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浩一曲唱毕,王亮早已惊得瞠目结舌。其实,并非刘浩的歌声宛若天籁,只是这首歌曲带给王亮的情绪和旋律,实在令他不敢相信会是刘浩自己创作的。要知道,刘浩真正学习吉他才不过一年半左右的时间,虽然进步很快,但写出这样旋律优美,和声又恰如其分的歌曲,怎么也需要相当的音乐积累才能办到的吧?
“这一定是他翻唱某一位我所不知道的歌手的歌曲——”王亮这样想着,终于试探性地问道:
“这歌是你的原创?”
刘浩收敛了一下心神,略微沉吟片刻,回道:“不是的,这是我昨晚做梦听见一位歌手唱的——”
“这么说,这歌就是你自己的原创咯?”王亮下结论似的说道。
面对王亮先入为主的臆断,刘浩真不知该怎么跟他解释了,实话实说吗?王亮肯定会认为他在编故事或者疯了。他只能委婉地说是梦中的一位歌手唱给他听的,然而这样的话在王亮看来,只不过是刘浩谦虚的托词罢了。
“好家伙!”王亮忍不住内心的激动,又嚷了起来,“原创就原创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还说什么托梦!在我面前你就不用这么谦虚了!对了,这歌儿叫什么名字?”
“这歌真不是我的原创——”刘浩有些为难地说,“是梦里一位叫许巍的歌手写的,我只不过翻唱他的罢了,歌名叫做《曾经的你》。”
“《曾经的你》?”王亮根本不理会刘浩的解释,在他看来,做梦梦见的旋律就是自己的原创,想想那些早已成名的歌手不是常常在接受采访的时候说什么在做梦的时候得到一段优美的旋律,最后谱写成歌了嘛?刘浩这小子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这套装逼的手法?
他转而兴奋地拍了一下大腿,继续对刘浩说:“好名字!歌曲很好,无论词曲都可以甩时下很多所谓的歌星几条大街了!”
“这歌真不是我——”
刘浩还欲辩解,却被王亮大声的呵斥打断了:
“好了!别跟我来这一套了!过度的谦虚就成了虚伪哦!”
他旋即又说:“好嘛!我觉得这个歌真的很棒,可以录下来寄给唱片公司!”
“好吧——”刘浩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其实——其实梦里的那位歌手,不止唱了这一首歌,还有——”
“你还有原创?!”
这次,王亮几乎大声吼叫了起来。
……
星期天下午,刘浩帮着母亲李英忙完菜摊儿的生意之后,按照预先的约定,去找苏紫嫣试音。
事实上,苏紫嫣现在的家与刘浩前世记忆中的位置完全一样,在一个名叫“鹿鸣苑”的高档小区内。刘浩记得,苏紫嫣的父母都是事业单位的工作人员,似乎还在里面担任了点什么重要职务,总之在丰饶市也算上层阶级的家庭了。在前世他与苏紫嫣谈恋爱的时候,还接到过苏母的电话,让他不要再纠缠自己的女儿了,还绕着弯子说了一大堆门当户对之类的刻薄话。总之,在前世苏紫嫣之所以最后选择放弃刘浩,苏母在其中算是起到了推波助澜的关键作用。
然而这一次,刘浩则完全没有了这样的顾虑,因为他压根儿就不准备和苏紫嫣发展男女朋友的关系。
刘浩按照记忆之中的路线,在市区的街道走了半个多小时,渐渐地,来自城市的喧哗变得弱了下来,他发现自己已经远离繁华的中心,来到了一片有着青山绿水的经济开发区。
无论从建筑风格,还是设计水平以及绿化程度,“鹿鸣苑”都是丰饶市首屈一指的高档小区。里面的住家非富即贵,要么是一些本城的富豪,要么就是一些单位领导或者其他的暴发户。小区建成后售价每平米3000元,这样的价格对于2001年的一个县级市来说,算得上相当高昂了。
