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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笼月梨花

穿过重重红墙碧瓦,已是到了皇后的寝宫了。高萧萧原以为北宋的皇后内室,寝宫陈设将是何等的豪华,可高萧萧失望了,现代的暴发户,家里的那些装饰就已经胜过这宫殿几许了,看来皇后不是奢侈之人。

高萧萧昏迷了几天,却是很饿,就在她等着皇后及母亲之时,左侧的帷幔拉开,里面露出了一个十来岁男童聪慧的脸。他见着了高萧萧,一脸喜气,忙说:“萧萧果然醒了!我刚才还说,若是假装睡,往你脸上涂些后园里的泥巴,看你还淘不淘气了?”

高萧萧只得哂笑,向前施礼:“宗实哥哥好!”这赵宗实尚未封王,以姨母之养子换声哥哥,并未失礼!眼下,这未来皇太子拉着高萧萧的手,和高滔滔一左一右,走向内室。

高萧萧自是知道,这二人以后在曹后的安排下,是要结为夫妇的。史书有“皇帝娶媳,皇后嫁女”的记载,这是后话了。

他们依礼再次向皇后行了礼,传膳女官着宫女早已布下菜肴,高萧萧偷眼看了下各色菜品,不过极普通的四菜一汤,倒是接近周总理国宴定下的标准。席上居然有豆腐、鸡蛋、素鸡,面筋等寻常之物!这在今人看来再普遍不过的菜肴,在北宋居然也出现在皇宫的饭桌上。果然是此一时彼一时呀!

皇后自是居首位,母亲陪坐,高萧萧等三孩童对面打横。姐姐吃的是温文尔雅慢条斯理,高萧萧却是挥舞着碗筷汤勺砸砸有声。母亲微皱了眉头。心想,这孩子,自打醒了过来,举止言谈之间甚是怪异,这样下去,在这深宫之中,只怕凶多吉少。

皇后也默默地看着高萧萧,宗实哥哥却朝她笑了起来,高萧萧不知所以,瞪他一记白眼珠,继续大喝起来。

虽然菜肴简单,但是毕竟是御厨慢火细做,没有人工的鸡精碘盐,滋味倒还相当不错。赵宗实轻轻将高萧萧脸上的一粒红米拿下,说道:“萧妹妹的吃相倒是天真烂漫,食物就该大快朵颐方是过瘾!”身旁的姐姐脸色却沉了下来,面皮微有些泛酸,高萧萧细致捕捉到了。她朝姐姐瞪了一个大白眼!

饭后,高萧萧诸人漱了口,净了面。退到一间内宫侧室。母亲和皇后步入正厅叙话。这间侧室,兼做书房,就是皇后问询赵宗实功课的地方。四书五经,诸子大作,堆满了高高案几。姐姐问道:“哥哥最近在看些什么书?”

赵宗实道:“在读《大雅》,若是我说在看东方朔公孙龙的怪异之谈,妹妹可否又要生气?”

高滔滔笑道:“东方朔的言论,哗众取宠而已。是一个郁郁不得志的内臣的牢骚话而已。哥哥可只将之当作笑谈消遣,多看些治国之论才不误时光。”

高萧萧听了内心一凛,这个高滔滔,果然有些韬晦。赵宗实笑道:“若是东方朔再生,我定不会辜负他的才智韬略。之乎者也读多了,便会失去了生活的乐趣。旁征博引,读些奇谈怪异,可以放松身心。不知萧妹妹怎么看?”

这个深沉的问题抛到一个九岁身躯,二十五岁头脑的高萧萧身上,她自诩虽在孩童时期不及他们天才,但她若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以现代人思维回答,定会吓着他们儿,不如,继续天真烂漫做个小白兔好了!

高萧萧当下浅笑道:“我只知道,人生苦短,功名利禄都是虚,何不寄情山水,逍遥一世的好!”赵宗实听了,朝她投来短暂的一瞥,似欣赏似赞成,可是马上又说:“萧妹妹率性天真,可是世人有几人能似陶渊明,都是心为形役,责任在身,只能徒又羡慕!”

是呀,他不是高萧萧,没有现代人的思维,儒家思想已经深深禁锢了他,况又生在帝王之家,高萧萧不免朝他投去了同情的目光。高滔滔在旁不语,只是说道:“宗实哥哥,不管怎样,我总会一路陪着你的!”

高萧萧看着姐姐的目光,心想,果然年少深情呀。半响,母亲方从皇后出下来,她目光盈盈,眼光复杂地看着高滔滔,说道:“皇后已经允了,萧萧随我回家,若宫中有事,皇后自会再召见进宫的,滔滔……继续留在宫中。滔滔,萧萧走了,你一人在宫里怕是要寂寞了罢!”

高滔滔却道:“滔儿不寂寞,横竖有宗实哥哥陪着!皇宫离咱们家,不过几十里,滔儿若是想娘了,自会告假回去呀!娘不必伤心,若是我争气,得皇后重用,保不定以后会壮大门庭,重振我高家的声威!倒是一时妹妹不在身边,恐以后想念的慌!不过我在皇后姨母这倒也便宜!宫中人多口杂,娘的心思我自是知道,可倒也不必说太多,恐落人口实!”

