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玄妙的事物,有很多。有一种,名为“时间”。
漫长而愉悦的时光是那样的飞快,短暂而痛苦的日子却是如此的难耐。
原本感觉稍纵即逝的寒假,此时在秋岚看来竟是如此的漫长。
“也不知道,你过得好不好?”四周无人之时,秋岚总会念起这句话。
春节后的几天里,秋岚也有随着父母走亲访友。但他与亲戚们都不甚熟悉,往往打过招呼后就只余呵呵干笑,十分不自在。于是,他更多的时间便都用来窝在房里翻阅小说了。
长话短说,一眨眼就过去了半个月,寒假总算是到了末尾,假期的盛大闭幕——元宵节也随之而来。
晚饭过后,秋岚正准备出门逛逛,口袋里却响起了来电的铃声。
秋岚一边换着鞋子一边掏出手机,可当他定睛一看,身子一抖,险些没将手机抓稳。
揣着上下乱跳的一颗心,秋岚走出家门,嗯下了接听键。
“喂......暮雪,你有什么...咳咳...”话没说完,秋岚发觉自己的声音正不住地颤抖,慌忙咳嗽两声以图掩饰。
“我妈给我放了一天假,这就问问你们有没有时间出来玩呀。”
久违的声音让秋岚的心跳更快了,他先是哦了一声,又立马回道:“我刚出门,你现在在哪呢?我再给何樱还有余知羽打个电话,叫他们俩也出来。”
“唔...好啊,我现在在体育广场的门口呢。”
“那你在那里稍等一会,我马上去跟你汇合。”
“好。”
挂掉了电话,秋岚当真是心花怒放,咧着嘴,差点大笑出来。若是此时有张镜子,他定能见到自己那副傻模样。
路上,秋岚先是拨通了余知羽的手机,却听到那边一片嘈杂,半响才稍微安静了些,余知羽的说话声也终于是清晰可闻。
“秋岚啊?我还在乡下呢......嗯,对,回不去......哈哈哈,玩的愉快哟~~”
小胖子在不怀好意的笑声中挂掉了电话,秋岚对此亦是哭笑不得。他又打给了何樱,不料何樱也有事在忙......
秋岚渐渐停下了脚步,欣喜之余,一股莫名的紧张也涌上心头。
要单独,和她一起吗?
用力地摇了摇头,秋岚暂时甩开了脑中的胡思乱想,“想那么多干嘛,桥到船头自然直。”嘟囔着安慰自己,他又向前跑去。
......
远远的,秋岚已经望见了广场入口处的暮雪,身穿着米白色的毛绒外套,淡蓝的围巾绕在脖间,双手藏在兜里,正不住地跺着脚,四处张望着。那总萦绕在脑海里的身影,终于在今晚得见;那一头秀发,似是又变长了些?
随手拨弄了一下让风吹乱的头发,秋岚上前说道:“等急了吧?看这路上堵的,打车还没走的快。”
林暮雪转头看向他,笑容从眼睛开始,缓缓蔓延到整张小脸上,温暖,又亲切。“没有呢,不过这里倒是挺冷的。”她眨着双眼说道。
秋岚微微皱了下眉,“你要是冻坏了......”我会心疼的。但话到嘴边却觉得不太合适,慌忙转口说道:“我可是良心不安啊......”
“哈哈,看你那德性。对了,余知羽和小樱能不能出来呀?”暮雪问道。
“哦,对。我刚给......他们俩打过电话了,不过......他们都有事情过不来呢。”秋岚有些结巴着回道,心里又开始打起了小鼓。
林暮雪撅起了小嘴,双手一拍,说:“那......我们就先进广场里逛逛吧。”
秋岚自然没有意见,点头应好。
广场里也是人满为患,跑道的四周布满了各式各样的彩灯,许多小孩子围绕着那些卡通人物,嚷嚷着叫父母给他们拍照。一个个幸福美满的小家庭聚在一起,空气里到处弥漫着和谐的气息。
浑圆的月亮洒下柔和的光芒,轻轻笼罩着喧嚣的人间。空中,烟火正漫天摇曳着,似欲与皓月争一争光彩,无奈只得一时绚烂,就无声地归于了黑暗。
秋岚和暮雪结伴走到草坪上,后者伸了伸懒腰,作势就要坐到地上,秋岚慌忙拖住她的胳膊,笑着说:“是不是傻,白天刚下过雨,草上都还湿湿的呢。”
林暮雪不满地顶撞他道:“你才傻呢!我......”想要狡辩,却又想不出理由。
秋岚哈哈大笑,转而又问道:“寒假......过得怎么样?”
只见暮雪的眼神稍微黯淡了一些,声音也低了下去,“差不多都在看书吧......你呢?”
秋岚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身旁的女孩。半响才开口道:“还好吧,很多时候都不知该干什么好。”
暮雪叹了口气,说:“真羡慕你呐,那么悠闲。”
秋岚暗自苦笑,话锋一转道:“行啦,新年新气象,不要气馁,我会帮你的!”
她甜甜一笑,没有接话。
他和她走遍了偌大的广场,却好像仍有说不完的话,秋岚觉得,这一晚自己的笑声,或许比整个寒假,还要多。
两人又逛到了街上,越是走向小城的中心,气氛也越是热闹,炮竹声,烟花炸裂声,孩子们的欢呼声,响成一片。此时的天空中飞满了孔明灯,像极了无数的星星在闪耀。想必,每个灯上,都携着人们真诚的愿望吧?
走到桥上,秋岚见到她的嘴唇动了动,却听不清声音,只得大声问道:“你说什么?”
暮雪凑到秋岚耳边,这才说道:“我说,我快被吵晕啦!啊!”说完,又使坏地大吼一声,得意地后退一步,掩嘴笑着。
秋岚让她吓得一个机灵,却是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摇了摇头,示意她跟自己来。
挤过厚厚的人群,两人总算过了拥挤的大桥,走到河边的小路上。随着河水向前走着,沸腾的空气好像也慢慢地安静了下来。嘈杂的声音渐渐地远离自己,突如其来的静谧让两人产生了闯入另一个空间的错觉。
林暮雪长舒一口气,说道:“再呆下去我的耳朵都快要不灵了。”
“......”
没听到秋岚说话,她好奇的扭过头,正对上了他黑幽幽的眸子。
在他眼前挥了挥手,暮雪笑问道:“嘿,嘿,想什么呢?”
秋岚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在想,原来只是散步也能这么有趣。”
暮雪大大咧咧地笑了笑说:“那是因为有我在,而有我在的地方绝对不会无聊!哈哈哈......”
秋岚郑重其事地点点头,低声说道:“没错,因为有你......”
“嗯?你说什么呢?”
秋岚对上她疑问的目光,却又突然避开,丝毫没有发现掌心里已满是汗水。他提高了音量。
“暮雪,我喜欢你。”
风,起了,悄悄地经过这对少年少女,好奇地品尝着萦绕在他们周围的感情。那是种什么味道呢?
弯弯的河流像是一道分界线,河的对岸是喧闹的元宵之夜,而这一边,却仿佛只有天,地,他,还有她。
说出了口,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
虽然,不知道这条路会经过哪些风景,最终,又会到达哪座山岭。但路的起点,永生难忘。
那时,元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