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生命像粽子，箬叶是岁月，馅和糯米是经历。箬叶是经历的衣，馅是岁月的心。岁月的皮包着经历的心，经历的心粘着岁月的皮。当时间的手把经历的馅包在岁月的皮里时，锅便是粽子的归宿，粽子投入了锅的怀抱，锅好像成了粽子的娘。当粽子的骨髓被煮烂后，它却被品尝者一饱口福了，它的生命随着胃的亲吻与肠的抛弃，化作了泥。
若火的父亲王光成的生命最后也像粽子一样，被阎王一口品尝掉，然后被大肠抛弃，被泥土亲密无间地接走。他告别了阳光、星星、空气和人间万物；他寿终正寝、抛弃妻儿、魂归香火。若火的二哥王若土后来告诉他说：“父亲一口气总是咽不下去，他一直喘着粗气，捂着胸口，脸色发白，呼吸困难，像拔河一样，阎王爷在那边，父亲在这边，足足有一个钟头和阎王爷拉锯着，嘴巴一直在动，手指比划着……”他分明是在等他的老三回来看他一眼再走啊。等若火匆匆赶回家时，他父亲眼睛睁着、不情愿地走了。他看到这情景，只能默默地含着眼泪为父亲轻轻的合上了眼睛。
老三，老三就是王若火，因为他上面有两个哥哥，加上他大方直爽，乐于助人，村里人都亲切地称呼他为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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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1年若火就读于杭州商学院，学习管理学专业，空闲的时候他喜欢阅读小说和诗歌。9月30日，这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下午学院召开国庆节庆祝大会和全体师生表彰大会。陈小泽院长当着大家的面表扬了若火，他说：“王若火同学从农村来到了城市求学，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他利用业余的时间做家教，值得我们全体学生学习。他所作的《金钱与自由》这首诗，道出了金钱与自由的深刻涵义。”小泽停顿了一会，继续说，“明天是我们祖国的国庆节，我们举国欢庆的同时，我希望同学们不忘国耻，时刻要有防备之心。就拿小RB来说，他们地少心野，人小头大，他们千百年来侵华的野心从来就没有断过，他们妄图以蛇吞象。我希望同学们将来走上社会这所大学后，在工作中处理人际关系时，不要被金钱诱惑，不要忘记自由的可贵。如果要以身试法，即使有再多的金币，自由丢了也换不回来。”他咳嗽了一下，喝了一口水，又说，“我就讲到这里，不耽搁大家的宝贵时间了。现在，我们请王若火和陈雪莲两位同学上主席台一起为大家朗诵《金钱与自由》这首诗。”
若火听到师生们热烈的掌声，心像兔子一样随时都有可能蹦跳出来跑到田野上、森林里去追寻幸福。
在全体师生热力的掌声中若火和雪莲一起走到主席台，他们互相点了一下头，对着全体师生大声地朗诵起这首《金钱与自由》的诗歌。
莲：金钱没有眼睛
自由没有窍门
火：对于金钱许多人下过定义
我因钱的需求
花去了太多的精力
对一个生活清贫的我来说
金钱虽然重要
却不是我唯一
在我的记忆中
爸爸一直是一分一厘的过日子
在我的假期里
我会跟着爸爸干活
用自己所挣的一块两块
交点学杂费减轻爸爸的负担
我知道这些金币
都是我的血汗所凝
莲：自由的价值我珍惜
金钱的分量我掂着
在学校有些同学
傲慢地吸一口烟
神气地喝一口酒
