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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明天会更好

和颂伊一起吃了午饭后,颂伊的车夫就搭着苏子文和琪筱一路穿过京城,往龙腾大街走去。

琪筱问苏子文是去哪里,结果苏子文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凭着记忆指引着车子一路走来。

终于,琪筱听到苏子文说:“前方拐角停下。”

她连忙好奇的探头出去,只是看了一眼,脸上顿时大变,嘴唇颤抖,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这是苏子文和苏媛来到京城后找工作的地方。在城墙下,上百个老弱妇幼或躺或坐在地上,骨肉嶙峋,衣服破烂,眼神麻木。见到有人过来,发出凄凉却干涩的乞讨声:“公子,小姐,求求您给点吃的吧。”

琪筱看着那些坐在地上,衣领插着草签的小孩子,面色苍白,紧紧的抓着苏子文的手臂,差点没晕倒。带着哭腔问苏子文:“苏公子,您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苏子文轻轻摸着她的脑袋,安抚道:“别怕。这是我来京城后到过的一个地方,我开始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后来我才知道,这些都是经历战乱的流民,他们是在这里求一口饭吃。”

琪筱用力的点头,看着一个身材瘦小,脸庞凹陷,眼睛凸起,骨头如同柴禾一般,躺在同样瘦弱的妇人怀中,双目紧闭,呼吸微弱,胸膛轻微起伏的小女孩,泪水刷刷而下,痛苦的泣不成声:“苏公子,我七岁那年叛军攻入我的家乡永忠县,抢完了我们的粮食,我爹娘带着我和哥哥弟弟逃到昌州,后来我爹为了把一点点口粮留个我们,连续六天没吃一点东西,结果饿死了,没过多久,我哥哥也饿死了,我娘带着我和我弟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好把我也给卖了,我到现在也不知道我娘和我弟弟是死是活,我好想我爹和我娘,苏公子,我好想他们!呜呜呜呜!”说着,抱着苏子文嚎啕大哭,哭得伤心欲绝。

苏子文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轻声安慰:“没事了,以后我就是你的哥哥,我会好好保护你的。放心吧。”苏子文虽然也是个孤儿,但至少没经历过这样的人间惨剧,现在听琪筱一说,心下也甚是戚戚。

苏子文的话让琪筱特别的心暖,仰起脸来,泪流满面的看着苏子文:“苏公子,您为什么对琪筱这么好?”

苏子文温柔的道:“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琪筱心里想着我,把我当哥哥,我就把你当妹妹。”

琪筱泪眼晃动,脸上又哭又笑的抽动着,害羞的放开了苏子文:“我是个婢女,对苏公子好是应该的,我怎么配?”

苏子文笑道:“我其实也是孤儿,刚来京城的时候也是身无分文,只好来这里找工作,结果遇上了雪妃的管家,其实我现在也还只是雪妃家的仆人,和你差不了多少。”

琪筱破涕为笑:“苏公子就爱骗人。”擦着眼泪,充满期待的望着苏子文:“苏公子,她们好可怜,你本事那么大,帮帮她们好不好?”

苏子文从口袋里拿出钱袋,全部倒在琪筱的手上:“你和富贵先去买点东西给他们充充饥吧,就买最便宜的粗粮就好,这样可以买多点。”

琪筱犹豫了一下,觉得拿完了苏子文的钱很不好,但是看着那些只剩一口气的逃难者,每一个塑币都能多救一个人命,所以还是点了点头:“谢谢苏公子。”

苏子文笑道:“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琪筱和车夫富贵很快的买来了饼面,几十个晶币,买了一车的大饼和面包,这一边苏子文已经让这些逃难者一个个的排好了队,大概不时的有人施舍食物,所以这些人也不难指挥,一个个用尽所有力气,站起来排队,等到车子过来,闻到扑鼻的面香,这些人顿时两眼泛光,喉咙不住的吞咽,哄的一下全都堵在了车边,叫喊着,手伸得老长,向着车厢抓着,幸好有苏子文护着,要不然琪筱都被这些人撕了不可。