刘浩信步走进小区,完全没有乡下人第一次进城的那种畏怯心理。毕竟,前世的他,独自在京城闯荡了十多年,什么高档豪华的地方没有见过。到了2010年以后,像“鹿鸣苑”这样的小区,不过只是一般的家庭住宅小区罢了,跟那些后来兴起的别墅小区根本没得比。
刘浩走到八号楼,直接沿着楼梯爬了上去(那时还没有电梯和电子防盗门),来到三楼的一个门前,“笃笃”地敲响了房门。
“谁呀——”
很快,房内传来了苏紫嫣银铃般的喊声,一阵匆促的脚步声随之靠了近来。苏紫嫣透过猫眼往外窥了一下,发现是刘浩站在门外后,急忙拉开了门。
客厅铺着白色的瓷砖,擦得相当干净,一张棕色的真皮沙发占据了客厅中央的部分。在电视柜上,彩色电视机和影碟机一应俱全,旁边还有两个巨大的功放,上面铺着碎花的防尘布。在客厅的角落,还放置了一个足有人高的巨大花瓶,分外醒目。而靠墙的地方,则摆设了几个绿色的盆栽。整个房间的装修非常精致,各种家具电器摆放得也是恰到好处。倘若刘浩没有前世的记忆,十几岁的年纪第一次走入这样漂亮的房子的话,就不会像现在这般淡定了,肯定会因为自身的寒酸而显得局促不安。
“不用脱鞋了,快进来吧!”看到刘浩准备脱鞋,苏紫嫣急忙招呼刘浩,“家里没人,我爸妈他们都去上班了,五点之前不会回家——”
苏紫嫣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些,也许在她看来,到一个女孩家里最怕的就是撞见女方的父母吧,所以为了不让刘浩提心吊胆,才会这么说的。说到底,她还是设身处地的考虑到刘浩的感受。可是,她不明白,对于这些刘浩根本就不在乎。
刘浩也不客气,直接就穿着鞋子走进了唐紫嫣的家里,看到苏紫嫣忙着给他倒水,便摆手制止了对方:
“不用了,我听完就走。”
苏紫嫣端着一杯茶水,听到刘浩如此冷冰冰的话,心里立即凉了半截。她默默地把茶水放在茶几上面,有点失落地解释道:
“钢琴在我的房间里面,你要不跟我进去吧?”
让一个男孩进到自己的闺房,这样的事,苏紫嫣以前根本连想都没想过。然而,当她和刘浩约定好了在她家里试音之后,她的心境就完全改变了。知道刘浩今天要来,她早上八点左右就强迫自己从床上爬了起来,并开始打扫房间。她彻底的把整个房间打扫了三遍,又用抹布将里面的家具擦拭了三遍,等她重新摆好物品的位置后时间已是中午十二点了。她又花了一个小时穿衣,换了各种各样的衣服,在镜子前照来照去,总觉得不够满意,又脱下来换上另外的一套——最后,她还偷偷潜入母亲的房间,拿着母亲的化妆品给自己抹了些粉底,涂了一点点的口红,甚至还往自己的身上喷了些许母亲上次去法国考察带回来的昂贵的香水。
她原本以为,自己经过这么一番精心的修饰和打扮之后,刘浩看见自己时一定会表现得相当惊讶。然而,让苏紫嫣感到极度失望的是,刘浩进门的时候只是礼节性的打量了她一眼,而且,她并没有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任何的讶异,完全就是例行公事的表情,除了平静什么也没有。为此,苏紫嫣不由地陷入了深深的失望的情绪之中。
苏紫嫣嘟着小嘴,领着刘浩进入了自己的闺房,赌气似的一屁股坐到了钢琴前,并打开了琴盖。
“随便弹点什么吧。”刘浩并没有在苏紫嫣的闺房多看一眼,只是笔直的盯着对方码在琴键上面白皙而修长的手指,不温不火地说道。
苏紫嫣默默地点了点头,弹响了第一个琴键,海顿的《D大调奏鸣曲第一乐章》的旋律便挥洒自如地流泻而出。苏紫嫣虽然有点不高兴,但还是弹得十分认真,这毕竟是一首八级的钢琴曲,对于她来说演奏起来还是稍显吃力,她必须投入全部的精力进去。
曲子很快演奏完毕,刘浩满意地点了点头:
“还不错呢!”