瞧他那样儿
不知道他们自个儿会不会恶心
假如他们毕业后
学会三拜九叩的礼仪
见了上司就呈上丰厚的礼盒
殊不知这样九九归一
会不会拜出个官老爷
他们口中的茅台酒
会不会喝掉我们生存的世界
他们手中的金筷子
会不会吃掉我们共有的天下
火：我把自由视为姊妹
我绝不与金钱称兄道弟
我必须对自由尽心
我绝不让金钱抹煞我的思想
因为自由会歌颂金钱
金钱却买不到自由
莲：真的为了我们不再麻痹
为了我们的父母老有所依
为了我们的祖国不再发生耻辱的历史
为了我们的民族不再挑起贫困的担子
为了金钱不再遭到屈辱
为了自由永葆青春
我需要金钱
我更渴望自由
*
傍晚的阳光踮着脚，踩在学校广场的树梢上，然后又偷偷的从树梢缝里跑出来吻在轻轻哼着歌的雪莲的脸上。温暖的冬天，斜阳衔着她的发，暖烘烘的热着她的心。学校内湖中心，几对天鹅对着水中的倩影亲吻着，时而又拍打着翅膀嬉戏着。雪莲引以为豪的不是她老爸是商学院的陈院长而是她的外公做过***军队的军长，后来投诚当了共产党的军长；她更引以为豪的是她的外婆是俄罗斯金发美女，她一头金发是遗传外婆身上四分之一的血液——她来到这个美丽的世界是带着外婆的正宗基因来的。她，鹅蛋脸配上一头金色的秀发，随便穿套校服，扎个马尾就飘逸亮丽。她，两道浓眉像画家特意画在她的双眼皮上方，仿佛神箭手左右开弓，两道眉箭即刻向反方向射去。
“若火同学，你看，你看那桂花多漂亮，闻着多香啊！”
若火顺着雪莲指着的桂花树望去，见金色的桂花装点着整棵桂花树。他深深地闻了闻，说：“哦，是很漂亮，香气满鼻子了。”
阵阵秋风吹来，满树桂花飘香。
草坪中央的这棵桂花树轮廓分明，身子挺拔，长得生机壮观，得天独厚。它纵横着胳膊与手指，仿佛就触及到了天堂。桂花的芬芳几十里外都能闻着。她和他都感到心旷神怡。她走到桂花树下，指着桂花笑眯眯地说：“你把那枝绚丽夺目的桂花帮我摘来。”
“好，我去摘来给你，让你享受温馨的花香。”若火听见雪莲叫他去摘桂花，他没有推托之辞。他动作敏捷地爬到了树丫间，摘了几枝金黄色的桂花。
“快下来，把桂花给我！”雪莲圆溜溜的眼睛闪烁着热烈的火花，她急切地叫道，“若火同学，快把桂花丢下来给我！”
“不给！”他很得意。
“真的不给吗？”
“真的不给！”
“那我走啦！”她嘟着小嘴作势要走地迈出脚步。
“那就给你吧。”
若火把桂花抛了下去，桂花划出了优美的弧度落在雪莲的手上。她接着桂花，喜悦着。忽然，在还有两米之高处，他一不小心掉了下来。她跑过去伸手把他扶了起来。站在他面前的她，亭亭玉立，鹅蛋脸总是红扑扑的。那犹如秋水一般的眼睛总是那么明亮，那么深邃。这双眼睛，仿佛是夜空中的两颗星，总能给人以热烈的、希望的光。很多男生都被她清澈的眼睛所吸引。班长贾昌优就被她这双眼睛深深的吸引着。自开学后，昌优一直盯着这朵班花。
空气中弥漫着天鹅戏水的喜悦。雪莲的书包抛在绿草茵茵的坪地上。她青春的思绪也随之涌动，编织成一朵朵等候蜜蜂来采蜜的花朵。她忽然感觉自己像荷叶上的一滴露珠，专候着他来欣赏，等他来吸吮。
雪莲爱的人是若火，而不是昌优，然而若火爱的人是三梦，而不是雪莲啊。
爱情这东东就这样阴差阳错地隐藏于人们的视线之外，存在于每个人的心灵深处。
人是最古怪的，明明可以拥有的，却不去珍惜，往往触手不可及的，却一往情深地去争取。特别是感情，有时你要它，却离你千万里，有时你不要它，却在你身边。
“若火同学，你的《金钱与自由》这首诗，它虽然是述事诗，却是直接抒发情怀的一首激情诗，相比之下我更喜欢你的另外一首诗。”
“更喜欢哪一首诗呢？”