母亲听了,忙道:“为娘知道滔儿自小懂事周全,倒是我多虑了。你妹妹不如你,只能拴在我身边了。”赵宗实闻听,沮丧说道:“萧妹妹答应了要走么?”高萧萧心想,我当然希望巴不得现在就走,但是想着,他以后是皇上,还有好些地方要仰仗仰仗呢。

于是她笑道:“宗实哥哥,我当然舍不得离开你呀!但是,你以后可以和姐姐常来看我呀,也可以给我写信呀。咱们都在帝都,又不是什么天涯海角!”

赵宗实听了,反而有些,他小小年纪远离父母,来到皇宫,本就缺乏母爱,皇后又是严厉管教,如今,可人的玩伴又要离开,心中怎能不沮丧?

高萧萧心里也觉得难过,说道:“姐姐自会陪着你的。不过,我还是觉得宫外的生活有乐趣儿!”高萧萧瞥见姐姐和赵宗实眼里,流露出的是掩饰不住的羡慕之色啊!是呀,她高萧萧就不信没有不爱玩耍的孩童?

次日,高萧萧和母亲拜别皇后,皇后赠了高萧萧好些东西,绫罗绸缎,各种玩意儿,而高萧萧独独喜爱皇后赠的笔墨纸砚,都是上好的佳品。

一时坐到车上,她还看见姐姐和赵宗实朝她依依不舍挥手的小小身影。直到马车驾起,那两个豆大的影子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

母亲把高萧萧搂在怀里,高萧萧问:“娘,你怎么舍得让姐姐一人在皇宫?”娘无奈地笑了笑,说道:“你姨母会照顾好她的,对你姨母娘娘来说,你姐姐的存在比你有用的多。”

呵呵,高萧萧当然知道,她暗自庆幸,幸而穿的不是高滔滔本尊,否则,这个人她是肯定不能驾驭的。高萧萧笑道:“娘,姐姐会是人人尊敬的太子妃,以后还会是母仪天下的皇后,青史留名。”

母亲闻言,吓了一跳。连忙捂住她的嘴。出了二十里里城、四十八里外城,以至干道了。

汴京城内规划整齐,东城西市,住宅紧密,商业发达,一路尽是嘈杂的喧哗声。高萧萧还是头一次,亲眼见了这北宋的道路,便以之为奇,掀开车上的门脸,一路好奇瞧着。

“娘,咱家住哪?”高萧萧看着汴河两岸的迤逦风光,问道。

“住在汴河南岸,房子也是去年新买的,咱们原来住在亳州,现下你父亲在京城任职,我们就都搬了来。也是为着见你们姐俩方便。”

“娘,汴京的房价贵吗?”高萧萧有疑问,不知北宋的房价是否和北京的房价可有一比?

“怎么不贵?好多官员都是租着房子住呢!咱们隔壁的大文人欧阳修学士,家里的前厅竟然只供一匹马调头这么小!”娘说得自是有些夸张。

“什么?娘,名满天下的欧阳修大人就住咱们隔壁?”

母亲却见惯不怪,笑道:“傻丫头,这汴河两岸都不可住着朝廷的大员么,聚会作诗、互相监视什么的都方便。来了一年,娘已经知道很多文人了。什么范仲淹、梅尧臣、韩琦等等,娘都数不过来!”

高萧萧嘴巴大张,这么多名人都齐刷刷地在!心里又暗自一乐,原来古今房价都一样呀,她真是交了好运了,居然和欧阳修做了邻居,这以后,少不得要多多拜访叨扰了!

马车一路前行,越过酒楼饭庄客栈,越过挤挤挨挨的人群,走上了热闹非凡的一座桥,高萧萧乐得吱开了嘴,这可不就是张择端画的《清明上河图》的那座长桥么?

卖糖葫芦的,卖炊饼的,沿街耍猴卖艺的,赶集的,作坊雇工的,做小轿串门的,算卦测字的,应有尽有呀。桥下的碧波上是浩浩荡荡的行商船只,络绎不绝。

终于到了母亲所说的院子,位置不显眼,院落也不宽敞,可是极清幽。高萧萧和母亲下了车,一名五十开外的老仆在已在门外候着。娘问:“老院公,老爷哪去了?”

忠伯道:“老爷和随从在后园商量着,要给小少爷启蒙呢。容老奴去通报。”

高萧萧跟在娘身后,穿过长长黑瓦白墙的轩廊,掠过丛丛翠竹,不大的庭院后就是后园了。

首先映入高萧萧眼帘的便是一位三十开外的男子,身形高大,面容却是很温和,他见了高萧萧,赶忙上前将她抱起来,笑道:“三年不见,萧萧长高了不少!”高萧萧当然知道,男子便是她的父亲了,只是被他抱在怀里,还是有点脸红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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