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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梦魇

凌霄国三十五年冬

天空飘着雪花,整个凌霄国都陷入了白茫茫一片。虽然寒冷,但大街上依旧繁华热闹。

在西边那些豪华的大宅,都住着一些在朝廷上有权有势的贵人,而这一两年新封的一品大将军府府邸,此时甚是热闹,整个大将军府都挂满了大红色的丝绸,那些丫环小斯个个都里里外外地忙活着。

还有不少前来祝贺的客人围在一起说说笑笑。

前院如此的热闹,却没人知道后院的一处偏院,院里的梅花开得格外灿烂,其它也整洁干净,看上去似乎经常有下人打理,然而表面上看去如此完美漂亮的院子,却不知在阴沉沉的屋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一个木的十字架,架子上绑着一个头发凌乱,全身都是血的女子,女子的脸上手上都是淤青,几乎没有哪一个地方是好的。

大概是常年受折磨,原本只有二十来岁的年纪,看上去却像个四十多岁的人,特别是那半张脸,一条条的疤痕,有些还腐烂的发出恶臭,看着让人特别恶心。

她原是丞相府唯一嫡出小姐苏清涵,本就应该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可却因为爱错了人,信错了人,才让她落得如此下场。

“吱呀”一声,紧闭的门被人从外推开了,走进了一个身穿大红衣且又华贵的拖地裙,身后还跟着一个端着酒杯的丫鬟,酒杯里装的不是酒,而是红红水的就像辣椒水一样。

红衣女踩着小碎步,发间上的红色步摇也因女子行走而摇晃着,精致的五官化着浓妆,更是添了一点妩媚。红衣女子停下脚步后,挑眉看着狼狈不堪的苏若曦,红唇微微翘起“五妹,近来可好啊。”

被绑在十字架上的苏清涵缓缓的睁开眼睛,毫无生气的看着说话的女子。

“你听,外面可热闹了,今天可是我和南哥哥成亲的日子,还有皇上已经下了命令,将你外祖父一家满门抄斩,今天他们可都成了新鬼。”红衣女子见她不回答,也不在意,芊芊玉手轻捂着嘴娇笑着说,眼睛里尽是得意。

“怎么会,你们不是说过,不会伤害我外祖父一家的吗?”听到晴天霹雳的消息,让苏清涵瞬间泪如雨下,被绑住的手也因激烈的挣扎,让本就伤痕累累手,鲜血直流,可她却不感觉痛,她只是愤怒的朝着红衣女子吼着,也许是太久没说话了,如今吼出的声音道带着几分沙哑。

她伤心不是因为红衣女子与谁成亲,而是伤心他们曾经答应过她,只要她乖乖任他们折磨,就不会伤害她外祖父一家的。

“哼,是说过,不过那又怎样呢。”红衣女子嫌弃的用手帕捂着鼻子,退了几步,眼里尽是得意之色。

是啊,那又怎样呢,就像他曾也说过此生只爱她一人,保护她一生一世,然而呢,呵呵,果然还是她太傻了。

想到这些,苏清涵不再挣扎了,而是看着红衣女子笑了,由于声音沙哑,再加上那半张毁容的脸,让那笑声与面容更是恐怖。

“苏清涵你笑什么。”红衣女被恐怖的笑声吓到了,随即怒道“你外祖父一家今天就要变成亡魂了,亏你还笑得出来。”说着从她身旁的丫鬟手上拿过酒杯,一下子泼到苏清涵受伤的脸上。

本就腐烂的脸,此时更加疼痛,但苏清涵咬着毫无色的嘴唇,强忍着痛意,手也紧紧握着。

“你倒是叫啊?怎么叫?”苏清涵的倔强惹怒了苏长宁,愤恨的拿起一旁的鞭子,狠狠的打在苏清涵身上,然而苏清涵只是轻闷哼了一声,眸子闪烁着恨意,即使嘴唇被咬破,她也不允许自己低头,“苏长宁,薛南你们迟早会有报应的。”

“是嘛?”声音从门外响起,随即便见一个一身蓝衣长袍,长相英俊的男子走了进来。他走到红衣女子苏长宁身边停下,一只手将苏长宁揽在怀里。

苏长宁嗔了一眼他,柔情的叫了一声“夫君。”那表情丝毫没有刚刚嚣张狠毒的样子。

良久苏清涵才感觉脸上没那么痛了,只是感觉火辣辣的,抬头看着曾心爱的人,如今就在她眼前和别人你侬我侬,也不再像刚开始那样又哭又闹的,而是静静的看着,眼里满是恨意。

十年了,这十年里,她与他从相识、相知、相爱,这其中经历了多少磨难,她依旧对他不离不弃。

而如今一转身直接给了她一刀。

她更是没想过,曾经那个善良大方,温柔体贴的好姐姐,背后的真面目竟是如此可怕。

过去的一幕幕不停的在苏清涵脑海中闪过,仰起头痴痴的笑了,随后低声沙哑的说“苏长宁,我今天的结果,将来也会轮到你,他薛南……眼里只有权利。”

