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空和岳玲儿来到村子北边的路上时石劲已经带着一个黝黑的汉子等在那里,那汉子一身短衫,背上一把长弓,腰间别着一柄无鞘的砍刀,静静的站在路边,显然是以为经验丰富的猎人,石劲见刑空和岳玲儿来了,忙迎了上去,向刑空和岳玲儿介绍道:“这位是村长的大儿子,你们叫他周大哥就行了,他是这村里最好的猎人,对村子周围的每个山头都非常熟悉,也是可以信赖的人,他会为你们带路,你们只管跟他进山便是了。”说完又有些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岳玲儿接着说:“你们这次进山,最多在山里找上两日就赶紧回来,若是第五天的黄昏你们还没能回来,我和萧然前辈便会出发去寻你们,找不找得到树妖都好,但你们两人却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安全。”说罢又慎重万分的对那猎人说:“周大哥这趟进山跟着刑空兄弟指的方向寻路便好了,沿路照顾好这两个家伙,拜托你了。”那猎人点点头,走到刑空身边拱手做了一礼,刑空忙回了一礼,转身对石劲说:“那我们这就出发,各位在村里等我们消息就是了。”说罢便当先顺着村边的小河往北边而去。
磐石村地处山间,往北走不多远便进入山林之间,刑空自幼在山林中长大,对这样的环境自然是无比熟悉,那姓周的猎人更是自小便在山里打猎,对村子周围的折现山林熟悉无比,岳玲儿自小在洛阳城里长大,这一路走来跟着商队走的都是大陆,从没只身在山里闯荡过,对眼前的一切充满好奇,不时的向周大哥和刑空问些山里的趣事,三人一路走来倒也不觉得烦闷。
不知不觉已经是黄昏时分,三人此时正走到河边的一处空地,刑空停下脚步蹲在河边,这一小片山林静谧无声,只有潺潺的喝水缓缓流淌,刑空脸上神色此时变得有些凝重,风中也似乎夹杂着一丝让人不安的讯息,岳玲儿有些不解的看着刑空问道:“怎么停下不走了,有什么发现么?”刑空站起身,对身后的两个人说道:“有人往我们这边来了,这些人走路很轻,恐怕来意不善,你们做好准备,他们已经包上来了。”刑空说完便抽出腰间的长剑握在手上,示意两人走到河边站到自己身后。不多时林中便走出十个人,站成一个半圆将刑空一行三人围住,面色不善的看着刑空。当先一个男子手里拿着长刀,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看着刑空冷声说道:“朋友似乎管的有些宽了,有些事不是你们能管的了的,我劝朋友还是快些回去,免的误了性命,惹了不该惹的人。”老周看着这一行人,这些人并没有蒙面,但却依然是一脸的疑惑,显然这些人老周并没有见过。刑空看了老周的表情,一时拿不准这一行人的身份和找上自己的目的,这些人可能是在村里犯下命案的犯人,也可能是打老何注意的老刘的同伙,若是前者,只怕自己这一路走来是走对了地方,若是后者就很难说了,毕竟萧然曾经说过,这些人敢动手就说明他们有一定的把握,其中必然有高手,对老何这一行人下手肯定是死手,不会留下一点生机给他们。刑空心里略微计较一下开口说:“不知我们哪里得罪了朋友,还请说的明白些,好让我知道自己多管了哪些事。”那人怪笑了一声,说道:“你莫要想着套我的话,我只告诉你一件事,眼下你转身回村子,带上你的朋友直接离开我便当你们没有来过这里,不与你们计较,你若是同意便在现在转身离开,要不然说不得你们的命今日便要留在这里。”刑空想了一下,知道这人恐怕忌惮的是如今身处客栈的萧然,八成是和老刘有些关系,但却在自己进山寻妖的路上当着岳玲儿的面将自己这些人拦下,表现的如此肆无忌惮,就不怕岳玲儿起疑,坏了老刘他们的好事么?那人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里的刀说道:“赶紧滚回去,别在这里碍眼。”一边刑空还没说话,岳玲儿却被这人说的有些生气,嘴里哼道:“你这人说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不知道凭什么本事能将我们的性命留下。”说着便抽出长剑揉身而上,刑空只得收起心思,互在岳玲儿身边进入战场。