“更喜欢《你是勤劳而美丽的善良女生》这首。”
“哦，是这首啊。”
“你把一个勤劳的美丽的善良女生呼之欲出，不知不觉从你的诗歌跳了出来。”她略有所思，继续道，“读它，仿佛心灵都被净化。不知道哪位女生这般荣幸，能够得到你如此的宠爱。”
“她是我老家的一位女孩，是一位很孝顺父母的女生，姓毕，叫三梦。”
雪莲从书包里拿出一张西湖诗报递给若火，满怀喜悦地说：“若火同学，你看，这期西湖诗报上有你的两首诗歌，一首是《金钱与自由》，另一首是《你是勤劳而美丽的善良女生》，我好喜欢后面的这首诗歌。”她说着便轻快地朗诵起这首诗歌：
你是勤劳而美丽的善良女生
像那口含甜蜜的蜜蜂在空中自由飞翔
说不尽你的勤劳道不完你的善良
有你的日子里我的生命闪烁着奋进的源泉
河流绚丽是你心弦拨动的歌
引诱我走进你迷宫般的世界
我要用耀眼的文字编织音符
为你火焰般的爱情放声歌唱
你是勤劳而美丽的善良女生
蝴蝶伴舞记得你鲜花盛开般的倩影
当我走进你迷宫一样的森林
我的思想便垂落在你开阔的心田
“诗，是我心灵的源泉，我不会让它干枯，没有了它，我的心田怎么会有甘露滋润。”若火对雪莲说，“我内心有一股力量在涌动，它像涌泉一样时时都流动着，给予我向上的精神力量。”
“我以前喜欢读席慕容的诗，读她的诗我感到有一种哀怨的旋律流荡在诗中。我只觉得太缠绵了，然而她的深沉、流丽、别致却是我极为欣赏的。”
“我要对你说，我也非常欣赏席慕容的诗。”若火与她交流着读席慕容的诗心得，“从她的诗中我读到了她的无怨，她的宽容，她的直率，她的深沉。”
“你的诗，情意浓，像一支温柔乡里的小夜曲，让人醉，让人叹，好像每个细胞都沉浸在温柔、甜美的感情溶液里，仿佛整个身心都被融化了。”她像是看透了若火的心似的，“你的诗展现出一派庄重、矜持，重情义、重默契、重含蓄、重心心相印，有种温文尔雅的心灵景象。”
“这么说我的诗，你很喜欢喽。”
“是啊，我好喜欢！我的几个闺蜜说你是情歌王子，是她们的诗神。”她自己想说的话借闺蜜的嘴巴说出来，反而觉得轻松的多，“你挺拔的鼻梁，略偏肥大的耳朵，炯炯有神的眼睛，茂盛的眉毛，这些特征配上你国字型的脸，你都变成了我们女生心目中的男神了。”
“去你的，你还是我心中的女神呢。”
“真的吗？”
“臭美！”
他们这样聊着人生聊着诗，聊着诗一样的生活。雪莲为人很热情，在表达上却很含蓄。她心里想和若火说的那句话始终说不出口，只是和他这样聊着。她多么希望《你是勤劳而美丽的善良女生》这首诗，若火是为她而写的。
若火喜欢看课外书，他会从中吸取精神营养。对他而言，书就像老师一样，教导他时刻保持头脑清醒，叫他依着坚定的信念来行事，叫他从中吸取智慧的源泉和培养必胜的信念，叫他的言行更接近于道德。
大学的生活不像高中时那样作业劈天盖地的压下来，做不完的卷子像魂魄一样跟着回家，晚上的时间都被作业占领。这个国庆节放三天假，加上上个星期六与星期天补课，就有五天假。若火想，我可以好好利用五天的时间在学校安静地看书和学习了。
夕阳只露着半张脸，它醉了，它要去睡觉了，它染红了整个校园，染红了他们的脸。若火想着家里的父母也像夕阳一样垂暮，心中未免有些伤感。他们并肩走着，伴着夕阳的余晖回宿舍。
“若火同学，你有一封电报，”贾昌优同学气喘吁吁地跑着，“我刚从传达室经过，看到你的电报就给你带来了。”
若火接过电报一看，是他大哥王若水发来的，只有六个字：父亲病危，速回！
夕阳就快落山了。
若火呆呆的立在那里，看着夕阳慢慢地垂落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