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从宫中怒气冲冲地回来,在列战英惊讶的目光中进了密道。
“叮铃铃!叮铃铃!”密室的铃铛响了,晓梦暗恨自己扶丈夫走路走到了内书房,以至于他听到。
“我去见景琰。”梅长苏礼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打开密室门,就要走进去,“且别关门,你若有什么不舒服,我也可及时来看。”
梅长苏面上一怔,点了点头,然后进去了。晓梦坐在密室门口,事情果如她所担心,萧景琰是为卫铮之事而来,而梅长苏主张事缓则圆,还未说出他的计谋,萧景琰便说了一下诛心之言,晓梦顿时怒火熊熊,跟着也下了密室。
只见梅长苏颓废地跪于一处,而靖王“唰”的一下拔出列战英的佩剑,利剑一挥,栓铃铛的线被划断,铃铛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殿下,殿下......”此刻的梅长苏已经急的说不出话来。眼看靖王萧景琰就要离开,一道女声在密道中突然响起,令萧景琰止住了脚步。
“梁,亡国只在明日!”
“你说什么?!”靖王转身过来,双目通红,神色激动,拎着剑的手,不自然地微微颤抖。
“我说,梁萧氏,亡国之日可待已!”晓梦面色清冷漠然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去把梅长苏搀扶起来,让他坐在一旁的位子上。
“你怎么敢说这么大逆不道之言,你怎么敢?!”靖王用剑指着晓梦,厉声问道。
“我说的是实话,而实话,往往是没人愿意听的。”晓梦顿了一下,接着道:“就像我听一人说过,他曾告之祁王有扶苏之危时,祁王的蠢弟弟居然向建言之人挥鞭子。”
靖王闻言,脸上一片惨白,若说靖王最大的心结,大约莫过于此,他一直认为,若当初自己没那么冲动,把一个能救祁王兄的人打跑,那或许一切都会不同。
而与靖王惨白的脸色相同的,还有梅长苏,他被就急的脸色发白,此刻听闻此言,心中惊骇,一股苍凉环绕心头,她,想起来了。
“靖王殿下你说,那祁王的弟弟是不是蠢到家了。”
“是,是蠢到家,天下就没有这么蠢的人。”靖王手中之剑滑落在地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声音,列战英看到靖王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现在听得进别人的话了么?”
“听得进去,可,我想去救他,我真怕我到地下后,小殊会问我为什么不救他的副将......”
“我们没说不救。但现在夏江与誉王联手,做了个套子,要你去钻,你一旦钻了,就与大位无缘,到时候誉王上位,你还能为你的祁王兄,为赤焰洗涮冤屈么?!你想过,誉王上位后,梁国会怎样?”
“会怎样?”
“不怎么样,但就和我说的,离梁萧氏亡国不远了。”
“可我想救卫峥……”
“卫将军的妻子,已经到江左盟来求救,你道我们没有伸出援手?为救卫将军,我江左盟已付出牺牲34人的代价,要救卫将军需得智取而不是硬拼。殿下还请稍安勿躁,正月初十之前定将卫将军救出。”
晓梦许下时间救出卫峥令靖王放心许多,靖王放下心同时,忽而想到方才对梅长苏言辞犀利,知其对辅佐自己十分用心,而自己却如此刻薄对待他,一时间十分懊悔,便上去对梅长苏行礼道歉:“方才我在气头上,胡乱言语,伤了先生,还望先生海涵,能够原谅我。”
“殿下言重了。”梅长苏慌忙起身要回礼,却被晓梦一把抱住:“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竭心尽力为他却遭了委屈,受个礼而已,又能怎的?!”梅长苏病弱无力,被晓梦抱住不能动弹,受了靖王一礼,梅长苏埋怨的看着晓梦:“这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君以众人待臣,臣则以众人待君;君以国士待臣,臣以国士待君。”晓梦冷笑,也不顾靖王就在自己面前,张嘴就来:“靖王殿下身为梁帝之子没学到陛下几分谋略与治国之术,倒把薄情冷漠,视士大夫如奴婢的想法,学得有六七分像了。”
靖王闻言,气得暴跳如雷,刚想反驳,便听到晓梦继续道:“世上有浊如大河,清如大江之流,可世人并未弃大河之水而只用大江之水,其原因何解?”晓梦看着靖王。
靖王想不出:“为何?”“自然是世人要的是水,只要是水,能种庄稼,能喝能用,管它是清与浊!”晓梦夫人说完,不理靖王,直接抱着梅长苏回了苏宅。
晚间,梅长苏喝下药,晓梦照顾他睡下,“睡吧。”
“嗯。”
“睡吧。”
“睡了。”
“你是不是睡不着?”
“......”
“你是不是在怪我对萧景琰太狠。”
“没有,我只是觉得我不是个合格的谋士,赵博哪里并不真正需要我,我去不过是挂了个头衔回来。而景琰这里,我最应该劝转景琰不理卫铮这里的事,理了,就会入他们的圈套,可我......我想救卫铮,我管不住自己,我这个谋士是不是太失败了?”
“不失败,有时候,我们总是管不住自己,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不必太过介怀才是。”晓梦摸摸他的脸,“早点睡吧。”晓梦背过身去,不再看他。而梅长苏却从背后抱紧了她,好像有她,就什么都能放下来。
寂静的夜中有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梅长苏还是没睡着,“我曾有过个好友,曾一起打猎放牧战斗,”晓梦也没睡,“我们曾经可以把命交到对方手上,是过命的兄弟,后来我们反目成仇,他不知道,我就是薛漠的妹妹,我一路前去匈奴发现他其实不过是与我们假意合盟,在路上,我就令人下了毒在酒里。”抱着晓梦的梅长苏感到她在发抖,此刻的他无比的接近那场茏城之战的开端。
“我当时就在想,到那时候,我就与他一道喝下毒酒,我杀了他,作为朋友,那是不义之极,我就把我这条命赔给他。”
“后来我见到他了,他也给我带了一壶毒酒,他斟酒给我,我喝了,我知道,那是令人失去内力的药……我喝了。”梅长苏有种直觉,晓梦马上要说出更可怕的事
“他后来与我说,他和铸剑族达成协议,把我交给他们,用我去换能救他母亲的药。我曾与他向天起誓,若我燕国背弃誓言,对匈奴用兵,我便被家人所弃,被水淹死。”
“你又不是燕帝,你何必……”
“可茏城之战是我策划……在匈奴拿兄长威胁时,我的母亲,她摒弃了她母亲的身份,做出让我去换回兄长的决定,我……”晓梦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真害怕,有一天,你会离我而去……”
“不会离开的,”梅长苏用力抱紧了晓梦,“我答应你,除了阎王,谁都带不走我。”
“咱们说定了?”
“说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