薛南是什么样的人,她最理解了,也许他刚开始是爱你的,可是一旦遇到一丁点权利上的诱惑,便会不顾一切的去做。

“贱人你给我闭嘴,来人啊。”薛南似乎被苏清涵的话激怒了,但薛南越是这样越是证明他就是这样的人。

薛南的怒声刚响起,门外便走进了五个男子,准确来说是乞丐,浑身安肮脏不堪,“苏清涵看在你这么爱我的份上,临死前送你一份礼物,哼。”说着一甩袖子,便搂着苏长宁离开了此地。

那五个乞丐色眯眯的上前将绑住苏清涵的绳子解开,然后将苏清涵倒在地上。“薛南你这个人渣,畜生,就算你不爱我,你也不能这样对我,薛南,我死都不会放过你的。”苏清涵凄凉的喊着,手也不停的挣扎“滚,滚开,不要碰我。”苏清涵的怒吼声丝毫没能让几个乞丐停下手上的动作,反而将苏清涵按在地上不停的羞辱着。

无奈之下苏清涵决定咬舌自尽,然而“啪”的一声,其中一个乞丐狠狠的给了苏清涵一巴掌,“哼,贱人,想要咬舌自尽,门都没有,爷几个宠你,那是你的荣幸。”接下来的事情苏清涵完全进入了人生中的黑暗。

“不要。”苏清涵猛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大口大口的喘气,脸色苍白无比,衣服也被汗水打湿了。

“小姐,您终于醒了。”熟悉的声音让苏清涵瞬间清醒了不少,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身穿青衣丫鬟,满眼泪水,紧张又担心的看着她。

“青玉……。”看见青玉,苏若曦一时有些恍惚。

她怎么忘了呢,三天前她醒来,发现她回到了过去,还回到了十年前。

这一年因为母亲的离开,导致苏清涵伤心过度,身体也渐渐虚弱了起来。

母亲沈若安是沈大将军府的嫡长女,后嫁给父亲苏黎为妻,生下哥哥苏俊熙的时候就伤了身子,便一直修养,直到四年后才怀她了。

半年前不知为何,母亲突然染上疾病,没几个月便离世了。前几天去安清院给祖母请安,结果却被渣女苏长宁算计,摔坏了祖母最喜欢的琉璃杯,因此被罚跪了一晚祠堂,之后便发起了高烧,几渡生死轮回,直到三天前才醒来,可是这三天以来,只要苏清涵一闭上眼,就会梦见前世的事情,那些事情一直在她脑子里挥之不去。

“小姐,您是不是又梦魇了?”青玉见小姐一醒来就看着她发呆,便伸出小手在小姐眼前晃了晃,声音有些哽咽着问。

青玉的话打断了苏清涵的思绪,看着青玉露出了一丝笑容,虚弱无力的点头,显然不想多说什么。青玉自然也不敢多问,“奴婢给您倒杯水去。”

苏清涵涵这时才发现口干得厉害,抿了抿口干得发白的嘴唇。

青玉很快就倒来了水,苏清涵了口水后,才感觉刚刚的不适好了许多,就连脸色也好了不少。

青玉将苏清涵喝完水的茶杯,放在桌子上,便走到柜子前蹲下,伸手拿了一件苏清涵的常穿的衣裳。

然后麻利的将苏清涵身上被汗湿的衣裳换下,接着换上干净的衣裳。

“唉,小姐这一病又瘦了一圈。”青玉将腰带系在苏清涵纤细的腰上,轻声叹气,心疼的说。

苏清涵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瘦到弱不禁风的样子,笑了笑不说话。

“小姐您醒了?”说话的是苏清涵身边另一个丫鬟,叫青云,此时她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笑盈盈的走到苏清涵身前。

望着长相不错的青云,苏清涵眼底一闪而过的厌恶与恨意,快到就像不曾出现一样。

青玉和青云都是从小就陪伴在自己的身边,有时候自己待青云好过青玉,可结果呢,青云受不了苏长宁的诱惑背叛了自己,而青玉却一直忠心耿耿的陪在自己身边。

“小姐您怎么了?”青云将药放在桌上,一转身就见苏清涵盯着她看,虽然那眼神并没有什么,可是青云却觉得有些害怕,小心翼翼的问着。

苏清涵涵摇头不语,走到桌边坐下,看着眼前的药,郁浓的药味让苏清涵绣眉微皱。

这碗药虽然说是补药,但肯定被放了些不干净的东西,前世就是喝了这些补药之后就一直昏睡,最后连祖母的生辰都去不了,祖母也因此对她更是冷淡了起来,觉得她就是一个病秧子,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至于父亲嘛,那就更不用说了,从小到大都没怎么正眼看过她。

站在苏清涵身后的青云见她只看着药久久不喝,有些不耐烦,催促道“小姐,赶紧把这药喝了吧,药凉了会没药效的。”

苏清涵嘴角微勾起,带着一抹讽刺,她苏清涵前世到底有多蠢,这么明显的语气她竟然都听不出。

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看也没看青云一眼,淡淡的说“我有些饿了,青云你去帮我拿点吃的吧。”

“我……。”青云有些惊讶,平时不都是叫青玉去的吗?

