落泪。
陆熹微见她泫然欲泣,忙走过去执起她的手安慰道:“别难过了,折了腿多养些日子就能痊愈的。”
“嗯。”冬烟似是不适应她这般关心,紧抿着嘴点了点头,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
陆熹微走到窗户边上,抬手将窗帘拉开。
这扇窗户正对着九江路,她饶有兴趣的看着外面沿街的早点铺子,路上的人大多都穿着朴素的麻布衣裳,偶尔会有西装革履的成功人士夹着公文包匆匆走过。
“冬烟,你来陆家工作多久了?”陆熹微背对着冬烟漫不经心的问道,眼神专注的注视着窗外路上的行人。
“两年了,小姐。”冬烟想也没想,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