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小亮绘声绘色的给我讲着他下去以后看到的情景。我想起来问他:“那你怎么忽然就掉下去了?”我昨天就想问,一直没机会。
“你不知道那上面有多滑!”梅小亮道,“根本站不住人。”
“那你不是试过吗?”我也试过,挺牢靠的呀。
“那是你没踩上去,”梅小亮说,“一等全身的重量踩上去,人马上就滑下去了。”
昨天我可是没系绳子,万一梅小亮来得迟一点,……我不禁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的抱紧了胳膊。
“怕了吧?”梅小亮笑,“怎么感谢我啊?要不是我去的及时,你早已经空降到山底了。”
“我不是也救了你一次吗?”我说。
“你怎么救得我?用哭?梅小亮!梅小亮!”梅小亮学着我的样子道。
我打了他一下,才说道:“要不是这样,怎么能叫的来那几个驴友呢?”
“你说的还真是!”梅小亮点着头,胳膊又习惯性的搭在了我肩上,“既然是这样,那,恩公,你想要我怎么报答你呢?”
“不用!我们俩算是扯平了!”我摆手道,我知道他这话还有后招。
“那怎么行!”梅小亮手一紧,把我揽的靠在他身上。“知恩图报才是真君子嘛!可是我这人身无长物,……哎?”他眼睛一亮,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来了,“干脆我以身相许怎么样?”
张猛和高慧这时候才下来,一见我们俩就说:‘哎呦,我们可什么都没看见啊。’
“那还不赶紧撤?”梅小亮头也不回的说道。
“行行行!我撤,我撤。”张猛走出去又回过头来,冲我们叫道,“你们俩加油!”
梅小亮挡着视线,我只听见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渐渐的走远了。
“问你呢!”梅小亮的脸上没有一点笑容,像是在等待一个事关生死的答案。
“我觉得……”我咳了一声说道,“还是结草衔环比较好。”
我自以为风趣的回答,却没得到梅小亮的回应,一抬头,见他已经迈着大步向山下走去。
“你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啊?”我追上去说道,“我这不是跟你开个玩笑嘛。”
“谁跟你开玩笑呢!”梅小亮一睖眼道。
“那,那是我错了,我以身相报好不好?”我求饶的说道,“我这不是想把这个机会留给我吗!”
“你想报我还不想要呢!”梅小亮依旧大步流星的,头也不回。
“那,那,再加上结草衔环,这样总行了吧?”我追在他后面说道。
梅大小姐好歹算是站住了,可依旧不拿好眼看我,嘴上说道:“你这就是标准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是是是,”我点头如捣蒜,“我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那你也就别再黑着脸了,笑一个好不好?”
这才算把大小姐哄的云开日出。
回去以后,华永利和米峰云这两个人倒是风平浪静,我和梅小亮却被大家认定是好上了。一天的拿我们俩开玩笑。
没过几天,我们就二访小城。我这时候才知道华永利是准备来此地开拓市场。本市的商品房市场已经是接近饱和,有远见之明的一些大佬们纷纷把手伸向一些较为偏远的下级县市,华永利当然也不会落后。
华永利经人介绍认识了这里的一位县领导。这位领导极力游说华永利来此投资。我们后来才知道,当地的领导都有招商引资的任务,就和银行的业务员揽储一样,完不成是要受处分的。
我们这一次去的目的,就是面见这位领导,听他介绍一下大致的情况。
老罗也跟着来了,张猛那边的工地一结束,他也就跟着赋了闲,想过来看看有什么他能做的。