琪筱和富贵站在车上,一个发饼一个发馒头,苏子文在旁边维持着秩序,这些逃难者拿到饼面后顿时一阵狼吞虎咽,好几个因为太急,差点没噎死过去。

因为买的都是几个塑币一个的大饼和大馒头,所以这一两百人都分到了两个饼和两个馒头,还剩一些,琪筱和苏子文又发给了那些小孩,好几个母亲对着琪筱三人下跪磕头,感谢他们的善举,让琪筱眼眶红红的,几欲落泪。

三人忙活了大半天,终于把粗粮分完。琪筱坐在车夫的位置上,微笑着看着这些那个小女孩狼吞虎咽,而她的母亲在吃了小半个饼以后,就把剩下的饼用衣服包好,贴身藏在胸口,宠溺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丝干涩的微笑,而那小女孩在吃了一半以后,突然停了下来,乌溜溜的大眼睛望向自己的母亲,然后把手中的半块饼递到母亲的嘴边。那母亲小小的咬了一口以后,又把饼塞进女儿的口中。

两人相依为命,相亲相爱的样子把琪筱看得都痴了,眼泪瞬间挂满了脸庞。

那时候自己也是这样,好不容易有了点吃的,娘亲都留给了自己和弟弟,但是琪筱却一口也不敢多吃,只怕自己吃下去,一觉醒来,娘亲就像爹爹一样饿死了。

她其实一点也不恨娘亲,只是希望她们在某个地方,好好的活着。

苏子文安静的陪她看了一会后,突然道:“琪筱,你带了笛子吗?”

琪筱连忙擦去眼泪,用力的点头道:“带了,有的。”手忙脚乱的翻着自己随身袋子,找出那笛子,递给苏子文:“苏公子,给。”

苏子文道:“那首明天会更好,你会唱了吧?”

琪筱“啊?”了一声,下意识的摇头:“不会。”

苏子文道:“我给你伴奏,你来唱。”

琪筱用力摇头:“不,不!我不会,苏公子,我真的不会。你唱,你唱好不好?你唱一定很好听的。”

苏子文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道:“如果你唱歌就能救下这些小孩呢?”

琪筱不明白,眼眶红红的大眼睛凝视着苏子文。

苏子文道:“琪筱,你知道我没什么钱,今天我们给他们买了饼,但是明天呢?后天呢?”

琪筱脸色顿时黯然下来。

苏子文摸着她的后脑勺,微笑道:“虽然我帮不了她们,但是你可以的。”

琪筱又惊又疑:“我?我不行的。我这么笨,只是过小婢女,我什么也不会,怎么行?”

苏子文解释道:“那天你也看了周渺渺的演出视频,你知道吗?她这样一场晚会能够挣几千个钻币。如果你能像她那样,靠着唱歌挣钱,就能救下这些小孩。她们就可以不用离开自己的父母,就能勉强的长大,工作。”

琪筱脑子一片空白:“不,我怎么行?我唱得又不好,我只是一个小婢女,我怎么行?”

苏子文握着她小小的手,给她力量:“我相信你。你的声音很好听,你既然那么喜欢唱歌,为什么不用你的力量去帮助这些人呢?我也会帮助你的,你相信我好吗?”

琪筱无助的看着苏子文,他把这么大的担子压在了自己的身上,仿佛自己拒绝了,这些小孩就会死去一般,可是她什么也不会,也不敢,她能怎么办呢?

苏子文拿起笛子,微笑着道:“琪筱,你很优秀,你比自己想的都要优秀,我相信你。如果你想好了,就大声的唱出来好吗?”如果是和平年代,那么苏子文绝不会这样逼迫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但是现在东国面临着战乱,谁都有可能在这场浩劫中失去生命。那么她又有什么理由躲在别人的羽翼之下苟且偷生呢。

优美的音乐从木笛中吹奏出来,充满力量的旋律震荡着人的心灵。原本喧嚣的街道瞬间安静下来,在吃饼的,在聊天的,在做生意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停下手中的活计,顺着声音望过来。

熟悉的旋律轻易的让人忘记了一切,配合着旋律的歌词在琪筱喉咙里不住的徘徊,仿佛要冲开束缚跳出红唇一般,但是坐在苏子文身边,众目睽睽之下却让她本能的无比羞涩,抑制住了那挠人的冲动。