“砰”一声,只见刚刚还在桌上的药碗,此时碎了一地,那滚烫的药水溅到了青云的身上,吓得她尖叫了一声连忙躲开。

就连在一旁静静候着的青玉也吓到了,随即反应过来“小姐你的手……。”

苏清涵也不管那被烫到通红的手,毫无表情的看着青云,冷冷道“青云看来是我平时太纵容你了,竟然连规矩都忘了。”

“小姐,我、我哪错了。”青云丝毫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而且她从来没见过如此冰冷的小姐,吓得青云“噗通”一下跪了下来,说话都有些结巴。

“哼,来人。”苏清涵话刚落下,就有两个丫鬟匆匆的走了进来,给苏清涵福身行礼道“小姐。”

“给我把这不知尊卑丫鬟拖出去,掌嘴二十,好让她反省反省自己的错误。”苏清涵认真又坚决的声音,让本还有些犹豫两丫鬟丝毫不停顿的将青云往外拖。

苏清涵也明白她们的犹豫,以前青云老是仗着自己对她的宠爱,到处仗势欺人,这事苏清涵一直都知道,只是睁一只眼闭只眼,可是如今却不同,背叛自己的人就在身边,虽然现在还不能赶她走,那么给她点教训也是可以的吧。

青云没想到苏清涵这次是动了真格,以前要是犯了错都是骂骂就过了。更是完全不敢相信,突然性情大变的小姐。

在两丫鬟拖行中,青云不停的挣扎,但是那两个丫鬟都是院里干粗活的,力气自然比娇滴滴的青云大。

“小姐,奴婢知道错了,你饶了奴婢吧,小姐……。”青云长相本就不错,此时流着泪苦苦哀求着,让人看着都心疼。

青玉完全被这种情况吓愣了,更是不明白,小姐这次醒来,怎么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但是青玉很快反应过来,准备跪下来为青云求情,可是苏清涵手快,扶住了青玉,叹了声气,轻声道“今天谁也不许为她求情,不然……后果自负。”苏清涵的声音不大,但足够让院子里的人都听到了。

其实就算苏清涵不说,也没有人会为青云求情,也不是说她们没同情心,怪就怪青云平时太仗势欺人了。

没一会,院里就传来青云惨叫和求饶的声音。

“奴婢给您拿药去。”青玉轻声道,对于这种情况,青玉感到很意外,以前的小姐温柔体贴,从来都舍不得惩罚下人,更别说青云了。

没多久,青云被罚掌嘴二十很快就打完了,此时青云的嘴红肿不堪,然后被几个丫鬟直接拖到下人房去了。

青玉找来药后,轻轻的在苏清涵那只红肿的手上敷药,随后去厨房亲自煮了一碗莲子粥。

另一边,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女,身穿粉红色抹胸裙的,粉红色腰带将纤细的腰紧系着,外披了一件粉红沙衣,更显的身形娇小可人。一头乌黑的长发梳了一个简单又好看的发鬓,吹弹可破的雪肤,嫩得可以掐出水来,加上精致的妆容,让本就美丽脸蛋更加倾国倾城。此人正是苏长宁,丞相府的庶出大小姐,此时她正快步的走进沁宛院,身后还跟紧随着两个丫鬟。

沁宛院是何姨娘居住的地方,也就是苏长宁的生母目前管理丞相府的一切事务。

何姨娘膝下有一男两女,女的分别是相府的大小姐苏长宁和三小姐苏心璃,男便是相府的二少爷苏子豪。

“娘。”苏长宁刚走进屋,就见一美妇躺在美人塌上假寐。

何姨娘懒懒的应了一声,才缓缓的睁开眼“怎么了?宁儿。”

苏长宁走到何姨娘面前,低头在何姨娘耳畔嘀咕的说了几句。

“醒了?”何姨娘绣眉紧皱,看向一旁规矩站着的丫鬟“秀儿,这到底怎么回事?”

“奴婢,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叫秀儿的丫鬟走到何姨娘的面前跪了下来,紧张的回答,她也想不明白,明明已经按照何姨娘的话,在五小姐的药里下了马钱子的,现在不是应该继续昏迷的吗?

何姨娘看着跪在地上的秀儿,微眯起眼。

“娘,不如我们去看看吧。”听了苏长宁的话,何姨娘点头,便站起身,就往屋外走,而苏长宁也紧随其后。

没多久,何姨娘带着苏长宁走到了苏若曦的兰曦院,刚想进去,就被两个人丫鬟拦住了,说是要禀报小姐一声,之后其中一个丫鬟便朝身朝屋里走去。

苏长宁气结,不过为了保持她大家闺秀的形象,便将怒气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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