一交手刑空便心里一惊,这十来个人的功夫都不必岳玲儿差上多少,一交手之下便有两人联手将岳玲儿逼的连连后退,岳玲儿的本事在江湖上也算的上是好手,这些人不知是什么来历,竟然每一个人都有如此的功夫。而且这些人行动间颇有章法,手上都使一柄长刀,联手间更是行动流畅,攻守自如,显然是经过常年的演练和拼杀。一边老周在这种战斗中帮不上什么忙,被一个男人用刀逼在角落里岌岌可危。刑空忙收起心思,一人将剩下的七人缠住,身法快若闪电,在七人紧密的刀网中穿梭,寻找机会反击,心念一动,命令白狼去河边为老周帮忙。
岳玲儿手中的剑被眼前的两柄长刀牢牢的压制住,剑法刚刚施展出来便被两人用长刀击散,其中一人更是悍不畏死的拼命猛攻,另一人则在岳玲儿身边游走,不时出手打乱岳玲儿手里的剑招,逼得岳玲儿一时险象环生,自顾不暇。
刑空身法快,手中的长剑更快,但终究因为右手残疾只能用左手使剑,虽然常年来一直锻炼左手,但刑空天生却并不是左撇子,手上的力道还是要弱上一些,虽然依靠自己迅捷的身法暂时没有什么危险,但却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打破眼前的局势,不远处的岳玲儿此时已是苦于支撑,更不能对自己带来什么帮助,只怕过一会岳玲儿支撑不下去的时候,那两人与眼前这七人合在一处便是自己也无力对抗。想到这里刑空心里一阵焦急,但却无可奈何,眼前这七个人配合默契,自己能与这些人抗衡已经使出了浑身的解数,又哪里来的机会去解救岳玲儿。
场上一时虽然打的热闹,但却似乎陷入了僵局,刑空却明白这样打下去自己这边恐怕撑不了多久,刑空体内的天地元气本就不多,刚才那一番拼杀中有数次自己险些被这密集的刀网绞成碎片,无奈之下只能催动体内元气注入自己的身法之中,险之又险的在刀网中硬生生的创出一条生路。如今自己体内的元气所剩不多,若再打下去迟早要被这些人斩杀。自己融合了玉盘,虽然不会就此死去,但身后的岳玲儿和老周却难逃一死,而且自己并不愿意在别人面前暴露自己不死不灭的秘密,心里不由焦急万分,但长刀挥舞在自己身边,刀口卷起的烈风刮的刑空脸颊生疼,哪里容得刑空多想,只能收起心神,将全部的身心重新投入战场。
空地上这一群人激烈的战斗还在持续,内力在这一片不大的空地上交错纵横,空地边上几株高大的树木在这一片罡风中切斜摇晃,新生的绿叶被席卷而下,在空中飞舞纵横。刑空背上的衣服之前因为躲闪不及,被一刀带起的烈风划破,在皮肤上留下一道细小的伤口,慢慢的渗出血液。瘦小的身材此时也变得有些凝滞,不复之前的灵活。之前开口和刑空说话的男人沙哑的声音在空地响起:“你们如今见识过我们的本事,现在再给你们一个机会,若是你现在愿意退回村子,并且和你朋友一起离开,我们便放你一条生路。”不远处岳玲儿突然发出一声痛呼,竟是一时闪躲不及被长刀砍在左手的小臂上,伤口深可见骨,汩汩的流着血。