听到刘浩难得一闻的夸赞,苏紫嫣不禁心花怒放,一扫之前的阴郁,顿时又变得开朗了起来。她忙不迭给刘浩介绍了这首曲子的作者,并且,最后还不忘提及一句曲子的难度。
刘浩想了一下,对苏紫嫣说:
“我随便给你一个调的三个音,你能不能给我即兴来一段旋律?记住,要以这三个音为主音!”
对于即兴的演奏技巧,苏紫嫣也曾进行过长时间的练习,不过她的即兴天赋并不高,因此心中不由地有点忐忑,勉强朝刘浩点了点头。
刘浩于是给出了E调的三个音,让苏紫嫣随便来上一段。毕竟,刘浩做的是现代流行音乐,而不是古典音乐(古典音乐一般都是照着谱子演奏),因此对于即兴演奏有着很高的要求。
苏紫嫣虽然紧张,但毕竟有着将近十年的功底,终于还是按照刘浩的要求,弹奏了一段即兴,乐理上面倒也通顺。这之后,刘浩又分别给出了另外几个调的音,苏紫嫣总算表现不错,一一演奏了出来。
“很好!”
听到苏紫嫣的即兴演奏,刘浩不禁在心里暗自吃了一惊,他原本以为苏紫嫣不过是那种只会照着谱子弹奏的“音乐机器”,想不到即兴表演的能力也还不差,这倒是让刘浩有了意料之外的收获。
不过这个时候,原本安静的客厅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二人的进一步交流,并从门外传来了苏母的声音:
“紫嫣!在家吗?快点开门啊,妈妈今天提前下班了,买了很多你爱吃的菜哦!”
苏紫嫣一听敲门的是母亲,吓得浑身一抖,整个人简直如同被雷电击中了一般霎时间脸色煞白。她坐在钢琴前面僵了一会儿,这才回过神来,战战兢兢地对刘浩说:
“我——我妈——你——你在——你在柜子里面躲——”
“躲什么躲!”不待苏紫嫣把话说完,刘浩立即反驳道,“有什么好躲的?我又不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干嘛要躲?”
听到刘浩的斥责,苏紫嫣脸色又羞得通红,甚至连耳朵根子都开始发烫了。她只得硬着头皮,如同一只受惊的小猫般,走到客厅打开了房门。
苏母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保养得很好,看上去就像三十五岁的模样。虽然脸部隐隐有些皱纹,但从五官轮廓来看,年轻的时候必定也是一位难得的美人。
当刘浩向她解释事情的原委时,苏母一直盯着刘浩的鞋子看,难以自控地露出一脸的不满和嫌恶的表情。
“什么乐队?乌烟瘴气的东西?”听完刘浩的解释,苏母很不客气地说道,“我们家女儿现在正在学习阶段,马上就要高三冲刺了,哪有时间加入你那什么不正经的团队?”
“妈!你说什么呢?是我主动——”
听见母亲对刘浩说话如此咄咄逼人,一旁的苏紫嫣急得直跺脚,正欲辩解,却被母亲狠狠地斥责声打断:
“你给我闭嘴!你还有脸说话?趁我跟你爸不在家偷偷带男同学回来乱搞,你当我是什么?”
她转而又以居高临下的态度对刘浩训斥道:
“我女儿年纪小,不懂你这套把戏。我就不同了,我是过来人什么世面没见过?像你这种音乐流氓借着音乐的名义欺骗小姑娘,我年轻时候见得多了!”
“妈——”
苏紫嫣又欲争辩,却被母亲再一次粗暴地打断:
“你别说话!我倒要问问你的这个小男朋友,他父母都是做什么工作的,在哪个单位供职,我回头还要找他父母说道说道去呢!”
“我爸车祸去世了,”面对苏母不怀善意的挑衅,刘浩只是照实说道,“我妈没什么单位,她只是一个普通的蔬菜个体户——”
“菜贩儿?”
听到刘浩自报家门之后,苏母突然扬起了眉毛,阴阳怪气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