人越来越多,那些小孩眼中透露着光芒,一个个站起来,围在了苏子文的前面,胆怯,却又渴望的看着苏子文,一动不动的听着,想要将这美好的音乐记在心里,永远不要忘记。这一刻,他们忘记了自己遭遇的不幸,忘记了自己一无所有,纯洁的享受着这美妙的时光。

琪筱看着他们稚嫩苦难的小脸露出幸福的微笑,看着他们明亮的眼睛天真无邪,琪筱的心一阵阵的揪起,让她眼眶又红了。

四五分钟的歌曲,转瞬就完了,周围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那些小家伙用力的鼓掌,激动得要跳起来。而苏子文身边不知不觉围了几十个人,也在鼓掌,叫着:“太好听了!再来一曲!再来一曲!”“再来一次,我刚才没听到开头!”“公子再来一次!”

音乐带给人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好了,能唤醒所有幸福的记忆和遐想,让人忘了一切,甚至饥饿和痛苦。只是这幸福是那么的短暂,也许再也不可能听到这么好听的曲子了。于是众人都大声的呼唤,要求再来一遍。

苏子文望向眼眶红红的琪筱,鼓励道:“琪筱,闭上眼睛,和我一起唱好吗?”

琪筱看着那些小孩天真的眼神,脑子一热,猛地用力点了一下头!

然后转瞬之间就觉得无穷无尽的压力袭来,她全身情不自禁的抖了一下。苏子文握住她的手掌,安慰道:“别怕,我在这里,我会陪着你。”

琪筱颤抖着道:“谢谢你,苏公子。”

“闭上眼睛,什么都别想,就当我们是在基地里,旁边一个人也没有,别怕,知道吗?”

琪筱闭上了眼睛,尽力的稳住自己的心神,然后苏子文的笛声再次在耳边响起。

人群瞬间再次安静,一双双眼睛都望向苏子文,在简单的过门后,琪筱终于张口了口,用颤抖的声音小声的唱起。

虽然声音细不可闻,但苏子文不以为意,望向琪筱,继续吹奏,而众人很快也发现了那个美貌可爱的小女孩的动作,把目光转移到了琪筱的脸上。只是闭上眼睛琪筱什么也看不见,慢慢的将心神投入到这首熟悉的歌曲当中。

抬头寻找天空的翅膀,候鸟出现它的影迹,带来远处的饥荒无情的战火依然存在的消息……

触动灵魂的歌词,激荡着琪筱的情绪,让她彻底的忘了一切,情不自禁用她最好的状态大声的歌唱:

玉山白雪飘零,燃烧少年的心,使真情溶化成音符,倾诉遥远的祝福。

唱出你的热情,伸出你双手,让我拥抱着你的梦,让我拥有你真心的面孔,让我们的笑容,充满着青春的骄傲。

为明天献出虔诚的祈祷……

琪筱清亮的嗓音在大街上回荡,充满着感情的歌声感染了每一个人。如果说第一遍苏子文的笛子独奏只是让人感觉这旋律的优美的话,那琪筱的歌声就让人感到发自灵魂的震撼!

战火焚城,无辜的百姓四处逃难,一个个稚嫩的生命在饥荒中凋零,无数母亲抱着自己的儿女哭天抢地!

琪筱的歌声把所有人带到了凄惨的回忆里,许多的成年人流下了痛苦的眼泪。他们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被一首歌如此感动。

只是这歌曲依然充满着对生命的热爱,对美好明天的向往,琪筱在苏子文的笛声伴奏中倾尽全力,让人心悸的发出了对所有人的呐喊:

唱出你的热情,伸出你双手,让我拥抱着你的梦,让我拥有你真心的面孔,让我们的笑容,充满着青春的骄傲,为明天献出虔诚的祈祷。

琪筱紧闭的双眼情不自禁流下了眼泪,她把双手紧握在胸口,身体颤抖,用尽全力的伸长脖子,向着天空发出呐喊。

我不知道你们的明天会不会更好,但是我希望你们坚持下去,我多希望更多的人帮助你们,希望这个世界没有饥荒和战火,希望我们能够还在这里唱着这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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