刑空心里突然涌出一阵无力感,自己下山时和崇明的一战历历在目,自己十二岁时就杀过一只熊妖,而刚下山更是轻松的将崇明斩于剑下,这些都让刑空无形中多了一丝自信,如今几个人间的武者却能将自己逼到如此境地。刑空的速度快若流星,但却不适合这种混战,速度在七人联手布下的刀网压制下也不能顺畅的施展开,反而被他们压制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刑空咬紧了牙关苦苦支撑着,但嘴角的苦笑却掩盖不住,深深的无奈和疲惫压的刑空的身法越来越慢。场中的对手明显感觉到刑空的变化,不由得脸上一喜吗,手上更是加快了几分,一抹长刀在刑空身侧悄无声息的出现,当刑空察觉时虽然尽力躲避,但却还是被这把长刀从肩上划过,留下一道深深的伤口,刑空脸上一紧,彻骨的疼痛弥漫在刑空心底,眼神却依然坚毅,十二岁时那个将自己和白狼从山上背下的瘦弱身影又浮现在刑空心底,刑空如今只有十七岁,但真正走进刑空内心的除了师傅便只有那个女孩,原本面对强敌都毫不动摇的坚毅的眼神却在这一刻变的迷茫,一股从未有过的孤独感瞬间占据了刑空的全部身心,让刑空的心随着肩上的伤口一阵抽痛,鲜血顺着刑空的肩膀流了下来,沾满了刑空的胸口,刑空恍若未觉,眼神中浮现出一抹深深的迷茫。心底对落青深深的牵挂却又在瞬间将刑空拉回现实,眼前的敌人攻势依旧,但在刑空的眼里却突然变的有些不一样,七人组成的刀网这一刻落在刑空眼里却已经不再如之前那般密不透风,刑空肩上的鲜血依旧顺着肩膀留下,但自己体剩余不多的元气却仿佛沸腾了起来,让刑空的心跳变的更加的强健和有力。
刑空左手紧紧握着长剑,伴随着自己心底的那一抹深深的孤独一步踏出,七柄长刀同时落下,却都砍在空处,刑空的身体早已化作一抹流光,穿过众人,再出现时左手的长剑已经稳稳的查在围攻岳玲儿的一人后心上,剑尖透体而过,一抹寒光在黄昏的阳光下闪烁着危险的信号。刑空这一剑使得他心里似乎有了一丝明悟,那速度不是自己所能达到的,是天地元气将自己的剑和自己的人推送到了这人背后,让自己做到了心中一直想要做到的事,这就是天道对自己的回应么?刑空心念一动,手中的长剑便已经从那人背后拔了出来,脚下用力,整个人便在一眨眼的时间里出现在另一个对手面前,刑空的双眼紧紧的盯着面前敌人的眼睛,那眼中透露出一股不敢置信的惊讶,张开嘴想要说什么,喉咙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双眼充满恐惧的望着面前的刑空,胸口,长剑已透胸而过。
场上所有人此时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岳玲儿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刑空,此时刑空展现出的速度已经远远超过了岳玲儿认知的极限,岳玲儿抬头看着在场中静止下来的少年,他侧面对着自己,身材单薄瘦弱,朝着自己的右手上只有三根手指,左手握着长剑用力之下指节有些发白,右肩上的衣衫被一刀劈开,肩上的肌肉破开翻卷而出,血液在剧烈的运动下并没有凝固的迹象,如流水一般从伤口涌出,少年的眉眼间英气勃发,侧脸如刀削一般坚毅,但那双眼睛却充满了孤独的落寞,仿佛有无尽的哀伤想要与人诉说,岳玲儿看到这样的眼神视线再也无法从它上面移开,心中对眼前的少年充满了心疼,心底突然蔓延出一种想要扑进他怀里听他诉说自己故事的冲动,一抹浓郁的红霞漫过少女的脸庞,女孩的羞涩和矜持终究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内心的冲动,但少女的心绪却不可抑制的变的纷乱,一时竟然有些患得患失。
刑空缓缓将长剑从敌人的身体里抽出,这一剑带走了眼前这个男人所有的力量,男人颓然的弯下腰,双膝跪在地上,这一片空地的宁静突然被一声低沉的噗通声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