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0.3歇斯底里
女人看见果子的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你在干嘛呢？”她好奇地问，一边问，一边走到落地窗前。
果子一只手里拎着一只皮鞋，另一只手里拿着一瓶毕丽珠，喷雾的那种小瓶，她三个月前买的，那时候天气还没有热，皮鞋容易干燥，她买来给自己的皮鞋上光用的。
“后天出国，今天收拾一下衣物，顺便给皮鞋上上光，这么好的皮鞋，不上点光可惜了，乌都都的，看着跟地摊儿货似的。你看，这一上光就跟新的一样！”
“你要出国？去哪里？”女人一边返回沙发上，放好背包，一边好奇地问。
“新加坡，公司在那边开一个会，算是顺便旅游吧。”
“有这么好的事儿？”她现在站在落地窗前，专注地看他擦另一只皮鞋。
他呵呵了几声，没再继续谈论新加坡的情况。
“几个人？可以带上我不？”她认真地说。
“那个，不行呀，有两个同事一起去！”他特意加重了同事两个字的音调。
“就知道你不肯！”她转身走了，有点不满，身影消失在洗手间里。
果子仔细地看看干净的瓷砖地面，细碎微小的反光均匀地分布在地面上，形成一个长约八十厘米的长方型。够了，面积足够大了，而且位置刚好在最大的那一面玻璃的正下方，她一定会习惯性地把塑料凳子放在这个位置的，站在这个位置，可以一次性擦干净整个玻璃。
他直起腰，拎着皮鞋回到客厅里，把鞋子和毕丽珠喷剂放回鞋柜。朝洗手间走去，女人又在洗澡了，自从入夏以来，她每次逛街回来都会先去洗澡，时间不长，但从不拖延。
“晚上吃点什么？我下楼去买！”他就像一个常年习惯了做家务的模范丈夫一样，认真地征求女人的意见。其实在京师的家中，他从不做这些事。
“去买些牛排吧，煎牛排吃。”她的声音从浴帘后面传出来，和着哗哗的流水声，他想像一下她光着身子洗澡的样子，心中有些不悦，烦躁地转身。
“好的。”他嘴上应着，开始出门，心中的烦燥却如同火焰一样烧起来：又是牛排，一个从不工作的闲人，却天天把自己搞得跟个小资似的。名包、红酒、天天在微信里晒，你以为自己是什么！
但心中想什么不重要，他还得假装高兴地去做这些事，不能有任何拖延和遗漏。上一次他没有买黄油，她居然大发脾气，上纲上线到自己不爱她了，要跟他决裂。
我爱过你吗？屁话！要不是你下了那么深的套儿，要不是我的下半身出卖了自己，我特么一辈子都不想认识你。决裂！你快点滚才好，可特么的有你这种决裂的吗？要找我老板闹，要找我老婆闹，这特么的是决裂还是死缠烂打！
买完了牛排，果子又在外面转了一会儿，他不想太早回到那个公寓楼。尽管那也是他花了几十万为她买下的，尽管那时他每天都巴不得早点下班回那个安乐窝。但是，时过境迁，她已经越来越让自己感到厌倦和恐惧了。
磨蹭到五点多钟，他回到了公寓楼。女人已经穿好了睡衣，正坐在沙发上吹着空调修剪脚趾甲。
果子看看女人，女人没有抬头，他径自转身进了厨房。不知道从哪一天起，做饭成了他的义务，不用讨论，也不用吩咐，只要他在，做饭就是他的义务。
晚餐吃得有些沉闷。女人今天的话很少，看上去做什么都没有什么兴致。果子猜想她有什么心事，或者又对自己哪里不满意了，正在酝酿情绪，也许下一秒钟，她就会变成那个让他厌烦又害怕的疯子。
果然，吃完饭看了一会儿电视，两个人上床，照例没有做那件事，果子脑袋昏沉，一会儿就睡着了。
大概是夜里一两点钟吧，果子从梦中惊醒了。一睁眼，看见一个女人披头散发的白脸上，一对恶毒的眼睛正对着自己。
“我去！你在干嘛？”果子的上半身本能地从床上弹起，身子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我恨你！”女人还是那样盯着自己，恶狠狠地说。
“大半夜的，你怎么了！我怎么你了？干嘛这么说？”果子惊慌失措地看着面前这个歇斯底里的女人，心中没有怒气，只有惊恐！
“你不爱我了，你从来就没有爱过我，你这个骗子！”
又来了！果子心中恨恨地想着，这种话也不知说过多少次了，而自己辩解的话也不知说过多少次了，今天还要再说一遍吗？
今天特么的还要再说一遍吗！真没意思！
九十七！那个数字突然跳了出来，在他的脑袋里一闪。
“可是我怎么了呀？你倒是说呀？”果子无辜地问。同时心底里一股冷风陡然升起：若非她发现了我在阳台上的手脚？我的阴谋被察觉了？
“你天天都想着把我甩掉吧，好回去你那个安乐窝，跟你的老婆孩子过幸福的生活吧？没门儿！你把我毁了，却想一走了之是吗？没门儿！”
果子一惊，果然被发现了！
女人的语气还是那么恶毒，她说得那么悲伤，好像她真的是个受害者似的，眼泪居然也涌了出来，果子看着她忘我的表演，心中的恐慌慢慢消散，一股杀气从心底里慢慢升腾起来。
如果她要报警什么的，我就完了，不如现在就直接杀了她！
“我问你，今天是什么日子，不，昨天，昨天是什么日子？”女人发完了狠，泪眼婆娑地看着果子，终于大声哭起来。
看着女人的表演，果子心底里长出了一口气：原来是因为别的事。
果子明白，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只要哭声一起，歇斯底里的发泄就算是度过了高潮阶段，用不了一个小时，她就会安定下来，一个小时后，她就会趴在自己的怀里，温柔得像一只小猫儿。
“昨天是什么日子？我不知道呀，又不是你的生日，也不是我们的定情纪念日，你说说看，昨天是个什么日子？”果子强迫自己温存地抚摸着她的肩膀，用认真、关切的语调问道。
“昨天当然是我的生日！你根本就没有心，根本就没有往心里记，昨天就是我的生日！”女人一面哭着，一面骂着，一面用手指向果子的胸口抓去。
果子急速地身体后撤，躲开了她尖锐的指甲。
“你的生日不是上个月刚过完嘛！怎么可能有两个生日！”果子觉得她是在有意胡搅蛮缠。
“屁，上个月的是阳历好不好，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们农村都是过阴历的，你还答应过的，到了阴历生日给我送礼物！”女人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的要求有什么过份。
“我去！好吧好吧，我明天就补上，好不好，明天送你一个普拉达的手包，好不好？不是要去新加坡嘛，我给你买好不好？别闹了。。。”果子看看女人闹得应该差不多了，这才使出了最后的绝招儿。
果然，女人瞬间破涕为笑，“嗯”了一声，去洗手间洗眼泪和鼻涕去了。
九十七！那个数字再次闪了一下。
果子痛苦地在黑暗中叹了一口气，重新躺下，刚想侧身继续睡觉，女人却已经迅速从洗手间回来了，她手脚并用地爬上床，如同一头母狮子一样扑向果子，未果的上身直接压上他的脸。
“要我！”她急切、欢喜地低吼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