我还是管我的后勤。这是我的工作。自加入润华以来,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轻松。一旦你把公和私分开来,于公于私都会觉得轻松。
中午领导请吃饭。别看小城落后,县委的招待所却非常豪华。旁边就是一个巨大的人工湖。白天来还不觉什么,只是小桥流水,荷花锦鲤。但晚上就截然不同了。所有建筑物的轮廓都用一圈明黄色的灯勾画出来,鳞次栉比,金碧辉煌。掩映在湖光山色之中,远远看着就像是一座皇宫。这时候你才能看清这地方有多大。
领导是单人赴会,一个人出面接待了我们。包间里不时回荡着领导“哈哈……”“嗬嗬……”的爽朗笑声,让人觉得,领导的笑,就和我们说话一样必须和简单,不需要有感就能随便而发。
“几位真是年轻有为嘛!哈哈哈哈……考察的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大有可为啊?啊哈哈哈……”
“跟着老总出来的的美女,怎么能不会喝酒嘛!哈哈哈哈……”
笑的我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华永利自然只能是说好,说这里环境好,空气好,民风也淳朴。总之人杰地灵什么都好,就是不往正事儿上说。
“对嘛!”副县长说,“我们这里是既沾了这山的光,又被局限在了这个山上。不知道的人一听我们这里是山区,还以为我们这里有多落后呢,哈哈哈哈……可俗话说,靠山吃山,这座山要是利用好了,那可是了不得啊!不仅能带动我们本县的经济发展,对你们来说,也是个一本万利的好买卖啊!啊?你像我们这次外出考察,看到很多地方不都是靠旅游带动经济吗?可他们有什么呀?有一片片坡就叫山,有一片片水就叫海,跟我们根本没法儿比!我们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原始森林!现在还只开发利用了不到百分之四十,剩下的空间有多大,你们能想象的到吧?啊?哈哈哈哈……所以啊,我希望你们这些有识之士能抓住这次机会,开动脑筋,集思广益,我们共同把老祖宗留下的这份宝贵遗产开发利用起来,这也是惠及子孙的一项善举吗,当然,对你们来说,这也会是一项极好的投资,只要你们来,我们一定会从各个方面给与照顾和扶持,肯定会让你们不虚此行的。哈哈哈哈……”
我这才知道,领导的本意是想让华永利搞旅游开发。山上的森林公园是能吸引来不少游人,但由于缺乏统一的管理和规划,这座山目前还是一座没主的野山,谁想上去玩谁上去。俗话说,守着金山讨饭。领导们瞅着这山大概就像一座只能看不能用的金山,也是急得不行。
华永利恭维着,说有你这样一位为民造福的好领导,用不了几年这里一定会大变样的。
“那当然喽!”领导当仁不让的说道,“在其位谋其政嘛!我们这里的年平均收入还不足五千元,部分偏远地区条件更差。你说我怎么能不着急呢?啊?什么时候老百姓的日子过好了,我们吃这碗皇粮也算是问心无愧了嘛!”
能做十几个人的包间,只稀稀拉拉的坐着我们六个人。桌上的菜却摆的满满当当的,烟酒饮料也是由服务员用托盘统一端上来的。也没见人点菜,不知道这一大桌烟酒饭菜是不是每个包间都有的标准配置。
酒过三巡之后,话题也越扯越远。为民请命的副县长只喝的满面红光,站都站不稳。拉着华永利的手,一定要他再多考察几天,他要有时间的话,一定会全程陪同,详细的把县里的各项情况介绍一下。
华永利虽然一来就先去爬的山,但是我知道他对什么旅游开发没有一点兴趣,他志还是在他的老本行,只不过现在条件还不成熟,所以秘而不宣。
我已经回了房间了,又听见梅小亮在门外喊,跟我要充电器。我把充电器和他的水壶一便拿给他,他又说肚子不舒服,让我烧壶热水给他送过来。
吕强他们又是一通取笑。说当初就应该给我们俩开一间房的。
华永利也跟着笑哈哈的。我什么也没说,拿着水壶回了我的房间。我不喜欢在这种时候秀什么恩爱。再说了,和华永利接触这么久,我知道他心里想的和脸上表现出来的完全是两回事。我不确定他这一笑代表着什么。
这一趟回去以后,华永利再没有提起过那座小城,好像已经把这回事翻片儿了。一时再没有什么新项目开展,所以这阵子大家都比较悠闲。办公室也恢复了以前的热闹。不过来找华永利的却多半都是一些我不认识的人。有一天下楼的时候,和一个匆匆上楼的人打了个照面,就在一错身的时候,我看见他扶起了墨镜,下面一只眼是个凹陷的黑窟窿。来人斜着眼睛看了我一眼,面无表情的上了楼,我却被吓得浑身肌肉紧缩。
还有一次是一个开着白色路虎的短发女人,直把车开的堵在大楼门口,然后昂首挺胸的上了楼。
我打量着那辆白色路虎,不知道这位女士是来要账的还是来叙旧的。
走过去了,才发觉停在旁边的一辆深色轿车的车门和车帮很不简单,又折回来看了一眼,果然是我不认识的一个车标。
听说吕强顶账顶回一辆紫色的玛莎拉蒂,一直放在车库不敢开出来,看来就是这辆了。不过现在灰头土脸的,不留心还真看不出它真实的身价来。
吕强却为这车伤透了脑筋,放着不管吧,毕竟是好几百万的东西,还得再花钱租个车库。开吧,他现在欠着一屁股账,哪有那心思摆阔,又怕被要账的看见给砸了。转手吧,可现在谁能开得起这么好的车?“这么贵的车谁要啊?这要换成十几辆一二十万的车,我早就顶出去了!”吕强道。
以前是抢着开豪车,这还没过几年,风向就变了。
短发女人是来找张猛的。没一会儿就下来了,和我问起张猛来。我只能说不太清楚,我们不是一个部门的。女人破口大骂起来,“什么东西啊!你没钱就说没钱的话,还在那儿给我装X!一会儿说在上海考察呢,一会儿又说要开发什么森林公园,欠的修理费都好几年了,一分钱也不给!一打电话就说过两天,这不,回回都让扑个空。气死我了!我今天要是见到他,非跟他拼个你死我活不可!”
“那你来的时候没打电话吗?”我说。
“怎么没打?他说正在办公室等拨款呢,让我过来。可你看,哪有个鬼影儿啊?还一天的吹牛说做什么大事,他这样的要能成了事,那老天爷真是瞎了眼了!”女人骂起人来,和陈美萍有得一拼。一样的声音洪亮,语气饱满,听着特别解气。
得知我和梅小亮‘好了’以后,老妈高兴的都不知说什么好了,双手合十一个劲儿的作揖,“太好了!妈就知道你和小亮会有这么一天的!妈一天的求老天爷保佑,让你们俩能在一起,谢天谢地,老天爷听见了!谢谢老天爷,谢谢各路神仙!”
老妈好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我也觉的很高兴。
于晓琴来的时候,还会煞有介事的跟老妈讨论起什么彩礼啊陪嫁什么的。听得我真好笑。
“老妈,到时候你只管狮子大开口,你就算是要一千万的彩礼,梅小亮肯定也能拿得出来!”于晓琴跟老妈说道。
“一千万?!听着也吓人。”老妈笑着直摇头,“咱不要那么多。咱们这是嫁闺女,又不是卖闺女。别让人笑话。”
“老妈你不懂!”于晓琴道,“这才显得咱小含身价高吗!你到时候再拿出几百万做陪嫁,这不两方面的面子都有了吗!”
“咱不搞那些个表面文章!”老妈道,“我呀,早给小含准备好了。你到时候,好像你们家给赔了二十万是吧?我也就照着那个数。咱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就行了。”
“哎呀老妈!我那是哪时侯的黄历了!你还照着我那时候的来。”于晓琴笑道。
“那现在兴给多少啊?”老妈问。
“老妈!你别听晓琴胡说,这事儿哪有什么标准啊?多少都行。”我说,“还有陪十万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